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總監沒有立刻讓鐘鳴回去，他沉默了幾秒鐘，平復了一下心態。

其實他也知道，不只是鐘鳴，現在肯定整個項目都對自己有意見。

這群人都是很早就跟著謝主管，謝主管又是個老好人，連這群人上班追劇都不管，自然受到員工喜愛。

但是，管理這麼寬鬆的項目，做出《學海無涯》那純屬偶然，如果任由所有人繼續這樣鹹魚下去，怎麼可能把《學海無涯》給繼續推起來，又怎麼跟於總交差？

所以白總監是鐵了心地要嚴格管理，把項目帶上正軌。

「可能你現在不理解，我也知道你們喜歡謝主管的那種管理方式。但是，商場如戰場，一味講人情是沒有用的。」白總監認真地說道，「我還是希望你能端正一下自己的態度，我們所有人一起把整個項目給推起來，大家的獎金都會增多，何樂而不為呢？我們都是給公司打工的，不是給某個主管，你也不用擔心我把謝主管架空了，我也只是完成於總給我的任務而已，等任務完成了，我肯定是要調走的。」

鐘鳴沉默了片刻：「我交給我的任務我都完成了，所以你還希望我怎麼樣呢？」

「新玩法啊！你能想出百萬大撒幣這樣的點子，就不能想出第二個？」白總監很氣，「別說什麼江郎才盡！我看得出來你腦子裏的點子多的是，你就是不願意動腦子想。」

鐘鳴說道：「現在的新版本規劃是按你的規劃在做的。」

白總監更氣了：「那你的意思是說，新版本規劃按你說的做，你才肯出力？你當時的新版本規劃如果寫好一點能讓於總滿意，我可能根本都不會來這個項目！」

「我知道。行了，白總監我知道你也是個聰明人，這種談話對我們兩個人的時間都是一種浪費，我還是跟你明說吧。」鐘鳴嘆了口氣，「百萬大撒幣和《學海無涯》本來就不可能壟斷整個答題市場，從最開始的規劃中它們就只是為了賺個快錢而已，你問我還有沒有點子，我可以告訴你說有，但沒意義，因為點子拚不過錢。」

白總監說道：「我們也可以砸錢。」

鐘鳴搖頭：「砸錢沒意義，我們項目是為了賺錢的，砸錢買來的流量轉化不成收益。」

「你的格局太小了。」白總監顯然不同意這個看法，「當然，你才剛參加工作兩個多月，有這種小富即安的心態也正常。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我們能搶到這個風口……」

「白總監，這個就是我的態度，咱倆理念不同，誰都說服不了誰，所以這種談話以後還是不要再有了。我還有工作，先告辭了。」

鐘鳴欠了欠身，轉身走了。

白總監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

顯然，在白總監看來兩個人的衝突主要在於「格局」，白總監和於總堅信繼續砸錢推廣《學海無涯》有很好的前景，而鐘鳴則不這麼認為，他隻想賺個快錢。

理念的不同可以理解，但對白總監來說，這種態度讓他難以接受。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讓鐘鳴採取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行為，白總監都必須遏製這種態度，否則很可能向整個項目擴散，畢竟白總監看得出來，鐘鳴在這個項目組中的話語權是非常非常強的。

……

周五，項目例會。

例會的內容是總結這周的工作成果，確認進度完成情況，預估新版本是否能如期完成。

這次例會比較特殊，因為這是白總監來了之後的第一個例會。

其他的都跟之前的例會沒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是白總監坐在了謝主管的位子上。

所有人都覺得有點不自在。

白總監看了看，人都到齊了。

「朱楊，你來說一下新版本的完成情況和進度。」白總監說道。

朱楊一愣：「呃，白總監，這個一直都是鐘鳴在跟進的。」

白總監眉毛一挑：「統籌新版本進度這是你主設計師的職責，新版本進度你不清楚？」

朱楊說道：「我清楚，不過……」

「清楚那就說。」白總監直接打斷了朱楊的話。

朱楊看了看鐘鳴，鐘鳴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對白總監和朱楊的對話充耳不聞。

「好吧。這周新版本的完成情況基本達到了80%，主要功能是百萬大撒幣的改版，目前進度順利，各項美術資源……」

朱楊隻好按照白總監的要求，把新版本的完成情況給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挺好。」白總監點點頭，「下周的工作主要是後續完善、測試和新版本上線，同時也要去聯繫更多的贊助商，這些朱楊你要負責推進，還有……」

白總監開始安排下周的工作，只不過在場的人越聽越覺得哪裏不對。

這裏面好像沒有任何工作是分給鐘鳴的！

就連張小文都分了活，唯獨鐘鳴這邊根本就沒有提到！

要知道，之前鐘鳴可是大包大攬，把那些核心功能全都自己一個人完成了，結果現在就直接變成打醬油的邊緣角色了？沒活了？

其他人只是有這種模糊的感覺，而鐘鳴最清楚，白總監是想邊緣化自己，加強對這個項目的控制。

作為一個空降的領導，白總監遇到的最大問題就是指揮不動，底下的人陽奉陰違。而現在整個《學海無涯》項目這個小團體的抱團都是以鐘鳴為核心的。

謝主管非常佛系，換句話說就是沒什麼主見；朱楊掛著主設計師的職位，但凡事還是習慣於問鐘鳴。

所以，白總監要進一步加強對這個項目的控制和管理，第一步就是要讓其他人不再依賴鐘鳴，具體的辦法就是他把工作分派給這些人，讓朱楊他們直接向自己彙報。

白總監一直在看著鐘鳴的表情，他本來以為鐘鳴會不滿或者困惑，但都沒有，鐘鳴面無表情，好像自己就是個透明人。

「沒辦法，你不配合，也只能這樣了。」白總監心裏說道。

白總監倒是希望能收服鐘鳴，但之前談話之後他發現這個想法有點不切實際。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換一種方式了。

鐘鳴倒是一點不生氣，反而挺高興。

因為現在的工作對他來說，基本上都是無意義的行為，反正再怎麼努力，項目收入都不會有大幅提升了。

現在你把我的活都分走了，挺好，獎金給我照發就行，我正好樂得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