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傾城,妖妃毒步天下》第四百二十七章 戲弄
離盞自己檢查了腳踝,沒傷著筋骨,就是有點紅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倒也能動了。出浴就沒好意思麻煩他,自己踩著凳子爬出來,穿好衣衫。
水又叫人換過一次,他也洗好,衣袍半合的就走了出來,露出精窄的腰腹,叫人不敢直視。
他將那隻鐲子扔給她,問:「鐲子裏能帶棉被麽?」
離盞愣了下。
「我睡過一次,知道裏面什麼都沒有,你就這樣進去,不著涼才怪,我可不想在路上照顧一個傷風的跛子。」
哼。
「不用。裏面有空調。」
顧扶威扭頭看她,臉上寫著幾個大字——空調是什麼玩意兒?
「空調,嗯……是一個能讓冬天變成夏天的東西。」
顧扶威疑慮了片刻,最終也沒多問了,她這法寶的確神奇得緊,那麼小個鐲子裏別有洞天,還裝著各式各樣他看不懂的儀器。
既然能把人都憑空變沒,那把冬天變成夏天也未嘗不可,於是沒再追問,任由她去。
離盞大鬆一口氣,歡天喜地的進了鐲子。
她把溫度調得老高,暖融融的睡在做B超的床板上,琢磨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簡直可以用瞬息萬變,天翻地覆來形容。
對顧扶威這個人,從芥蒂,到害怕,到懷疑,到現在……真心誠意的想要幫他。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完成這些轉換的。
大概是,每次都以為他會很壞很壞的時候,他卻又對她很好很好?
使勁兒嚇唬她一下,再反其道而行?
不知道……一想這些腦子就亂透了。
每每和顧扶威呆在一塊兒的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
不再是盞林藥局事事做主的堂主,亦不是林府中為他們出謀劃策的主謀者。
她變得與平常小女子一般無二,害羞,悸動,想要宣洩卻又怯懦的害怕很多很多問題。
罷了,有些事情想也想不明白,還是安心睡她的大覺吧。
明日又要趕路,早早助他度過難關,早早回京城訴狀才是正經。
——————
他二人跟隨商隊,一路從玉祥到了珠唐。
顧扶威原本以為七日就能到,但突髮狀況很多,有時遇見山體垮塌,有時大雪擋路,時間便延拖到了第十二日才到達珠唐。
休息的時候一起下下棋,傍晚留宿了客棧,二人就一起出去搭火吃東西。
十二日,他二人之間的感情與日俱增,相處亦變得默契自然。
離盞從未出過遠門,這一去十幾日,離京城已有八百裡,沿途的自然風光不斷變換,叫離盞好生新奇。
她就像剛破殼的雛鳥似的,一路不停的問東問西。
老婦人都笑,「你們不是去投靠珠唐走商的親戚麽?怎麼,小娘子好像從沒去過那裏似的。」
顧扶威摸摸離盞的頭亦笑,「親戚是我爹那邊的,盞盞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若不是京城出了動亂,她怕連城門也出不來。」
他們同商隊在珠唐告別。
商隊要繼續南下,去蜀南購織錦再倒回北方販賣。
而珠唐就在蜀北。
這裏的風貌與沿路皆然不同,不大冷,亦不幹燥,濕潤潤的像浸在了霧裏。
珠唐城裏四處都是小橋流水,煙白柳綠,雖然時至冬季,少有花開放,但城裏處處都是生機盎然,像來到了春天。
離盞快活極了,下了馬車便到處蹦躂,這裏看看,那裏瞧瞧,像掙脫了繩鏈的家犬。
「你看,那又是一條河!」
顧扶威懶懶散散的走過去,聽她興沖沖的說,「這裏的河有碎石,又有沙壩,便都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
「怎麼這麼多河?京城裏的河都是假的,是從望江引過來的。這裏簡直就像書裡寫的江南!」
「這裏比江南還像江南。」
「可他們說江南四季如春,這裏雖綠意盎然,但還是有些寒意,濕冷濕冷的。」
「誰告訴你江南四季如春?」他好整以暇的看她。
「京城裏去過江南的人都這樣說。」
「那是跟你們京城比起來。江南其實和這裏的氣候差不多。」顧扶威伸手朝著四周一指,「這其實是塊很大的凹地,四面環山,中間平坦。江南就沒有這麼高的山,那裏的山和這裏比起來,至多隻算是小土包。江南靠著海,沒有山川遮擋,時常海風肆掠。什麼微風拂面,那他們是沒來過珠唐。在珠唐住慣了的人,到江南去買海珠,時常連傘都抓不住。」
「哈哈哈哈哈……真的麽?」
「是,這裏是群山環繞的一朵花蕾,真正的小橋流水,清風微拂,從這裏再穿過兩個鎮,就到關口了。」
關口……
離盞回想起京城外羽林衛的襲擊,覺得這關口可能也是一道關卡。
皇帝不希望他回到西域,而過了關口,顧扶威就如擱淺的水龍一下子衝進了江河裏,再也奈何他不得。
「西琳他們已經到了珠唐麽?」
「我們是掉了符引才這麼慢,他們應該早到了。」
顧扶威隨手摺了兩隻綠柳藏進袖子裏,帶著離盞登上了全程最高的望春樓。
望春樓一共七層,顧扶威遞了五十兩銀子,直接讓小二給他們尋了頂層的的窗坐。
那處風吹正好,微微側頭便能望見一排殷紅的寒梅和高高的西城門。
可那西城門下似乎湧動著烏泱泱的人群,像抖落了一袋芝麻似的,不斷的貼著城門拍打。
「那邊怎麼了?」
顧扶威挑眉一看,沒有回答她的話,徑自將手腕上的兩支綠柳的都卡進了窗花裡,風一吹來,那綠柳就飄蕩不停,煞是有情調。
「唉你們說,最近龜滋傳的那件事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旁邊一桌人議論。
」你是說祁王回西域,會帶回一個新的天女?」
「對啊,就這件事情鬧得最大,不問這件問哪件啊?還傳得有鼻子有眼睛的!」
離盞背皮一緊,抬頭瞄了顧扶威一眼,顧扶威仿若沒聽見似的,專心致志的吃他愛吃的蜜餞和點心。
天女?是西域天女麽?
