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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神物語》第四章 正確地嘚瑟
?老馬住在博山青龍山下面的一個老院子裏。這天,剛下了雨,通往老馬家衚衕很長,有三四十米,一邊是道十幾米高的石牆,石牆裏長出幾棵巨大的梧桐,覆蓋了半條衚衕。滴滴答答的雨點,一不小心就會滴進老悶兩人的領口裏面。秋冬時節的雨滴,格外涼。

衚衕另一邊是住戶們的院牆。老馬家的院子在衚衕的北頭,院門是個小鐵柵欄們,老剛探頭探腦往裏瞧。

此時,老馬穿了一件勞動布的工作服,正坐在一把竹椅上喝茶。一見門口這倆活寶,老馬眼裏閃過一絲意外。

「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能找到我,扇子看明白了嗎?」老馬沖著兩個人一樂。

老剛心裏發虛,哦,扇子還有別的意思啊?「我以為你是用扇子提醒我們,去哪兒找你。」

「當時你們也沒問我住哪兒,我以為你們不想知道呢。你們要問我,我又不會不告訴你們。」老馬嘴角掛著古怪的笑容。

「你少說兩句行嗎?飯都吃不了多少,腦子肯定不夠用。」老悶把老剛撥拉到了一邊。「老先生,扇子上寫的是一副對子:笑擁梅花迎翠步,題留紅葉動仙娥。落款是乙醜年,畫者名叫尹丹。」

老剛拿起扇子,仔細看了起來。這把扇子其實做工很粗糙,就是成批生產出來的。經過三四十年,紙張已經發黃,而且失去了很多韌性。

「要是猜的不錯,這個乙醜年應該是1985年,肯定不會是1925年。我一直弄不明白的是,這個年代與扇面的畫有什麼關係?畫面上有兩隻鳥,一只在啄蟲子,一只在旁邊看著,但這是秋天了,葉子都要落了,啄蟲子有意義嗎?」老悶眯起眼睛,等著老頭解謎。

「你說吃飯有意義嗎?吃飯的意義就是填飽肚子,如果不讓你吃飯,你會怎麼辦?你覺得鳥吃蟲子,保護樹木是有意義的,但其實它們只是在吃飯。」老馬笑了起來,「有句話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把扇子就是這個意思啊。」

老悶一驚,「那這把扇子可是大凶,誰會花錢買這樣一把扇子回家呢?」

老頭樂了,「你就是想得太多,兩隻鳥如果是爭食,肯定是大凶,但是如果學會分享,那麼大家不就都有飯吃了。」

「是啊,做人要先學會分享。」老悶立即把自己在傳銷課上學的成果用上了,老悶曾經被同學騙到一個傳銷的老鼠窩,當時他交不出3000塊錢的門檻費,還吃了人家一個禮拜。

後來直接被打了出來,老悶吆喝著要回去,到處找那個老同學,要求重新加入,但是那個老同學就是不敢見他。這位老同學到處放風說,老悶去了之後,每天跟著他們連蹦帶跳,唱歌跳舞都很賣力,吃飯更賣力,三十多號人熬一鍋白菜,能被他吃掉一半。別人都在那裏吸吸溜溜,他已經開始撈湯了。

老悶這麼不要臉的行為,弄得傳銷上線們非常頭大,直接決定開除他。能混到這個樣子,這麼說起來,老悶也是中國傳銷界的一個奇才了。

「你還記得馬尚柱吧?其實他應該叫馬傷柱。」老頭問到。

「馬傷柱是誰?」老剛一臉茫然。

「你又不看報紙,求你別亂說話,行不行?」老悶看著老剛,眼睛眨巴得像是裏面有一根刺。「馬傷柱是發現臨淄殉馬坑的第一人,他是河北的盜墓世家,這個事情,全淄博,凡是看過最近幾天報紙的人都知道。只有你拿我的飯錢訂了報紙,卻不知道這個事。」

「嘿嘿,你們倆啊,跑到我這裏是來吵架的嗎?我就是馬傷柱。」

「啊!那你今年不得100歲了嗎?」老悶大叫出聲,「那個報道我看了,上面臨淄的考古專家說,你在1964年的時候,大約已經50歲了。」

「沒那麼老,那個時候人都吃不上飯,肯定顯得老相一點,我那年還不到30呢。今年我剛剛虛度78個春秋。我從80年代就從河北老家來到了淄博,我一直關注著殉馬坑。1982年的時候,國家文物局批準,淄博市和臨淄區撥款,就地建起了原來那個殉馬展廳,對馬骨採取了防水、防腐、防塵保護措施,1983年正式對外開放。我當年來的時候,自己還掏錢買了門票去參觀。」馬傷柱說著,拿出了1985年的那張參觀券。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張門票他卻一直保存得很好。

