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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霄》第五章 艱難的活著
長春回生丹。

很珍貴的療傷丹藥,只是一枚就價值百金。

不過能賣得起百金這個價錢,效果還是很驚人的,一枚入腹,不過片刻功夫,他的的皮肉傷悉數癒合,就連臟腑內傷也好了大半,斷掉的骨頭也都接上了,不過還需要時間慢慢調養穩固。

「可惜只有一枚。」

洛溟咂了咂嘴,回味著長春回生丹的滋味,嗯,有點像是青棗,不過甜味很淡。

才綁上沒多久的葛布又全拆了下來,之前還皮開肉綻的手掌像是一場幻覺,翻來覆去看了兩圈,他不禁又遺憾的嘆了口氣,可惜只有一枚長春回生丹,要是能再有一枚就好了。

「貪心的小子,別做白日夢了,趕緊拿好你的葯滾蛋。」

李老大夫拍了拍桌子,將洛溟從幻想中喚了回來,不過等洛溟伸手去拿葯,老頭兒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他的手背上。

老頭一隻手緊緊按住包好的藥包,雪白的壽眉挑起,冷笑道:「小子,先給錢,再拿葯,老夫這裏的規矩合著你來一次就要給你說一次啊!」

「您老能不提錢嗎?就怎們這交情,談錢多傷感情,檸檸還一直惦記著您老呢!說是要過來看望您老······」洛溟嘀嘀咕咕的說著,右手無聲的伸了出去。

「啪!」

「痛痛痛。」

骨頭雖然癒合了,但還沒有徹底長好,被這臭老頭一巴掌抽的他鑽心痛。

「少給老夫扯犢子,還有你個小王八蛋少拿小丫頭作筏子,老夫這兒是醫館,不是善堂,不給錢就別想拿葯。」老頭兒鬍子吹的起飛,一點兒都不通融。

據理力爭······胡攪蠻纏了半天,洛溟還不是這老傢夥的對手,乖乖的掏了錢,兩從龍九身上摸來,尚未捂熱的小金錠就這樣又飛了。

臭老頭的葯是出了名的貴,賊貴,貴的人痛徹心扉,像是割掉了心頭肉似的,好在這葯的效果還是很不錯的,倒也算是物有所值,再摸一摸揣在懷裏的祁豹給的四個大金錠,心情又回升了幾分。

天色已經很晚了,城中多了幾分煙火氣息,家家戶戶都開始生火做飯了。

天邊一縷赤紅的夕陽光輝撕裂了綿纏不去的陰雲,三輪炎日竭力噴薄著最後的餘暉,為這座大城鍍上了一層橙紅色的霞衣,艷麗的光芒驅散了多日陰雨帶來的沉悶氣氛,街道上行人漸多,這座城池一瞬間又充滿了活力。

家宅,後院。

夕陽的光輝籠罩在洛溟的身上,整個人帶著一圈明艷的光暈。

他此刻坐在一個大石墩上,手上是那張龍九屍體上搜出來的薄薄金紙,這薄薄的金紙拿在手裏輕若無物,然而卻異常堅韌,他爆發最大的力量,也不能損傷金紙分毫。

不大的金紙,上面撰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足足有上千字。

「唔······娘的,這字也太小了點,看起來真是夠費勁的。」洛溟努力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字的著。

不要以為像他這樣的暴徒就是那種大字不識的蠢貨,他們既是暴徒,又是修行者,作為一個修行者,識字是必備的要求,許多道經典籍的內容是何等晦澀無需多說,若是連道經通讀都做不到,又何談修行。

像那種單純的只會賣弄肌肉的蠢貨是活不了多久的,他們永遠都是最底層的炮灰,也是最容易補充的炮灰。

洛溟很聰明,過於早熟的心智讓他明白了識字的重要性,可惜老頭子雖然認字,但是卻經常喝的醉醺醺,根本指望不上,所以他在偷雞摸狗之餘,也會去私塾裏面偷聽先生講學,畢竟當時他填飽肚子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了,沒有多餘的錢交束脩。

