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平常梅天獨自沿著大道上行走，也不會引起他人的關注，而跟隨他身旁的初七著實讓人生疑，他們走向的方向是通往枉死城的路，去往那裏的幾乎沒有人帶著期待的表情，二人仿似一對戀人旅行在酆都，但見梅天腰間掛著攝魂鈴也就沒多想，畢竟冥差沒有搬弄是非好管閑事之人，它們巡邏的是職責，看守的是本分。

出來城後，他們遇到另外一個問題便是，如何去尋找這麼一個地方，可以沿著忘川河流終歸可以遇到，但是若只是靠著腳程不知要何時才能到達，如今他沒有靈力，哪怕給他一輛冥車也無法驅使，為了不打消興緻，便徒步行走，若是堅持不到也只能就此作罷。

連續幾日體內沒有靈力，自己不僅可以在幽冥好端端的生活，那龍魂戒也沒有脫落的意思，這個就很令他奇怪，既抑製了陰陽降頭草，又不需要靈力來維持自己的生存，難不成這降頭草還有別的效果，反倒讓他可以不限幽冥的黃泉之氣，也不需要去人間採補陽氣，如果真是這樣的不除也罷，可去不了人間，他會有很多事情無法完成。

想這些也沒有用，就如同二娘所言，要想再恢復以前的自由，那只有等七爺回來。

同初七走在黃泉路上還是格格不入的，她身著著二娘喜愛的漢服，風一吹裙擺飄舞，袖帶纏身像極了一副美人圖，可梅天身著遮膝風衣，一身黑裝，畫面完全不同，可偏偏如此這一副畫面卻從來沒有過，兩個不同年代的人，走在縹緲的世界，這裏不允許情投意合。

走了一段路後，也許是身體還未恢復的緣故，梅天感覺到胸口沉悶，呼吸困難，隻得坐地休息，飲水止渴，關懷的初七準備了她能想到的東西，為的就是怕梅天在路上身體的不適，有備無患。

閉目養神之際，好似聽到有馬嘶聲在他們不遠處，數聲之後方敢確認，確有馬群在這附近。據說在沒有其他交通工具出來之前，幽冥之中都是用馬來代步，後來冥車出現的方便，陰馬便被忽視了，大部分都成為了觀賞馬兒飼養，都說有一處飼養著陰馬，可梅天從來沒有見過，它們的價值比冥車還要高，珍貴罕見，就連鬼市都沒有人交易陰馬。

一想到如此梅天便想去見識見識陰馬的模樣，與人間的馬有哪裏不同，它們也算是一個稀有的存在。

來到馬廄，卻見廣闊無邊的黃泉竟然還要這麼一處廣闊無邊的地方用來養馬，一望無際的搭建著不計其數的馬鵬，駿馬在這裏歡快自在的在這裏平治著，陰馬都為烏黑亮麗，除了眼睛是慎人的紅色其他無異於人間的馬，鬃毛披散著像是披了一身的黑絲，個個勻稱，光滑的像是搽了油似的，雄姿勃勃的甚為好看。就是每一匹都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它們生來不像是供人騎乘的，反倒如獅子老虎佔地稱王般的兇悍。

雖說看到它們不好惹的模樣，可心想要是騎著一匹走在黃泉路上不僅省了腳力，還可以雄赳赳氣昂昂的欣賞風景豈不快哉，也許自古男子都是如此，好似現在看到好車後的表現出的歡喜，梅天也是如此，對比車的話他更像擁有一匹這樣的駿馬，更顯男兒豪氣。

內心的歡喜使令著他不由自主的邁去，不過被人攔了下來，他用套馬桿阻擋了梅天進入馬廄，審察著他，看他著裝以及手持的長桿，可見是馬倌無疑。可對方卻看不出梅天的來歷，先不說他是如何來的這裏，就算有鬼差路過都沒有好事之人來這裏逗留，能來這裏的除了愛馬之人，用功德換取騎馬的機會，便是十殿閻羅等輩分崇高的人，再看他腰懸兩顆攝魂鈴，從未見過掛著兩顆攝魂鈴的人來過這裏，還有佳人作伴，使他想像不到何人有這等本事。

出於禮貌便問了句：「來者何人？」

「途徑路過，挺有馬嘶聲，便想一睹風采，還望差兄見諒。」不明真相的，可又怕亂了幽冥和諧，道出家門說個實誠。

「路過？那就是沒有手諭以及允許了，那我就更不能讓你亂闖，還是速速離去吧。」馬倌聽出他的意思，無非就是亂闖的後生，便不允許再踏步。

「手諭？難不成我若想騎馬還要去請示嗎？」梅天問著，想知道如果想騎要哪種規矩。

「你可知這是陰馬？陰馬一般人騎不得，如若你因此受了傷，我無法交代。」馬倌看著梅天瘦弱的身體，初來乍到的模樣，肯定沒有騎過馬，惹得它們不高興，真的會咬人，甚至暴戾的會吞了魂魄。

