這會兒看他的眼神，真的一點也不能跟之前那個上車時還歪歪扭扭的男人聯繫在一起。

臉色通紅，嘴裏有酒氣，但是眼神確是很清醒的。

他又笑了笑：「老子就要在這裏下車，你停車還是不停！」

說完突然拎起一旁的消防器材，直接把頭頂的攝像頭砸了！

消防器材重重落在地上，兩個女孩兒低呼一聲，不由嚇白了臉。

何槐嘆口氣，看了看兩個姑娘，準備一隻手先騰出來給這男人一點顏色。

——會打司機了不起哦，她還會打乘客呢！

再說了，一車車的鬼，那監控本來就是壞的，還非得砸一下……神經病！

他都不看屏幕的嗎！

……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接了個電話，電話裡的女人哭著罵他——

「嶽磊你這個王八蛋！你喪盡天良……你把錢都賭輸了，房子也賭了，車也賭了，兒子的學費你也賭了，兩家老的積蓄也全都被你賭光了……」

「你根本不是人……你不孝順老人，你也不愛你的兒子，你心裏只有賭牌——這日子我一天都過不下去了，我現在就帶著兒子去民政局等著，你要敢不來，我就去報警你挪用公款，我就去你單位！」

凌晨安靜的車上，哪怕不用擴音，女人犀利的哭喊聲都格外清晰。

電話掛斷了。

……

男人的臉色轉為深紅，此刻呼吸也粗重許多，這會兒冷眼瞧這車裏僅有的三個年輕姑娘（包括司機），突然冷笑一聲——

「反正明天高利貸的要來砍老子手，現在不如要你們給我陪葬！」

他說著，伸手就要給何槐一個巴掌——然而自己卻被反手一拍，直接砸到了地上。

何槐正眼兒都沒瞧他：「一個賭鬼，哪有臉說話。」

等她把車開到了，再好好收拾他。

這突如其來的大力讓他躺在地上，半天都隻覺得胸口直喘冷氣，這會兒看了看何槐，眼中閃過些許畏懼。

他慢慢站了起來，卻突然迅速後退兩步，一把拽住了旁邊的女孩！

「啊——」

……

猝不及防被男人勒住脖子，女孩兒嚇得花容失色，此刻隻來得及叫一聲，就被勒的臉色通紅。

男人從兜裡掏出一桿筆來，對準她的眼睛，嚇得她眼睛閉得緊緊的，眼珠一刻也不停的動彈。

「我自己活不成，我也不會叫你們舒坦——要麼你把方向盤往河裏打，要麼你們看著我捅瞎她兩隻眼睛——」

「不要不要……」

另一個女孩已經嚇哭了：「你別傷害她，你冷靜冷靜——」

她一邊勸著男人冷靜，自己卻嚇得雙腿顫顫——這要怎麼辦？

一邊是全車人的命，一邊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同事被人家弄瞎眼睛……怎麼辦啊！

她狼狽的哭了出來，因此也沒發現，車裏其他人都很冷靜。

男人倒是發現了，還當是這年頭人情淡薄呢——就像他，不就找親戚們借點錢，結果一個個的都不給……

看著公交車已經快開過大橋，他呵斥道：「快！」

他已經把鋼筆的筆尖扎到了女孩的眼皮上！

………

何槐嘆口氣。

別人怎麼選擇她不知道，反正她的選擇嘛——

「行行行，我開車。」

方向盤一打，油門一踩，整個車就直接往旁邊的欄桿衝過去。

這輛車其實是個空殼一樣的貨，哪哪都不行，都靠她用的本體的根系來維護，此刻輕的很。

再說了，車上統共就三個人——

這一衝之下，居然直接飛了出去，在路燈的照射下，彷彿是要拍什麼極限大片！

「不……」

兩個女孩子搖著頭，雖然下意識說出了拒絕的話，其實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隻覺得滿心一片絕望與惶恐。

這邊河岸上還坐著幾個釣魚的，沉默又專註的盯著自己的鈎子，突然頭頂一片黑，見著一輛公交車從橋上沖了下來！

幾人愣了一瞬間，隱約看到裏頭有許多張人臉，不由驚叫道：「啊啊啊——」

……

岸上幾個人手忙腳亂的，又是報警又是叫救護車，還不忘趕緊收起魚竿。

而車子轟然砸向河面時，何槐已經眼疾手快一把拽回了女孩兒，然後一手又牽著另一個，直接從窗戶裡，慢慢把人送了出來。

除了過程有點顛簸之外，居然什麼事也沒有？

兩個女孩嚇得打了個嗝，此刻撲騰在水裏，也忘了自己壓根不會劃水，哭的稀裡嘩啦：「他們……他們……車裏的奶奶……」

「沒事兒沒事兒……」

何槐安慰他們。

唉，沒靈氣就是這點不方便，一些手段使不出來。靠蠻力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就在他決定動手的那一瞬間，她彷彿看到了同樣的威脅場景，同樣的罪魁禍首——那是一個大白天，車裏的人通通掉進了河裏。

——這是怎麼回事？以前好像沒這能力呀！

她琢磨著——無非是功德太多了撐的慌？

想了想，還是決定下水一趟好了。

——如果註定有一輛車掉水裏，還不如就她這輛呢，起碼她還能光明正大的不幹，借口都不用找一下。

………

她說沒事兒，可是屁股底下的車子還在下沉，那麼多人可能沒事呢？

兩個女孩哇哇的哭著，一邊趴著想低頭看看側邊的窗戶——然而一低頭已經是水面了。

「哇——」

她們哭的更絕望了。

有點兒哭一邊兒顫抖著去包裡摸手機，可是手抖的半天打不開包，這會兒突然凌空，一根杆子甩了過來——

卻是岸邊的幾個釣魚的，這會兒拿了六七米的長杆子，眼瞅著差不多距離就直接幾個人用力甩了過來——

「快快快！」

岸邊的人大喊：「車要沉底兒了，你們趕緊拉著杆子，我給你們拽上來——」

一邊又嘆氣——

「怎麼還沒人過來！」

他們每個人都打了電話了！

………

他們的杆子可都是好杆子，千八百塊呢，這會兒把三個人從水裏拖上來，因為不用太大的力氣，所以也還好。

這會兒也顧不得心疼，幾個大男人湊在一起把外套給姑娘們，然後著急的看著逐漸平靜的水面：「怎麼沒別人呢！」

他們明明看到好多人啊！

遠處，隱約可以聽見警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