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當天晚上，紀又涵打電話給孫蓬，「要不要出去玩？」

「去哪兒？」

「桂林，去不去？」

「什麼時候？」

「明天。」

孫蓬驚訝，「明天？這麼急？你都安排好了？」

「旅行嘛，說走就走。」

「有錢任性。機票買好了？」

「現在買。」

「那我去收拾東西。」

第二天紀又涵拿了幾件衣服，背了個雙肩包就出門了，跟孫蓬匯合後，打車直奔機場。

上了飛機，前排是兩個年輕女孩，其中一個轉過頭來，問他們：「你們是不是也去桂林玩？」孫蓬說是，兩人攀談起來，得知她們是畢業旅行，高考結束，錄取通知書也拿到了，正可以放開來玩。

兩女孩一個叫小戴，一個叫安安。小戴身材微胖，長相普通，脾氣隨和好說話，安安就漂亮多了，鵝蛋臉，大眼睛，白皮膚，有些挑剔，一會兒說機艙味道難聞，一會兒說飛機餐難吃。小戴說：「經濟艙就這樣，忍一忍，很快就到了。」

安安活潑多話，問紀又涵：「到桂林，你們想去哪兒玩？」

紀又涵說隨便。

孫蓬問：「桂林哪兒好玩？」

安安叫起來，「哎呀，你們沒做旅遊攻略？」

孫蓬搖頭，「你們準備去哪兒？」

小戴說：「我們在網上查了好多資料，準備先去龍勝大寨看梯田，然後去陽朔，逛西街，遊灕江，最後去看溶洞。」從包裡拿出幾張打印紙，有景點介紹、路線規劃、住宿安排、哪裏吃飯、怎麼坐車，還考慮了下雨、生病等意外情況，端的是準備周全。

孫蓬見狀眼紅，「你們的旅遊攻略能不能複印一份給我們？」

小戴說有電子版，下飛機發給他們。

安安說：「我們可以一起玩啊，人多熱鬧，出了事也能有個照應。」

孫蓬看了眼紀又涵，見他沒反對，點頭說：「好啊。」

四人臨時組成旅伴，一路同行同玩，同吃同住。安安對紀又涵很有好感，路上一直和他在一起，時不時找機會跟他說話，要他幫忙拿個東西拍下照什麼的。晚上回到賓館，孫蓬說紀又涵：「你小子艷福不淺，走到哪兒都有美女投懷送抱。」紀又涵一開始沒說什麼，後來孫蓬又拿此事打趣他，他說：「胖的那個比較好。」

孫蓬怪叫，「你什麼眼神兒？」

多接觸幾天，孫蓬慢慢明白紀又涵的話了。安安不但挑剔，還是個路癡，買瓶水都能走丟，好幾次找不到人。在灕江坐竹筏漂流，看見小學課本插圖上一模一樣的風景，激動的一頭栽進水裏。大家手忙腳亂把她撈起來，嚇得遊玩的興緻也沒了。小戴就不一樣，為人細心沉穩，時時照顧大家，從頭到尾沒掉過鏈子。

饒是孫蓬是外貌協會的，也忍不住感嘆：「為什麼美女就不能聰明點兒呢？」

玩了一個星期，小戴和安安要回江城，問他們要不要一起走。安安期待地看著紀又涵，說：「一起走吧，你們又沒有安排。」

紀又涵說不了，他們再玩幾天。

安安悶悶不樂，隻好說：「那等你回來，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大家一起吃飯。」

紀又涵沒做聲，孫蓬忙說：「好啊，到時候你可別不出來。」

等她們一走，紀又涵就退了房，直奔機場，乘坐下一班的飛機回江城。

到家是晚上，紀又涵扔下行李，陷在沙發裡不想動。旅遊廣告上說的什麼放飛心靈，解放自我，紀又涵通通沒感受到，每天除了人擠人，差點曬中暑。

小睡一覺，醒來十點，餓過頭了，沒什麼胃口。他找了一圈，拿啤酒就薯片，胡亂吃著。手機提示有信息，陳宜茗發來的。

——你回來了？

——出去玩也不叫我。

——出來吃夜宵？

紀又涵沒理，點開朋友圈，一個星期，沈星喬隻轉發了一篇英文演講。他走到魚缸邊，抓了把魚食餵魚，看著一紅一黃兩條魚兒歡快的搶食，心情好了些，說：「算了，看在你們的面子上吧。」給沈星喬發了條微信。

——在做什麼？

等了一個小時才等到回復。

——寫作業。

紀又涵發了張照片給她。

——去桂林玩了？

——你怎麼一看就知道是哪兒？

紀又涵好奇，這樣的山水照在他看來尋常得很。

——小學課本學過啊，桂林山水甲天下，裏面插圖一模一樣。

沈星喬發完才想起，他小學在國外上的。

——有沒有二十塊錢？翻到背面。

紀又涵拿出二十塊錢紙幣對比，恍然大悟。

——不說不知道，沒想到灕江這麼有名。

——好玩嗎？

——Peoplemountainpeoplesea.

