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的老古董商也姓王？

「湘西王家？」

長眉大驚失色，一個我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脫口而出。

我彷彿被雷劈了一樣，渾身一個激靈。

古董商死去的女兒，骨梳，鏡鬼，被盜走的鏡鬼骨，老宅的聚陰陣，被利用和拋棄的程氏兄弟...

一切雜亂無章的線索慢慢在我腦海裡串成了一條清晰完整的線。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程老頭以為自己當年的醜事乾的神不知鬼不覺，可最終還是在幾十年的歲月中被當年的王家人給發現了。

說起來也怪程老頭該死，幹了這麼缺德的事之後，竟然沒有仔仔細細的挖一挖王家背後的關係網。

湘西，趕屍的發源地，湘西，土家苗族的聚集處，蠱術的蓬勃之地。

這是一場復仇，一場計劃了幾十年的復仇，我們幾人隻不是被牽扯進來的可憐蟲，而慧智，則成了最無辜的犧牲者。

「很好，不需要我多費什麼口舌了，既然你們知道王家，那也就應該知道你們參與到這個因果中的下場了。」

王應冷笑著看著我們，輕輕一抬手，安亦菡緩緩飄向了我們。

「姓尹的小子，你要是願意跟我們走，我倒可以放你一條生路，這隻厲鬼也可以交給你操縱，畢竟我王家擅長的是趕屍術和蠱術，驅鬼不是我們的強項。你若願意來我王家做一個門客，我們可以提供給你足夠的修行資源，甚至可以告訴尹半仙失蹤背後的事情。」

王應忽然將話題轉向我，一本正經的拋出了橄欖枝。

一隻可以毫髮無傷扛下血雷的厲鬼，一份可以提供修行資源的許諾，這兩樣東西要是許給別的修行人，不知道得引起多少人瘋狂。

我沒有說話，靜靜的和王應對視著。

這兩樣東西確實對我有吸引力，可是我卻並不那麼渴求。厲鬼我還可以繼續收服，資源可以自己慢慢掙，但是爺爺的下落，這是我沒法靠自己的努力能得知的東西。

我猶豫了。

一方面是最親近，最疼愛我的人的下落，一方面是我剛結識的可以將性命相託付的朋友和長輩。

這種抉擇，像是硬生生的把我的心撕成兩半，還笑著問我想要哪一半一樣。

「陌哥...」

老三見我猶豫不決，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立刻被長眉按住，不讓他開口干擾我的選擇。

「怎麼樣，小子？這隻厲鬼的靈體可是用鏡鬼殘骸中的怨氣給生生攝出體外的，這女孩生前被我中了怨蠱，體內的冤煞之氣極重，威力可是比你手中的那一隻還要更勝一籌，你真的不想要嗎？」

王應繼續開口說道，語氣裡滿是誘惑。

我抬頭看著安亦菡化身的那隻厲鬼，她也和我對視著。

安亦菡的眼珠子已經變成了純黑色，瞳孔的位置閃著點點紅芒，搭配著她那臉上的面具，活脫脫的地獄厲鬼。

我又想起了安軒臨死之前的遺願，那個男人拚死想讓我逃走，只是希望我能把他和安亦菡的遺骨全部運回塞北，埋在關外。

這一路走來，我欠了太多人的情，背了太多生死的債。

莉莉因我而死，安軒為我而死，慧智坐化了自己，還是為了我能活著，這些血債背在我的身上，可不是一點點好處就能抹消掉的仇怨！

「嘿嘿，王應，你告訴我，當時想在那女孩身上下蠱傳給我的，是不是你？」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嘿嘿笑著，邁步走向了王應。

王應眉頭一皺，顯然沒想到我會問這麼個沒頭沒腦的問題，他略一思索，面色平靜的回答道。

「是的，只不過當時還不清楚的你的潛力，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你現在有加入我們的資格。」

