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沒察覺出什麼的時候，也猜不出什麼。

可一旦知道這個人有問題了，那所有的事情，都會翻來覆去的在腦海之中輾轉過無數次，甚至每一個細節都不會放過。

那三天的時間裏，我在酒店，把我和高樂樂相遇後發生的所有事情，甚至都精確到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在腦海之中過了無數遍。

「那天我批改大家的設計圖，一待待很晚。準備走的時候，停電了。我下樓的時候，好像被誰推了一下，巧合間，遇見了你。你就像是一個英雄救美的男神，背著我下樓。你早早就瞧見了傅如桉停在路邊的車，刻意讓我們發生誤會……高樂樂，你後來還暗示我可能是陶子所為。只可惜，陶子對付我的手段，不會如此拐彎抹角。在地下室，她開車撞我的時候，我就知道，肯定不是陶子。而那天知道我加班留在公司的人，除了傅如桉和梁助理，就只有你了。」

高樂樂被我說的啞口無言。

陶子在一旁插話：「這件事情是怎麼回事？我什麼時候對付你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實在不太想再重複一次。

良久。

空氣彷彿凍結了一般。

「沒錯。」高樂樂獰笑著開口了：「那件事情，不過是想讓你更信任我，加深你對陶子的懷疑罷了。只可惜我找來的那個小員工，實在是太沒出息了，竟然不敢推……否則的話，我肯定是抱著你下去的。」

高樂樂說完，唇角一揚，有些戲謔。

「高樂樂，你的這些所作所為，真的很厲害。」我由衷的道。

如果不是那天我去找高樂樂，恰好看見他和別人的那幾句微信聊天。

我一定不會懷疑他。

一定不會。

因為，高樂樂這些事情做的實在是滴水不漏，完全找不到絲毫破綻。

只可惜……

紙包不住火。

終究，還是會有泄露的那一天。

森林裏的一棵樹木被燃燒，星星點點的火焰很快就會以燎原之勢，燃燒整片森林。

「多謝誇獎。」高樂樂道。

「厲害是厲害，但有些事情，也得有個結局。」

我拿出來一份文件，丟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瞳孔一縮。

賠償金。

當初讓高樂樂簽下那個五年的合同，上頭有明確列舉出，在這五年期間，高樂樂不得再為任何公司設計作品，也不得在任何一家公司擔任新的職位，否則的話，就要賠償巨額賠償金。

高樂樂糾結了三天，估計是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了，又怕我再懷疑，所以咬牙籤了。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我就在最後頭等著。

我等著他簽下合同，然後坐收那筆賠償金。

「賠償金十日之內給我交上來，否則的話，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我道。

高樂樂緊緊攥著合同，手微微發抖。

他抬步，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在他的手摸上門把手的時候，我繼續出聲：「哦對了，你還涉嫌故意傷害罪。出了這個別墅，自然會有警察跟你好好探討一下，這個罪，該怎麼承擔。」

高樂樂渾身顫慄了一下，他不可置信的回頭，「何初，你真是夠狠。」

我輕笑，「高先生這話說笑了，我再狠，也沒您臥薪嘗膽這麼多年狠，您說是吧？」

高樂樂眼眶發紅，隱約有著眼淚在裏頭流轉。

「還有，把你的人帶走。」我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高樂樂把男人扯著，往出走。

最後，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我就在窗戶口站著，下面，有著一行警察。

警車的燈十分閃爍，有些刺眼。

這是傅如桉回來的時候，報的警。

該還的，總是要還的。

陶子在我身後一個勁的大喘氣，似乎不太敢相信這個事實一樣。

過了一會，她低低的道：「高樂樂……怎麼會呢……他好歹和我一樣，在傅氏集團幹了這麼多年的啊……我還以為，以為他……」

警車開走，我收回了目光。

「高樂樂打從一開始，就沒抱著什麼好心思。後來，還背地裏頭偷偷建立了公司，明裏暗裏的對公司動了不少手。陶子，你以為你收拾了那麼多的設計師，對你而言就是一件好事麽？不，高樂樂這是在借刀殺人，他在借你的手，除掉那些厲害的設計師們。」我說。

陶子打了個冷戰，彷彿是被嚇到了。

有一件事情，我也是現在才想明白。

當時，高樂樂一直在說什麼，還有更好的設計師。

我那時候覺得他是在說唐月，還納悶他怎麼會知道唐月。

現在想想，高樂樂肯定早就把傅氏集團給摸的差不多了。

所以，才會知道唐月的存在。

而他一直隱瞞著自己的設計，根本不是怕陶子把他給弄走，而是想斂去鋒芒，在公司裏頭做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

這樣，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就算有人懷疑，大家也都會想想他在公司這麼久的資歷。

我長嘆了一口氣，忍不住的在心裏頭說了一個「高」字！

「我……我真的沒想到，原來我無形之中，竟然做了這麼多傷害公司的事情……」陶子低低的說著，聲音有些哽咽，逐漸啜泣，「我真的……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好糟糕，也不配待在公司……」

我沒說話。

「何初，你說的是正確的，我不配待在公司，更不配待在傅如桉身邊。我打著為公司好，為傅如桉好的名義，卻做了很多傷害公司的事情。我這樣子，和高樂樂又有什麼區別……」陶子的手緊緊的攥著胸口。

「或許，你們早就知道了這些，只是一直在隱忍著我吧……」陶子苦澀的道。

「傅如桉，恐怕是知道一些。」我說：「就算不知道全部，也應該清楚你曾經欺壓過很多設計師的事兒。」

陶子眸光黯淡，強行扯著嘴角，卻沒扯出笑容來。

「是啊，他知道，他只是一直在隱忍著而已……我真的不配待在這了，我自己都覺得好丟人……」

陶子說完，抬頭看著我，「何初，你很棒，你真的很棒……是我一直眼高手低，一直容忍不了別人騎在我的頭上，我看不得別人比我好，所以我才會偏激的做這些事情……把我調去分公司，讓我遠離設計師一職。或許對我來說，也是一種好事吧……我願意從底層乾起，洗心革面，重新為公司效力……」

我眼含笑意的望著她，「誰告訴你，你要從底層做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