沈星喬對著手機笑了下。

——暑假嘛。

沈星喬等了會兒他沒回，去洗澡。

第二天上課，紀又涵發了張照片過來。沈星喬點開一看，紀又涵站在竹筏上，側對鏡頭，背後是灕江著名的象鼻山，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白衣少年迎風而立，可以用來當風景宣傳畫了。

沈星喬欣賞了會兒，收起手機。

大概是怪她不回信息，紀又涵給她發了許多照片，有山水的，古鎮的，梯田的，還有溶洞的，手機不停在書包裡震動。沈星喬惱了，回了句：我在考試。

紀又涵總算消停了。

這次考試是摸底考，老師想看看大家學到什麼程度。沈星喬考的一塌糊塗，作文都沒寫完。心情抑鬱地出來，太陽似乎都沒有那麼曬了。她站在路邊，買了根雪糕，拆開包裝紙，還沒來得及吃，先被人咬了一口。

紀又涵對她一笑，「考完了？」

出去玩了幾天，紀又涵曬黑了點兒，卻絲毫不損他的英俊帥氣，反而更有味道了。

沈星喬一臉複雜地看著手裏缺了個口子的雪糕，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紀又涵拿出手機，快速拍了張照，看著照片裡的人嘴唇微張一臉懵逼的表情，心情大好。

沈星喬氣得狠狠瞪了他一眼，「老闆，再拿一根。」把手裏的雪糕塞給紀又涵。

紀又涵接過來咬了一口，「一起吃飯？」

沈星喬以為兩人隨便找個餐館吃快餐，沒想到他帶自己來吃日料。脫了鞋子，沈星喬規規矩矩坐在榻榻米上，等著上菜。

紀又涵注意到她吃了兩個乳酪焗扇貝，一個壽司，刺身沒碰，讓人多上了份乳酪焗扇貝，又要了碗鮑魚粥。沈星喬喝著粥，小聲對他說謝謝。紀又涵把空了的酒杯往她那裏移了移，沖她挑眉一笑。沈星喬怔了下，很有眼色地拿過清酒酒瓶，給他滿上。

「除了上課，平時都做什麼？」

「寫作業。」

「不出來玩嗎？

沈星喬不做聲。

「考試考得好嗎？」

沈星喬筷子一頓，「不好。」

「老是學習多悶，要勞逸結合嘛。」

沈星喬不理他，埋頭吃東西。

吃到一點半，紀又涵看看時間差不多，結了帳，正要送她回去上課，卻見她往相反方向走去。

「你去哪兒？」

「嗯？」沈星喬抬頭，「回家啊，上午考試，下午放假。」

紀又涵見她情緒低落，說：「不要不高興，一次考試而已，要不，我們去玩吧？」

沈星喬不說話。

「勞逸結合啊。」紀又涵蠱惑她。

沈星喬遲疑著。

「走吧。」紀又涵拽了拽她，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

紀又涵帶她去新建的遊樂園，「聽說裏面有座鬼屋，有點意思。」

進門先上樓，拐角處一抬頭，一具纏滿繃帶的女屍倒掛懸在空中，毫無準備的沈星喬嚇得後退兩步，大口喘氣。紀又涵笑，「假的啦，木頭染上顏色而已。」

入目一間空房，燈光昏暗，牆上倒映著一個無頭鬼影，隨著人走動的聲音慢慢移動，突然一隻手伸出來，攔在中間。這次沈星喬有準備了，往邊上一躲，推紀又涵上前。紀又涵笑罵：「沒良心的。」抓住那手晃了晃，那手又慢慢縮了回去。

轉個彎，眼前是一道浮橋，周圍佈置成叢林，樹上掛著一條水桶粗的蛇，尾巴垂在橋上。沈星喬明知道是假的，還是小聲說：「你把它弄走。」

「弄走說不定會觸動機關。」

沈星喬不管，「你把它弄走。」她最怕蛇了。

蛇是粘在樹上的，紀又涵費了好些勁才把蛇尾挪到浮橋下面。

沈星喬扶著鐵鏈，走得十分小心，突然尖叫一聲，死命抱住欄桿，幾乎哭出來：「有人拽我。」

紀又涵伸頭往下看，一個頭綁繃帶滿身鮮血的「屍體」正快步跑遠，扶她起來：「沒事，是工作人員。」大概是見他們破壞道具，行為可惡，故意嚇他們。

沈星喬總算見識到什麼叫「人嚇人，嚇死人」，催著紀又涵快走。

紀又涵把手給她，「注意腳下。」

沈星喬嚇得還沒緩過神來，拉住他的手，一步步挪下了浮橋。

到了對岸，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紀又涵突然「啊」的一聲大叫。沈星喬嚇得心臟都快從嘴裏蹦出來，「怎麼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咬我。」

「哪裏？」沈星喬緊張兮兮。

「這裏。」紀又涵指了指自己嘴巴，「你要不要看看？」

沈星喬這才知道被他耍了，沉下臉來，此後無論碰見什麼都沒出聲，別說牽手，連衣服角都不讓紀又涵碰。

紀又涵察覺到她生氣了，沒再逗她。

出來後，沈星喬收起黑暗裏的慌亂大意，又恢復冷靜自持的樣子。當紀又涵問她要不要坐過山車時，她面不改色說想坐旋轉木馬。

坐旋轉木馬的都是小屁孩，沈星喬哪好意思真的跟小孩子擠，坐在一邊看著。

兩個熊孩子圍著沈星喬跑來跑去繞圈，差點沒把她繞暈。紀又涵走過來，抓住其中一個孩子，「一邊玩去。」可能是聲音大了點兒，那孩子哇哇大哭起來，另外一個孩子也跟著哭了，口裏喊著：「媽媽，媽媽。」

紀又涵蹲在地上，看著他們，聲音冷冷的，「炫耀你們有媽媽是嗎？」

孩子媽媽跑過來，跟他們道歉：「對不起，孩子太調皮了。」把他們領走了。

沈星喬若有所思看著他。

紀又涵蹲了會兒才站起來，問她：「還想去哪兒玩？」

「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嗯。」紀又涵沒說什麼，轉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