又不像,西域天女還能被他「帶回來」的?
天女聽起來,不應該是土生土長,部族的榮耀麽?
而且,她聽著這兩個字怎麼這麼耳熟。
之前因為偷偷爬了顧扶威的床,被顧扶威放乾血的那個,不就是天女麽?
還能有第二個?
她難道是第二個?
腦子裏騰騰騰的冒著一個又一個疑問,幾乎要把耳朵給豎起來。
「誰知道真的假的,祁王還沒回西域呢,就傳得神乎其神,要真的有天女,那些韃子還會不顧死活的到珠唐來?」
「就是,現在城門一關,他們進也進不來,回也回不去,每天都餓死好幾個在外頭。」
離盞雖也是中原人,但這回卻站在顧扶威這邊。
什麼韃子來韃子去的,太不把人當人看了。
西域不過地方偏僻,又時年乾旱不宜人居才沒有中原富庶。若換了中原人去西域生存,指不定必他們還窮。
可憐出身不好,又適逢疫病,離盞聽見「餓死」二字,就想到青州當年鬧的那場飢荒,那場餓死了數萬人的飢荒。
父親回家總是不停的說起青州的慘況,她如今仍尤言在耳。
父親說,百姓遭受那樣的不幸,那是他鎮守青州的恥辱,亦是中原人的恥辱!
每每陳詞,總是長籲短嘆,苦臉愁眉。以至於現在一聽到飢荒二字,就會頓生出憐憫之情。
然而再看顧扶威,他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好像這些人消遣調侃的,都不是他西域的子民。
「李兄,你這話說得可就沒道理了。這些難民什麼時候來的?那是一月之前的事了!可我聽王陽齋的老闆說,龜滋可是正兒八經貼了告示說天女會隨祁王來西域的。這告示要是早貼一個月,這些難民指不定就不來了。」
「喲,說得王陽齋的老闆跟親自看見似的。近來半月,去龜滋的西城門就一直沒開過,王陽齋自己的書畫都運不去西域了,他打哪看見的告示?」
「就是!」
「無風不起浪,你們愛信不信。」
那頭剛說到這裏,樓道上傳來了腳步聲,應該是來了新的客人,然而頂樓所有的桌位早都佔出去了。
離盞好奇抬頭一看,跟在小二身後的是西琳!
他鄉遇故人,雖然故人也是西域的人,但離盞仍舊十分高興,竟朝她招手,」是這兒!」
西琳看見離盞,難得的展露一絲親近的笑來,但隨即又瞧見離盞和顧扶威竟然坐在同一邊,且還這樣自然而然的合吃一盤蜜餞,她神情又是一頓。
顧扶威向來不會誤事,此次災情又著實慘重,按理他不該這麼遲才到珠唐。
她想起分別的那個雪夜……
原本她和許曉是可以留在顧扶威身邊護衛前行的,可顧扶威愣是為了離盞暈車這點小事就撇開了他們。
當時不免覺得祁王小題大做,許驍一路上也微有言辭。
但細下想想,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
離盞的性命安危確實不容差錯,再加上顧扶威對她多多少少有些情誼,緩些也無妨。
但今日重見他二人,雖然並無什麼親昵舉動,但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皆能從中感受得到,離盞起初對顧扶威的那種畏懼已經蕩然無存,相處如同摯友一般。
看來這一路,他們相處甚歡。
她甚至忍不住猜測,顧扶威是不是為了和她單獨前行才找理由撇開了她和許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