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黃的紙張上面並不怎麼平整，不用細看就能看到上面那些凸起的茸毛，以及一些小小的坑窪。

而且韌性也不夠，很容易就能被弄爛，紙張上面還分佈著一些極為明顯的、沒有被完全搗碎的纖維。

說句不好聽的，整體看上去跟後世經常用來給去世的人燒的黃色紙錢極為相像，如果裏面再多上一下零零碎碎的小錫箔的話，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了。

雖然如此，韓成依然笑的極為開心，因為這是自他將紙張弄出來之後，得到的最為像紙的紙張！

這樣的紙，也終於可以用力擦屁股了！

『獲得』所帶來的快樂，其實是一個非常奇妙的事情，它很大程度上取決與人的地位與需求。

當人快要餓死的時候，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半個發霉的饅頭，都能讓人欣喜若狂。

而當珍饈成為家常便飯的時候，再美味的食物出現在眼前，也不會讓人產生太多的歡喜情緒。

來到原始社會的韓成，這種對物質上的需求，無疑就被拉到了極低的地步。

如果在後世，誰要是敢拿著這樣的紙張，獻寶的一樣的來到他眼前晃悠，二話不說，必定是一頓老拳招待。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他不僅僅沒有絲毫飽以老拳的念頭，反而還不斷的用手在石頭的肩膀上拍著，對於石頭能夠造出這樣的紙張出來，表達了足夠的讚許和誇耀。

石頭的面色紅撲撲的，在部落，被神子這樣誇獎，就算是成年人都會欣喜不已，更不要說石頭這樣一個成年不是太久的人了。

餵了兔崽子吃奶的巫聞訊也出來了，用銅刀把一張紙裁成四份，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就從裏屋找來他製造的幾桿毛筆，又找來一個碗，拿來一個墨糰子。

把一個小墨糰子放進碗裏，添一些水進去，用一塊小小的、細長的小石塊頂在上面將之慢慢的按碎，一點點的研磨，慢慢的這淺淺的涼水就變黑了。

此時的這種墨，與之前韓成匆忙之間弄出來的那些相比，成色要好上許多，最起碼要濃上不少。

而且也沒有那些小顆粒了。

為了弄出這些小墨糰子出來，巫可是沒少費心思。

後來在韓成有意無意的引導之下，開始用比較黏的松脂，在陶鍋底下一下一下的沾。

陶鍋底下熏出來的鍋底灰很是細膩，沒有什麼顆粒存在。

粘的鍋底灰足夠多了，慢慢的也就有了一些墨的樣子。

這些小墨糰子就是巫之前的傑作。

之所以會弄成小墨糰子，是因為巫覺得圓圓的小球很是好看。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現在他所弄出來的這些墨，還沒有辦法弄成太大的墨錠。

不過隨著墨的成色越來越好，越來越堅硬，小墨球慢慢不好弄開之後，離墨錠出來也就不會太遠了。

巫弄好了墨，又挑選了一隻他認為是最好的毛筆出來給韓成，讓韓成來試試這明顯大有進步的紙張。

看著用殷切目光看著自己的巫、石頭兩人，韓成忍不住微微的抽了抽鼻子。

其實他現在最想要做的，不是用毛筆來試試這些紙張適不適合寫字，而是想要拿著去廁所試一試，這東西用來擦屁股好不好用。

回想一下這幾年悲慘的經歷，韓成心裏的這種念頭就越來越強烈。

不過現在被巫和石頭這樣眼巴巴的望著，韓成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去做這件事。

而且現在清晨早過，他也沒有太多去廁所的慾望。

所以也就將嘗試一下紙張最為令他看重的功能的念頭壓下，從巫手裏接過毛筆，蘸了墨之後，開始在紙上寫字。

想都不帶想的，出手就是青雀部落眾人耳熟能詳的恢弘巨著，小蝌蚪找媽媽。

現在的毛筆與之前韓成剪下福將的毛粗製濫造出來的毛筆相比，也有了極大的提升，是巫將狼毛和兔毛按照大約七比三的比例製造出來。

不僅僅吸墨性能好，而且書寫起來也比較流暢。

筆好了，墨好了，紙張也好了，以至於韓成這個寫字不怎麼好的人，這時候寫出來的毛筆字，也沒有那樣難認識了。

寫了幾個字，停筆翻過來看看，紙張的背後有些透墨，將下面的石桌都染黑了一些。

開心的石頭頓時就沒有那樣開心了。

原以為這次造出來的紙張已經非常不錯了，哪裏想到，還是不怎麼適合書寫，出現這樣大的瑕疵。

不過他的這種不開心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與之前相比，自己現在做出的紙張，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了，他有信心做出更好的紙出來！

石頭盯著被墨跡陰濕的紙張，握緊了拳頭。

一直留意著石頭的韓成，在見到石頭流露出失落的神色時，原本還想著要安慰一下這傢夥，沒等他開口就看到了石頭握緊的拳頭，當即也就把準備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

是自己多慮了，依照這傢夥所表現出來的韌勁，是不會被這樣的挫折給打敗的。

韓成心裏這樣想著，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來，微微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繼續用毛筆寫著極為難看的字……

看著韓成書寫出來的《小蝌蚪找媽媽》，巫的因為上了年紀而變得渾濁的眼睛變得亮晶晶的。

不是被韓成那塗鴉一般感人的書法給感動住了，而是因為他想起了之前神子曾經說的那些話。

跟一塊陶板那樣厚，那樣大的一疊子紙，能夠將部落裡所有陶板上記載的東西都給記錄下來。

說真的，之前的時候，對於神子說的這些話，巫雖然表示了相信，但這種相信之中，還是包含著一些將信將疑。

不是對韓成不夠信任，而是這事情實在是有些太讓人難以置信。

因為自從神子到來之後，部落裡記載的東西明顯出現了飛速增長。

到了現在，部落用來記錄東西的陶板都放了大半間屋子了！

這麼多的東西，隻用那麼點紙就能夠將之全部記載下來，這事情怎麼說怎麼讓人不敢置信！

但是現在，見到了由石頭改良出來的紙張之後，巫心中的所有疑慮都消失不見了。

神子說的沒有錯，紙張真的是最好的書寫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