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護士的說法，深呼吸，但是沒幾個來回就不行了，呼吸變得十分紊亂。

「天啊，好多血……」婆婆驚呼一聲。

我艱難的咽著口水，眼神放空的看著車頂。

到醫院的過程是十分漫長的，我感覺經歷了好久好久才到。

有很多人把我抬到了一個推車上，試圖把我推進產房。

我緊緊拽住婆婆和蔡越的手，一個勁的搖頭：「如桉沒來，如桉為什麼還沒來……他怎麼不來？我不生，我不要生……」

沒有人能理解我現在的恐懼，我甚至覺得，我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我要見傅如桉，哪怕是最後一面。

「來來來，他馬上就來！」婆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我，只能應付著說：「你別怕，他一會就來了。」

「騙人……他為什麼不來……」我淚眼婆娑，眼前都朦朧了。

護士道：「你別害怕，生產沒那麼可怕的，一進去了就可以了。」

「我不……我不！」我拒絕掙紮起來，導致血和羊水流的速度更快了，「他不來我就不生！」

公公低呵：「不就是生個孩子嗎！至於搞得這樣要死要活的嗎！趕緊進去生了得了！」

護士眉心緊蹙，「這位老先生，請你說話能客氣一點嗎？女人生孩子不都是為了丈夫？請你不要說這種刺激病人的話了！」

我媽也氣的不行，「你趕緊給我滾遠點！」

婆婆見情況不對，拉著公公就要走，「小初，我和你爸去找如桉去，一會就給你找回來。你安心進產房，好好生孩子，別想其它的。」

蔡越一點一點的拉開了我的手。

我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被推了進去。

燈打開，倆腿也被迫架著，一切都是那麼的突然，什麼都沒有準備。

早產，早產了大半個月。

「用力，加油！深吸一口氣！」護士人倒是不錯，一直安慰著我，「別怕，這是女人的必經之路，很快就過去了。」

我氣息不穩的用著力氣，可隻感覺血在流，沒有感覺孩子出來。

生孩子是什麼感受，就一個字——疼。

第二個感受就是，如果有來世，我一定不要當女人了。

沒孩子的時候拚了命的想要孩子，可是現在生的時候，我真的後悔了。

沒孩子就沒孩子，我幹嘛要作死去生啊！

可是此時此刻，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我不行……好痛……好痛……我要打無痛……打無痛……」我帶著哭腔道，眼淚已經弄的滿臉都是。

在孕期，我也了解了不少知識。

護士擰著眉頭說：「咱們國內無痛還不太普及，打了以後，以後會對腰留下後遺症的……如果自己能生，盡量還是自己生，加把勁很快就過去了。」

怎麼加把勁啊……

我眼前都快冒金星了。

痛……

痛死了……

我這輩子沒感受過這樣的疼痛。

我想傅如桉，我想他在我身邊。

可是，我身邊空無一人。

一開始我能有點力氣去生，可生了一會，我就生不動了，把所有的力氣都用光了。

護士焦急的道：「孩子的頭都沒看見呢！」

聽著這話，我更絕望了，閉著眼睛，恨不得就這樣睡過去。

護士在床邊團團轉，醫生抬頭道：「出去問問，家屬同不同意上無痛。」

護士急忙出去了。

「孕婦現在生不出來孩子，因為疼痛沒有力氣，家屬同不同意上無痛？如果同意的話，在上頭簽字。」

護士的話，恍惚在耳邊。

婆婆沒說話，公公也沒有。

我媽果斷的道：「上！上無痛！趕緊打啊！」

「不行。」公公出聲了，「我聽說用無痛的話不太好，還是別用無痛了，會影響孩子的。」

「伯父，現在的情況是大人能平安就不錯了！」蔡越冷冷的道。

「孩子重要還是我女兒的命重要啊！」我媽歇斯底裡的大喊：「難道我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你別激動。」婆婆道：「無痛肯定是要上的，不然小初生不出來。但是我記得……用了無痛會對腰有影響是嗎？」

「是的。」護士點頭

「打吧，打無痛。」婆婆道。

「不許打！」公公和她杠了起來。

護士無奈開口：「產婦丈夫呢？還沒有來嗎？」

婆婆說：「在來的路上了，一會就到了，剛剛已經打了電話了，護士，先給我家兒媳婦打無痛吧，別讓她受這個罪了。」

護士回來了。

迷迷糊糊的，我的身子被側了過來。

公公的話，讓我心頭髮涼。

也不知道當初婆婆生孩子的時候，經歷過什麼。

無痛的針是扎在脊椎上的，扎進去的時候沒有我想像中那麼疼，似乎是孩子的痛已經蓋過了那個了。

漲漲的感覺從脊椎傳來，有根長長的管子向上固定在背後，連接著針和止痛泵。

麻藥是持續性注射那種，劑量不大，護士打的小心翼翼，不敢有絲毫鬆懈。

打完針後，我獃獃的躺在床上。

大概過了十來分鐘，痛感減輕了不少。

似乎是地獄到天堂，就是這樣的感受吧。

痛感減輕，也就有些力氣生了。

大腦清醒了不少，不過我沒有再繼續嚷嚷著要找傅如桉。

我按照醫生的指示，一遍又一遍的吸氣呼氣。

一陣撕裂的疼痛傳來，雖然有無痛，但我還是感受到了那痛意。

我本以為，孩子就這麼出來，我的痛苦就結束了。

但是沒想到……

「大出血了……」醫生低低的道：「快，轉進手術室，準備剖腹產。」

一切都是那麼的突然。

我很想去死。

被推出產房的時候，家人都圍了上來，焦急的詢問我情況。

護士說，我現在狀況很不好，大出血，需要剖腹產。

「大……大出血……」婆婆獃獃的道。

我閉上了眼睛，不想去聽任何的話。

在進手術室前，傅如桉終於趕來了。

「等等！」

傅如桉氣喘籲籲的跑到我身邊，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

我淚眼婆娑的看著他，「你終於來了……」

傅如桉朝著我慘白乾澀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旋即對著護士道：「保大人，不管出現任何問題，只要把大人保住就好，孩子我可以不要，大人必須要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