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飛一說完，沒有絲毫打愣登，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土就朝雪洞走去。

看著他果斷又堅定的背影，我心中疑惑更甚。

雖然不知道到底哪裡不太對勁，但我總感覺他有事在瞞著我們。

玉風也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沖我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靜觀其變，有危險的話一起出手。」

我跟玉風相處了這麼久，默契早已培養了出來。

當他說需要有人去洞邊探查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想做什麼了。

讓孫飛去，一來是因為我倆的確不方便；最主要的，其實還是想考驗考驗孫飛，看看他跟以前相比，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因為，人越是在防備心十足的時候，反而越容易暴露出一些東西來。

玉風手裡緊緊地捏著一柄桃木劍，我則是握著陪伴已久的葯杵。

兩人就這麼目不轉睛死死的盯著孫飛的背影，寂靜的夜空下，只剩下了我們兩個粗重的喘息聲。

不知是我和玉風想多了，還是孫飛隱藏的太深，我們盯了他一會兒，卻什麼也沒看出來。

孫飛小心翼翼的走到雪洞邊，半蹲著身子伸長脖子向下看了看。

我見他渾身明顯的哆嗦了一下，緊接著就聽見他驚叫道：「玉風大師，鄭哥，你們快過來看！」

我和玉風頓時猛地一驚，當下也顧不上什麼有地方不對勁了，又著急又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

孫飛擔心我一頭栽下去，一手拽著繩子，一手抓著我的皮帶，急道：「鄭哥，我拉著你，小心掉下去。」

我道了聲謝然後探頭朝洞下望去，隻一眼，我差點就把隔夜飯都給吐了出來。

雪洞裡邊，竟然是一堆刺蝟的屍體！

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這些刺蝟的死狀，簡直用慘烈都無法形容了。

雪洞的底部，全是散著寒光冷森森的利刃，利刃之上，像是串糖葫蘆似的串著數具刺蝟的屍體。

每隻刺蝟的眼球都連著一根細細的血管，耷拉在眼眶外面。

那些沒被利刃刺穿的刺蝟，肚皮全都被剖開，腸子、器官流了滿滿一地。

淌出的血液早已乾結，混著泥土和腐爛的屍體發出一陣惡臭。

「這是……怎麼回事？」

縱使玉風見慣了此等慘烈的場景，也不禁緊皺起了眉頭，抬起手不斷的在鼻子前扇著。

緩緩的從洞邊縮回來，我們三個同時長出了口氣。

孫飛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脯，聲音有些顫抖的道：「沒錯，沒錯，我夢到過這個，就是這兒！」

我和玉風皆是一愣，驚道：「你夢見過這裡？」

我見孫飛兩眼圓睜，身體跟篩糠似的抖個不停，簡直是要瘋掉的徵兆。

「快！掐他的人中！」我神經猛地一綳，連忙沖玉風大喊道。

玉風沒有絲毫猶豫，一把扣住孫飛的下巴，大拇指使勁的朝著他的人中掐了下去。

我則是忙不迭的掏出針包，直接刺入了孫飛的神庭、曲池兩穴。

銀針一刺進去，孫飛立馬停止了抽搐，臉上的表情也漸漸的恢復了正常。

見他總算是沒事了，我厲聲道：「孫飛，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們！」

孫飛先是一怔，然後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軟噠噠的縮成了一團，把頭深深埋進了膝蓋。

緊接著我就聽見孫飛嗚嗚咽咽的抽泣聲，身子還跟著不斷的一聳一聳的抽動。

我跟玉風這下更懵了，四目相對皆是看出了對方的不解。

被嚇哭了？

不可能啊，孫飛雖然平時看上去有些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樣子，但實際上他骨子裡也是很硬氣的。

只是一堆刺蝟的身體，就把他給嚇哭了？

「鄭……鄭哥，我……」抽泣了一會兒，孫飛斷斷續續道：「我已經……不是人了。」

我一聽這話，下意識的笑了笑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大晚上的瞎說啥呢，你不是人，難不成還是鬼啊。」

誰知我剛一說完，孫飛竟然嗯了一聲，輕輕的點了點頭，但馬上又不太確信的搖了搖頭。

他這一點頭不要緊，著實把我和孫飛給嚇了一大跳。

倒不是因為他說他是鬼，而是……我們根本沒看出來啊！

而且他這又點頭又搖頭的，難道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了？

我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他的身後，只見一條黑長的影子緊跟著孫飛，我又抓過來他的手腕把了把脈，跟常人一樣啊。

「你逗我呢，你這不是……」

我一句話還沒說完，孫飛就突然像是變了個人，又變成了那副眼神空洞獃獃的模樣。

我的手指此時還在他的手腕上搭著，也就是這麼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脈象，變了……

玉風看出了我的驚訝，倒吸了口涼氣問道：「小鄭，怎麼回事？難不成……是真的？」

我剛想點頭說是，孫飛卻猛地哆嗦了一下，一臉茫然的看了看我倆，問道：「什麼真的啊？」

他的脈象，又正常了……

這他娘的怎麼回事？

孫飛會絕世神功？能自由改變脈象？

我這下真的被徹底搞懵逼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確信自己還醒著，我喃喃道：「孫飛，你TM到底是人是鬼啊？」

孫飛皺著眉頭想了幾秒，然後雙手抱著腦袋痛苦道：

「我也不知道啊，有時候我感覺自己跟正常人一樣，可是有些時候，我又……我又像睜著眼睡著了似的，知道身邊發生的一切，但……但就是動彈不得！」

我見他又像是要瘋掉，也懶得用針了，直接一巴掌甩了上去，同時厲聲喝道：「你給我冷靜點！」

不得不說還是這個辦法最直接有效，孫飛挨了一巴掌後，先是愣了一下，不過隨後就反應了過來，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閉上了嘴。

我扭頭看了看還在雪地裡躺著的丁毅和冷冰月，沖玉風使了個眼色。

玉風會意後對我眨了眨眼，然後拍了拍孫飛的肩膀，轉頭去照顧那倆人了。

我掏出煙盒給孫飛點了一根，自己也叼著一根，深深吸了一口後擺出一副長者的架勢道：「說說吧，你剛才說自己是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孫飛此時也冷靜了下來，一口直接將煙吸下去一半，抿了抿嘴唇緩緩道：

「那天，我跟著局裡到一個村子辦案，解決完案子準備要收隊的時候，我看見路邊有一隻受了傷，氣息奄奄的刺蝟。

我見它可憐，一時心軟就把它帶回了家，然後救了它一命。等刺蝟的傷痊癒後，我就準備把它放生，讓它回歸大自然。

可就在當天晚上，我半夜起來上廁所，回來時竟然發現……發現我還在床上躺著！我當時就被嚇懵了，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這是靈魂出竅了。

等我冷靜下來嘗試著想進入床上身體的時候，卻發現根本沒辦法與之融合，不管試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所以……所以我就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是第二天天亮了以後，我不小心碰到了陽光，並沒有發生任何反應。

我依然可以像平時一樣，吃飯、上班、生活、睡覺，但我原本的身體，卻只能一直在那裡躺著。我……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我……」

孫飛『我我我』了半天也沒了下文，我趕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沒事，有我在呢，別擔心。」

話音剛落，我的背後就傳來一陣低哼，扭頭看去，竟然是丁毅和冷冰月醒了過來。

可他們的臉上，卻長出了幾根長長的鬍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