「白玉···煉骨,黃金淬筋·····,嘶!厲害。」洛溟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一張金紙上一千零三十六字,講述了《斷金碎玉訣》的修行法門,所需要的培煉外葯,以及斬金刀等相配的招數。

這是一門很厲害的法門,他的見識雖然淺薄,但是架不住這門功體講述的足夠直白,通過外練之法,淬打氣血,煉出金筋玉骨,突破那道分隔凡俗的門檻,成為和元氣境修行者並肩的力道二重天修士。

「可惜啊!可惜!」

屈指彈了彈手中的金紙,還真是龍九仗以成名的《斷金碎玉訣》,不過,他並不打算修行這門道法。

這斷金碎玉訣是不錯,堪稱是上乘道法,還有相匹配的武技,比起他那爛大街的養氣經高明太多,然而,他瞧不上這種力道之法,他的願望是成為那能飛天遁地,搬山蹈海的法修,而不是一個如野獸般依仗蠻力橫行的匹夫,

而且銅壺城中,不,應該說梁國,或者更往大裡說,雲陽洲東南百國之地,氣道法修才是一枝獨秀,力道早已衰微,也就是仗著在鍊氣境針對沒有凝鍊罡氣的氣道法修佔據一定的優勢,從而還有低層次的法門流傳。

但是,二重天以上的力道法門早已不可尋,起碼,以洛溟在黑虎堂中打探來的情報,沒聽說過還有力道二重天的修行者。

如果這金紙上記載有足夠完善的力道修行法門,他其實也不介意轉修或者兼修一下,奈何這金紙僅僅記載了力道一重天的修行法,並沒有往後的道途,這讓洛溟沒有了足夠的熱情去修鍊這玩意。

畢竟,修行氣道已經很燒錢了,再兼修力道,他真的就要去兔子館賣屁股了。

「······希望堂中能給個好價錢。」

琢磨了片刻功夫,洛溟打定主意把這玩意兜售給黑虎堂,一本上乘的力道功法,對於幫派或者一些小家族而言,這種東西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只要捨得砸錢,能夠培養出來一堆皮糙肉厚的打手,對付罡氣境以下的氣道法修有著奇效。

「哥哥,葯熬好了。」

青檸手上端著一個紅漆木盤,上面是一大碗黑乎乎的湯藥,苦澀的氣味很快就瀰漫開來,小丫頭的瓊鼻皺起,顯然很不喜歡這種難聞的味道,不過再不喜歡,她也會一絲不苟的幫哥哥熬藥。

厭惡這種苦澀的氣味更多的是心靈上的感覺,而不是單純的身體反應,以前很小的時候,她就幫著哥哥撿柴禾,看著哥哥熬藥,那是她最討厭的事情之一,因為每一次熬藥就意味著哥哥又受了傷。

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爹娘死了,她變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那時候是哥哥將她帶回了家,雖然那時所謂的家不過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窩棚,而且是在南城最為混亂無序的地帶,那裏是數個幫派的交界地帶,混亂是那唯一長存的東西。

那時候,她的伯父每天喝酒瞎混,從來不管他們。

她和哥哥相依為命,偷雞摸狗艱難求生,有一次他們從酒樓偷了幾個饅頭,不小心被酒樓中雜役抓住,雜役們圍著哥哥蹴鞠似的踢打。

哥哥沒有反抗,只是抱著頭盡量蜷縮著身子,不讓腦袋被踢中,卻還偷偷沖著藏在牆角垃圾堆裡的她笑。

忍不住哭了起來的她被那些雜役發現了,被從垃圾堆裡抓了出來,他們笑嘻嘻的罵她是小醜八怪,她鼓起了勇氣,踹了抓著她的雜役一腳,然後憤怒的雜役給了她一耳光,臉當時就腫了起來,鼻血也流了下來。

