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區安保指揮中心，監控室內。

陳元目不轉睛的盯著牆上的監控屏幕。

這已經是他看的第五次了。

他記得非常清楚，從鬼絕復甦到妖狐逃入D區的時間段，是凌晨12點到1點。

然而，不論他如何的抽幀、慢放，拉近鏡頭，這段時間內，視頻中的孫德華始終如同雕塑般，望著窗外發獃，沒有任何異動。

「這段時間，孫德華一直呆在病房，妖狐的死，似乎跟他沒有關係啊……」

「難道這個孫德華……只是一個普通的精神分裂患者？」

陳元冥思苦想，忽然腦洞大開，想到了另一個荒唐卻又爆炸的猜想！

「如果孫德華真是孫悟空，但是妖狐的覆滅，又確實跟他沒有關係，那麼斬殺妖狐的必定另有其人！D區......還藏著一名絕世大佬！？」

想到這，陳元心中一震，自己都被這個腦洞嚇到了！

「陳醫生，監控您也看了，您現在還有一個小時的逗留時間，如果沒什麼別的事，我建議您可以提前離開D區。」

旁邊傳來一個陰冷的男聲，說話的正是總管整個D區安全與後勤的安保隊長，杜萬年。

與李二狗這種小角色不同，杜萬年早年是楚州黑道上的大人物，前些年金盆洗手，才接受了院長兼老師的黃覺明的邀請，來到D區當大管家。

如今D區大換血，大多數護工和安保，包括李二狗在內，都是杜萬年在社會上找來的小弟，陳元曾聽同宿舍的張哥說過，光是杜萬年的年薪，院方就給他開到了七位數，對他的要求也很簡單，就四個字——「安全封閉，管理自治」。

陳元轉過身，看著這位四十齣頭，容貌彪悍的男子，淡淡道：「杜隊長，我想跟塔樓的保潔阿姨聊聊，可以嗎？」

「行，我儘快給你安排，但還是那句話，咱們D區有D區的規矩，就算您是院長親自派過來的，過了訪問時間，您在D區的安全，我們可不能保證了。」

杜萬年臉色冰冷，語氣隱約帶著一種威脅。

「當然，麻煩杜隊長了。」

陳元一臉淡然，迎向對方的冷厲目光。

……

……

在杜萬年的安排下，十分鐘後，陳元見到了塔樓的兩名保潔員。

空曠的監控室內，三人坐在一張桌上，面面相對。

「兩位阿姨，你們也知道我是黃院長親自派來的，所以，接下來咱們的談話涉及醫院機密，希望你們如實回答，並且保密。」

陳元一臉嚴肅的問道。

「好。」兩名保潔員點了點頭。

陳元微微頷首，開門見山道：「上周周六，你們是誰負責，給塔樓上層的孫德華病人收拾房間？」

「是我……」

略一沉默後，其中一名朱姓阿姨怯生生的舉起手。

陳元看向她，目光犀利的問：「朱阿姨，那您打掃房間的時間，是早上還是下午？」

「早上。」

「大概多少點？」

「大概7點半左右吧……陳醫生，你也知道那個病人的情況，我簡單的打掃了一下，就離開了，根本不敢靠近他的起居籠……」

朱阿姨一臉委屈。

「嗯，那病人當時的情緒怎麼樣？」

陳元接著問道。

上周周六正是妖狐死亡後的第二天，他想從這個時間點入手。

「他的情緒……」

朱阿姨回憶了一下，臉色多少有些驚惶：「對了，他當時好像發病了，嘴裡一直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語，語氣有時很兇暴，有時又安靜得可怕，像是被另一個人附體了一樣！」

陳元「嗯」了一聲，他當然知道這是重度精神分裂症的臨床表現，人格意識分裂，就如同他今天看到的那樣。

「他都說了些什麼，您有印象嗎？」他想了想，又問道。

似乎不理解陳元為何問出這個問題，朱阿姨苦笑一聲，道：

「就是一些胡言亂語的話啊，跟其他精神病人差不多的，我都沒怎麼去聽，隻恍惚聽到他說什麼「心魔」、「封印」之類的，還說有朝一日，要殺回天庭，屠盡漫天神佛…….」

「您也知道，這病人一直妄想自己是孫悟空，可人家孫大聖是什麼人？那可是大大的好神仙吶！咳咳，如此糟蹋咱們華夏神話英雄，他要是正常人的話，那可是該向全國人民賠罪的哩！」

陳元神色凝重，思考了一會兒，又問道：「朱阿姨，那你有沒有在他的房間裡……發現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朱阿姨一臉茫然。

