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陽光順著枝葉的空隙點亮了整片大地，隨著微風的掃動，連帶著地上映射出的光點都頻頻晃動。

我坐在沙發上狠狠的打了三四個噴嚏，我媽從樓上下來，瞧見我詫異的道：「你是一晚上沒睡啊，還是早就起來了啊？」

我媽噌噌的下來，看了一下我的衣服，「也沒換衣服，你一晚上沒睡啊？」

我睜著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看著她，聲音乾澀，嘴唇發白，「媽……」

「這是怎麼了啊？」我媽扶著我起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得睡覺啊！走，媽扶你上樓休息。」

我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艱難出聲：「媽，我約了人，還有點事情。」

我媽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媽，我突然想吃之前你買的糕點了，那家綠豆糕很好吃。」我說。

我媽一臉糾結，「那我現在就去給你買，不過有點遠，一來一回估摸著得倆小時，你一個人在家能行嗎？」

「能，我很想吃，媽。」我道。

我媽只能點點頭，換上衣服走了。

汽車的引擎聲在外頭響了起來，聽著越來越近的動靜，我的心卻格外的平靜。

相比於昨天晚上的瘋狂，我現在已經冷靜下來了。

這是時隔一個月，我第一次看見傅如桉。

他整個人都瘦了，身形愈發頎長，臉上的肉也少了一些，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的樣子，眼睛裏頭的紅血色蔓延。

傅如桉站在我面前，一字未說，都帶給我十足的威壓。

我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他。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我狠狠的攥緊了拳頭。

「找我？」傅如桉語氣清冷，沒有絲毫溫度，恍若當初初次相見。

我很久很久沒有聽見他這麼陌生的聲音了，但這熟悉的容顏還是讓我心尖一顫。

我舔了舔乾澀的嘴唇，沙啞著嗯了一聲。

傅如桉坐在了我的面前，打量著四周，還有屋子裏頭的擺設，說出來的話不知道是誇讚還是諷刺：「這房子倒是不錯。」

「謝謝。」

我說完，彎著腰，從茶幾下頭拿出來了三份離婚協議書，放到了他的面前。

傅如桉眸光一頓，有著陰霾之色流轉，像是深邃的漩渦。

「簽了吧。」我自以為我能十分平靜的說出這話，可我在說完後，身子還在細微的發抖。

傅如桉看著那三份離婚協議書，一語不發。

良久，他笑了。

「玩什麼把戲？」

「我沒有跟你玩。」我一字一頓的道：「簽了它，我們就都解放了。到時候，你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

傅如桉緩緩伸手，拿起了離婚協議書，視線緩慢的掃了過去，「何初，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我不需要你給我機會。」我紅了眼眶，低下頭，盯著腳尖看，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昨天打了喬茜。」傅如桉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是，我是打了，怎麼了？心疼了？」我諷刺的嗤笑。

傅如桉深吸了一口氣，「好了，別鬧了。」

「我沒有鬧。」

傅如桉薄唇緊珉，「這麼長的時間了，我們彼此也都冷靜下來了，何初，你好好的，我們還能繼續過日子。」

我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著他，感覺他是在跟我說笑話一樣。

我被氣笑了，「傅如桉，你有病吧？啊？你是不是有病啊？你腦子進水了是嗎？哦，你說要冷靜就冷靜，不分青紅皂白不聽我任何解釋，對我愛搭不理的。現在你覺得你冷靜下來了，你又做出一副我原諒了你的樣子？搞得像是我撿了什麼大便宜？傅如桉！我沒有任何對不起你！是你對不起我！我算什麼啊？你開心了就過來哄哄，不開心了就一腳踹走的玩偶嗎？！」

我發泄似得將心頭的話全部吼了出來。

我錯了嗎？

我哪裏做錯了？

我和蔡越清白的不能再清白我哪裏做錯了！

倒是他，現在竟然還好意思跟我說只要我好好的就能繼續過日子？

這特麽是我今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啊！

他都把喬茜的肚子給搞大了，竟然還有臉跟我說過日子這仨字？

他不嫌噁心，我還嫌噁心呢！

傅如桉的臉色愈發陰沉，他額頭上青筋暴起，拳頭緊握，凜然的氣息從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裏頭滲透而出，清冷的像是被冰凍的幾千年的寒冰。

尤其是那一雙冷眸，深處還蘊含著濃濃的不悅以及怒氣，像是要將我吞進去一樣。

可我不怕，我真的不怕了。

「傅如桉，我不是沒你就活不下去了。」我一字一頓的道，「我不是非你不可。」

傅如桉的面上湧現過一閃而過的受傷神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麼一個表裏不一的人。」我嘲笑著說完，拿出了筆，遞給他，「簽了吧，簽了離婚協議書，我也不想再承受這樣的煎熬了，太噁心了。」

傅如桉沒動。

我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這，保持著這個動作。

好半天，傅如桉才問我：「你覺得我噁心？」

「是，我覺得你噁心。」我刻意放緩了速度。

他和喬茜在那你儂我儂的，還是沒和我離婚的情況下，孩子都搞出來了！

我不覺得他噁心我還得誇誇他唄？

傅如桉抿著嘴唇，唇角緊繃，像是在極力的壓抑著什麼似得。

「我不想跟你墨跡了，我也受夠了。」

我受夠了去熱臉貼冷屁股，我受夠了撞見他和喬茜在一起的場面。

傅如桉已經不愛我了，那我還何必再和他糾纏在一起。

更何況，我也容忍不了婚姻當中出現這樣的情況。

否則的話，當初我也不會毅然決然的和傅陽離婚了。

傅如桉一語不發，他的嗓子裏長嘆了一口氣，一隻手撐住了額頭，擋住了他臉上的大半神情。

我也沒有催促他，而是這樣等著。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傅如桉才伸出了手，他的手臂在細微發抖，簽下自己名字的時候也是歪歪扭扭的。

簽完了後，他說了一句：「我真希望，和上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