她至今記得當時的一切,雖然她那時真的很小很小。

洛溟看見她倒地哭泣的時候,就好像是瘋了一般,不管不顧沖了上去,抱住打她的雜役的腿,一口就咬了上去。

一塊鮮血淋漓的小腿肌肉被咬了下來。

洛溟眼眸裡一片猩紅,赤手空拳的揍著那個抱著腿嚎哭的雜役,不管不顧四面八方的拳頭,腦袋被打破了,牙齒被打飛了,身體的骨頭哢哢的響,他都不管,只是死死的騎在那個雜役的身上瘋狂的揮動拳頭,爪子,扣掉了雜役的眼睛,撕扯掉了雜役的耳朵,將其當場就給打的沒了人樣,然後拖著屍體扔進了臭水溝裡。

剩下的雜役見鬼了似的跑掉了,哥哥卻和沒事人一樣抱著她去找醫館給她治傷。

在這個世上,他們已經活的很艱難了,除了彼此一無所有!

她不在乎洛溟是個幫派中的暴徒,不在乎他偷過東西,殺過人,她只在乎哥哥好好地活著,只要哥哥沒事,就算銅壺城三百萬人全死了又如何?

她不在乎!

————

夜色漸深。

城中燈火輝煌,閃耀的燈火光芒堪比天上的星河一般璀璨。

銅壺城晚上是沒有宵禁的,說是梁國西北唯一一座重鎮,但是北面是寬廣無邊,有著翎羽不浮,舟楫難渡的說法的羽沉河,西邊則是雄偉連綿,高達萬丈的銅山,根本不存在能威脅到銅壺城的敵人。

所以,這座三百萬人的大城沒有宵禁,即便是夜晚,大街上依然是燈火如龍,行人如織,喧沸如潮的叫賣聲從街頭一直傳到巷尾,空氣中瀰漫著燒鵝、燒雞、烤全羊的濃鬱肉香牽扯人的腸肚,青樓中絲竹雅樂在香風中勾動人的心弦,鐵打的漢子落在這溫柔鄉中也要磨滅了一身雄心壯志。

鎮北都護府。

銅壺城名義上的主宰之地,府中一座三十丈的高樓,一名面白且方正,頜下留著長須,身著錦緞道袍的中年人站在欄桿之前,冷眼俯瞰著眼前這座繁華的巨城。

「調查清楚了嗎?葉家和柳家最近又發什麼瘋?黑虎堂和青龍門彼此攻伐,短短七日,死傷近千人,他們這是把銅壺城當作戰場了嗎?」

是個人都能感受到低沉吼聲中的怒火。

更何況是跪在中年人身後的親衛,他很清楚自家大人是有多麼憤怒。

黑虎堂和青龍門這兩家幫派是銅壺城最大的地下勢力,各自都有好幾千幫眾,以往雖然也是紛爭不斷,也是亂中有序,保持著對都護府的敬畏,爭鬥往往局限在陰暗處,然而,這幾日來,兩家幫派卻是不計損失,明目張膽的互相攻伐,破壞彼此的產業。

短短數日,便有將近千名幫派弟子身死,城外亂葬崗上的老鴰都快胖成球了,巡街的兵卒每天光是洗地都要大半天功夫。

兩家幫派行事之張狂是完全沒有將鎮北都護府放在眼中,都護大人不生氣才是怪事。

「大人勿怒,屬下已經加派了人手前去打探,很快就能有消息傳來。」

「三天,三天之內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要知道葉家和柳家他們到底是想要做什麼?」鎮北都護申無行望著燈火燦爛的城池,神色猙獰,「去告訴葉家和柳家,這銅壺城是老子的銅壺城,他們必須給我一個交待,否則,別怪老子出手無情。」

「是,都護大人。」

親衛額頭貼在光滑如鏡的白雲石地板上,大聲應諾,等了約莫五六息,方才動作輕柔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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