扇子是1985年的,這門票也是1985年的,這可不是一個巧合。

就算老剛腦子不好使,現在也明白了,老頭是個很仔細的人,喜歡收藏老物件。

三個人說話間,老剛環顧了一下四周,老馬這個院子彷彿停在了過去的某個時間點上:觸手可及都是上個世紀的老物件。

老剛拿起一個熊貓牌的鐵皮手電筒,小時候晚上一個人去上茅房,用的就是一模一樣的手電筒。

另外,老馬招待他們喝茶水,使用的是80年代常見的那種搪瓷茶缸,簡直是又醜又囧,讓老剛愛不釋手。

「喜歡嗎?送給你。」老馬把茶缸直接送給老剛了。

「太好了,大爺,謝謝大爺,我小時候也有這麼個茶缸子,都讓我磕爛了。這回總算找到了。」老剛感激地都快流淚了。「老人家,你聽說過『老悶老悶,割(讀ga)肉結婚,不割不割,割了二斤』這個老笑話嗎?這傢夥就叫老悶,一般老悶都是一些很摳門的人,他們摳得要命,有時候連話都不願多說——怕浪費唾沫。所以,結婚的時候也不想割肉,但是為了面子最終還是割了二斤肉。結婚可是人生大事啊,大爺,你看我們都沒解決人生大事。連這個時候都不願割肉,這得多摳?不過,老悶進入新世紀之後,這個情況好多了,他最近很輕鬆就在股市上學會了割肉,有時,一割肉就是十幾二十年的工資。」

老悶奇怪地看著老剛,這傢夥是中了什麼邪嗎?這是吃了真話藥丸嗎?嘚吧嘚吧,把自家老底都掀出來了。老悶最恨這種人,這麼容易就被這麼個又醜又囧的搪瓷茶缸子收買了,真是見不得好東西啊。「老剛,你別嘚瑟了。」

老悶糾正過老剛多次,嘚瑟,這個詞並不念dese,在博山這個地方是念deisei,因為sei這個音在漢語中沒有對照的字,所以很多人從網上看了這倆字,就只會念dese。

「您老在這裏住多久了?感覺這個院子歷史很悠久啊,在博山,這樣的老院子可真是太稀罕了。」老剛一說話,老悶的眼睛又眨巴上了。「老悶,你今天這是怎了,是不是早上沒擦乾淨眼屎?」

「馬老,您跟臨淄考古隊的朱老還有聯繫吧?」老悶問。

馬傷柱一笑,「哈哈,誰都不聯繫啦。要不是聽說你們在打聽馬骨的事情,我原本也不想露面。年紀大了,就喜歡聽聽戲,看看畫。見不得老朋友,過於激動,身體容易出問題。」

「對對對,我也不贊成老同志頻繁見面,每次見面都說,見一面少一面,聽著怪瘮人的。」老剛的這句話並沒有改變談話的氣氛,現在這個小院子裏的氣氛不但詭異,還十分緊張。

「嘿嘿,年輕人,這件老玩意就送給你了。」說著,老馬把那個搪瓷茶缸子給了老剛。然後又拿出另外一把同樣的紙扇給了老悶,「老剛吃的飯少啊,但要多喝水。老悶,這把扇子,你想送人就送人吧。別把我這個好地方說出去。另外,朱老先生那邊,有空的話,我就會去見他,不勞你轉達。」

倆人看出老頭這是要送客了,於是乖乖起身告辭。

「這麼多年了,你找到那個東西了嗎?」老悶站在院門口,忽然沒來由地問了這麼一句。

這回連老剛這麼神經大條的人也看出來了,老頭眼睛突然一亮,「你也知道那東西還在?」

兩個人不說話,悶著頭出了衚衕,老剛立刻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老頭到底是什麼人啊?」

「馬傷柱是1964年臨淄考古隊挖掘馬骨的時候,從外地請來的專家,那個時候中國專家太少了,所謂專家,就是倒鬥的,也就是盜墓小說裡說的摸金校尉。他在臨淄幹了幾年就回到河北了,一直沒有消息,我以前認為他是去世了,但很顯然,並沒有。」老悶說。

「那麼你怎麼知道,他就是馬傷柱?」

「我也是猜的,要不然我不明白一個河北人為什麼一直生活在淄博,30多年了,總不是為了吃博山酥鍋吧?」老悶說道。

「剛才你們說的是什麼東西,我看老頭眼睛都放光了。」老剛現在是滿腦袋問號,他的智商顯然不夠用了,吃飯少,腦迴路很明顯就淺。

「你要是多看看報紙,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我們說的是一件失落的國寶。你每天雖然吃的少,但你心思都在吃飯上,總怕自己吃不上飯,你就蠢死算了。我吃的多,那是因為我從來不為吃飯動腦子,這就是我跟你不一樣的地方。」老悶說完,自顧自走了。

「國寶?」老剛終於覺悟了,看來人生即將迎來轉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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