「是的，就比如一些毛絨絨的，類似於動物皮毛的東西？大概......就跟寵物狗或者狐狸身上的尾巴差不多?」

陳元引導性的說道。

是的，當晚那隻妖狐可是還剩三條大尾巴逃進D區的，除非活生生的被吞噬了，或者不可能連一絲毛髮都沒留下！

「狐狸毛？沒有吧……」

朱阿姨仔細想了想，又堅決的補充道：「絕對沒有，周六那天除了孫姓病人的房間，塔樓裡，其他病人的房間，也都是我打掃的，我敢肯定！」

「嗯好，我知道了，謝謝兩位阿姨，你們去忙吧……」

陳元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

此時此刻，他的心情很複雜，一半慶幸一半憂慮。

慶幸的是，結合所有的線索看來，孫德華大概率只是一名妄想症極為嚴重的病人，這樣的病人，在精神病院多的是，甚至自稱玉皇大帝、如來佛祖的都有，如果挨個去調查，恐怕遲早得把自己搞成精神病。

是的，沒必要因為鍾帥帥、劉全福這種個例，變成驚弓之鳥。

可是，另一個不能忽視的憂慮則是，整件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最直接的，妖狐到底是誰殺的？

如果是孫悟空乾的，那麼他又藏在何處？

完全沒有一點線索。

如果不是孫悟空，那就更可怕了！

這說明這所精神病院裡，還藏著繼劉全福、鍾帥帥、孫悟空之後的，第四位敵我未辯，善惡未明的超級大佬！

陳元沉重的嘆了口氣，正要走出房門，忽然察覺到一旁的譚姓保潔員，咬著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譚阿姨，你有話要說嗎？」

陳元停住了腳步，眼神銳利的打量著她。

「沒、沒什麼。」譚阿姨連忙搖頭。

「真的沒什麼？不過……我看您的表情，好像知道一點什麼啊。」陳元裝作半開玩笑的道。

「真沒什麼啊，陳醫生，周六那天我還在A區值班，兩天后，才換崗到D區！」

譚阿姨慌忙解釋，並且指向朱阿姨道：「你不信的話，可以問朱姐。」

「是啊，她確實是兩天后才調過來，之前塔樓一直是我一個人負責。」朱阿姨肯定的道。

陳元看了兩人一眼，思忖了一下，沒有說什麼，離開了房間。

陳元走後，監控室裡，響起了兩名保潔阿姨的對話。

「小譚，你剛才那表情怎麼回事？你不會……真發現了什麼秘密吧？」

朱姓保潔阿姨，看著比自己小兩三歲的同事，問道。

譚阿姨看了看四下無人，這才湊到對方耳邊道：「朱姐，你不是外人，我不想瞞你，剛才那個陳醫生說的話，讓我想起了最近遇到的一件怪事！」

「怪事？能有什麼怪事？」朱阿姨不以為意的笑道。長年在精神病院工作，看似離奇的事情，並不少見。

「周六那天我負責院長辦公區的清潔，你是知道的吧？」譚阿姨悄悄的道。

「啊，我知道啊，怎麼又扯上院長了？他老人家怎麼了？」朱阿姨一臉訝異。

「我跟你說啊，我那天在院長樓下的槐樹下面，看到了一條流著血，毛絨絨的動物腿，旁邊還有許多散落的毛髮！」

「有這種事？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朱阿姨也有些驚恐了。

「更恐怖的還在後頭呢！我把泥土剝開之後，你猜怎麼著？那條腿和周圍的血跡竟然慢慢的消失了！像是被火化了一樣，變成了黑色的粉末，瞬間被風吹散了！」

「哈哈哈……」

「朱姐你笑什麼？」

「小譚啊，你才來醫院沒幾年，這地方壓力大，特別是D區，偶爾出現幻覺是正常的，習慣就好啦！」

「……」

……

……

陳元出D區大門之前，拿回了自己的錢包、手機，這時，正好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劉全福女兒，劉婉儀打來的。

他本能的接通，電話裡竟然傳來劉全福的聲音。

「小友，心結了卻沒有啊？今晚乾大事啊！可別忘了哦！」

「嗯……差不多了。」陳元應了一聲，還想問些修鍊的準備細節，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了小女孩的聲音：

「姥爺，不許跟別人說話了！你要跟媛媛玩，媛媛要學畫畫！」

「好好好，姥爺這就陪你畫畫，乖寶貝，別生氣，千萬別生氣，真沒必要……」

「…..」

陳元心情複雜的主動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