「難道所有人想騎馬都需要請示，或者是手諭，就是因為它們是陰馬，我才想去接觸。」他覺得馬倌說的也是句句在理，可心想黃泉的秩序就是反對不平等，不可能這裏會有高貴低賤，歧視他人。

「想騎當然不是沒有可能，但是需要支付不菲的功德，是你二靈鬼差支付不起的。」馬倌並非是狗眼看人低，只是確實如此，幾乎沒有人不心疼自己的功德，特別是二靈鬼差，與其花費在這上面，不如去存著功德用在他處。

也許此話是無心的，可入了梅天耳中便顯得格外刺耳，時代不一樣了，以前的人節省因為他們擁有的東西可能不普遍，他生活的年代就是揮霍的年代，有多少同他年齡相仿的為了一時之樂，將辛苦勞作的工資一夜花盡，對比如此一個月低人一等的生活，換做一天的虛榮，來的痛快。

「你怎麼知道我支付不起？」

馬倌見了信心滿滿的表情，也變如實告訴了他：「一善一日。」

聽他說完梅天沉默了，沒想到這裏竟然以善為單位來算，一善為什麼概念，與貨幣計算不出來，如果非要按價值來的話，一善便等於人間十萬，一善可換很多東西了，一般鬼市最低的單位便是以善為低。

功德以此為單位，道、德、善、功、得，一道換十德，十德換百善，百善換千功，千功換萬得，救的百人性命為一道，十人性命為一德，行善之事何其多，行善其功勸人得。也就是說救一人才可換騎陰馬一日，這種價值是昂貴的，他們二靈鬼差最多的就是引渡魂魄，一魂不過一功，來回十次才能換的一善。

可既然話都說出來了，硬著頭皮也要騎一次了，便去支付一善，可讓他無地自容的自己不過七八得，連一功都沒有，想起之前的事，都已用完了，至今都未去實行自己的職責。初七也看出來了，她也是羞愧難當，作為二娘的貼身侍俾也不需要用功德，全部又二娘幫他們存著，所以她也無法支付的起。只能眼巴巴的在外看著，那馬倌說的沒錯，確實二靈鬼差不舍的花功德去體驗一次騎陰馬的機會。

無奈隻得抱憾離去，看著梅天悵然若失的樣子，初七不免為他失落，想著法子如何能讓梅天不失望而歸，拉著馬倌到一旁，願意用三壇百日醉兌換，如此換算的話其實馬倌可以先行支付，後來兌換三壇，一善是兌不上兩壇的。

對於百日醉所有冥差都會惦記，喝下去的感覺如癡如醉，馬倌一年也頂多能喝上兩壇便已心滿意足了，面對如此的誘惑，他猶豫了。

見他二人竊竊私語，梅天怎會任由初七胡來，此事如果讓二娘知道了少不了責罰，馬倌心動，可面對冥法的威信他無法說服自己，更何況他們二人來歷不明，他選擇了奉公守法。

無法通融之下，只能選擇離開了，此時迎面走來一匹陰馬，垂頭喪氣的晃著腦袋，與馬廄裡不同的是他身上的鬃毛並沒有那麼烏黑，而是黯淡發白，體形也沒有他們壯實，像是垂暮的老馬。

踏步走到梅天跟前，發現了他，用泛著紅光的眼睛盯著他看，可能有些歲數的它看到其他事物都需要花點時間識別，在他身旁轉了兩圈後便有低著頭朝馬廄裡走去，就像沒事發生一樣。

陰馬自有靈性，它們也同樣有著獨有的靈力去維持自己，不過不通人語，這樣的舉動就更讓梅天產生濃厚的興趣，可見這批年邁的陰馬像是尋找著什麼，便回頭同馬倌問個究竟。

馬倌告知他，這是一匹老馬，很有可能它的靈力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陰馬不同於人類，它們沒有了靈力也就在幽冥徹底消失了。傳聞以為的冥界動蕩不安，總會有邪祟妖魅作亂，因此冥差每個人都會有自己專屬的坐騎用來作戰，陰馬則是最基礎的，可以說每一個可以作戰的冥差都擁有一匹自己的陰馬，從何時有靈力開始，便可以來用靈力生成一匹，交由馬倌飼養，待它可踏上征途時便交由它的主人。

如今冥界沒有戰亂了，所有冥差也不需要陰馬當做坐騎了，有更方便的交通工具，陰馬便被遺忘在這裏，交由馬倌看管，絕大部分的陰馬都更新替換了，很少有冥差願意花精力生出一匹陰馬，而且又不可在冥界隨意奔跑，它們的生活範圍也只能在這段路上。

看管這裏的馬倌不過十來位，都是興趣愛好自願申請來圈養，馬倌所能積聚的靈力都用來生出陰馬了，幾乎是沒有足夠成為其他職位的本事，不過願意來做馬倌的都酷愛養馬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