「嘿嘿。」

我笑了一聲，繼續向他走去。

「尹小子？你幹嘛？快回來。」

我聽到董老在我身後喊我，我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前走著。

「怎麼，這是想通了？」

王應見我朝他走過來，以為我願意加入王家，臉上浮現出一絲得意的微笑，向我伸出了一隻手。

「鬼，屍，蠱三門本就是同根的小道門，何必要跟著這些道貌岸然的大門大派受氣呢，來吧，跟我們來吧。」

他開心的笑著，油膩的臉上反著光，幾隻蠱蟲緩緩的從他脖間爬過，又從衣領後鑽進去，渾身似乎都散發著一股蟲子的惡臭，令我作嘔。

我向前走了幾步，假笑著拉住了他那黏滑潮濕的手，隨即猛地往前一撲，將他撲到在地。

王應顯然沒想到我會親自走過來和他纏鬥，他躺在地上略微有些發愣，但是很快露出了一絲冷笑。

「我本來以為你是一個聰明人，但是卻沒想到你也是一個蠢貨，既然給你大路你不願意走，那你就給他們陪葬去吧。」

王應惡狠狠的說著，無數的蠱蟲從他的衣服裡，耳朵裡，甚至嘴巴裡爬了出來，很快覆蓋了我的全身。

那些蠱蟲瘋狂的啃噬著我，即使我捏了金剛訣，可根本擋不住如此多的蠱蟲的啃咬，我很快就全身血肉模糊。

但這疼痛感也讓我的大腦更加清醒了，我猛地摟住了王應的脖子，咬牙切齒的在他耳邊說道。

「你總是算計別人，有感受過被你算計的人的痛苦嗎？」

「你知不知道被你下蠱的那個女孩，放棄了尊嚴，放棄了為人的廉恥，只為了能活著。」

「你知不知道你想活活分屍的那個男人，只是想搶回他的妹妹，好能一起回故鄉。」

「既然你不知道痛苦，那麼，我就讓你嘗嘗痛苦的滋味！」

轟！

猛烈的火焰從我身上噴出，瞬間將我和王應全部籠罩在了中間，蠱蟲被燒的吱吱冒著泡，大片大片從我們兩人身上掉落下去。

「你他嗎瘋了！」

王應使勁的推著我，可我仍然死死的摟著他，任由火焰吞噬著我們兩人的身體。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我這是幾近於自殺的攻擊方式，王應身上厲害的蠱蟲早已經被消滅完，他也沒有別的手段來將我逼開，只能慘叫著，徒勞的推打著我。

「哈哈哈！」

我瘋狂的大笑起來，張開嘴，狠狠的一口咬在王應的脖子上，猛地撕下了一塊肉，他那臟臭的鮮血流進了我的嘴裏，我忍不住皺眉，吐掉了那塊噁心的臭肉。

「瘋了！瘋了！」

董老看著我如此瘋狂的舉動，近乎哭號著喊道。

王應本來還被火燒的慘叫連連，這一口肉撕下去之後，王應痛的連叫都叫不出來了，他一隻手捂著脖子上的傷口，嘴唇哆嗦著看著我，眼睛裏全是驚恐之色。

「噓~感覺到了嗎？這就是你最喜歡的痛苦，去感覺它，去享受它吧！」

我嘿嘿直笑，享受般的看著王應臉上的表情，可淚水卻忍不住奪眶而出。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不論我如何折磨王應，那些死去的人也回不來了。

「啊！！！」

我鬆開王應，仰天大吼著。

「尹小子！小心！」

我剛叫了兩秒，長眉忽然大喊道。

多次危險中鍛鍊出來的反應能力讓我下意識的將身子趴了下去，一道勁風吹過，我頭頂一疼，一小塊頭皮從我的面前直直飛了出去。

這要是慢了一步，估計我的腦袋已經掉了。

這麼犀利的刀法除了那個一直逼我負責的胡女，倒也是沒有旁人能使得出來了。

我本來跪趴在王應身上，趁這個機會猛地一翻身，半蹲著單膝跪在了地上。

安亦菡揮出一刀，還沒來得及收回手，我就猛地撲了上去，將她壓倒在地。

厲鬼終究是厲鬼，安亦菡的嬌軀上不斷傳來的冰冷觸感，反覆告訴我一個事實，這丫頭已經死了，和她哥哥一樣，已經死在了王應的手裏。

我心裏一陣難過，而安亦菡卻開始瘋狂的掙紮起來。

不愧是體術見長的胡女，安亦菡變成厲鬼之後，力氣更是大的驚人，我被她這麼一掀，差點就被掀翻了出去。

和王應纏鬥了這麼半天，我的體力也差不多到了極限，我渾身疼痛無比，皮膚被蠱蟲咬過之後又被我自己的火焰給灼燒了半天，到處傷痕纍纍。

身上的火焰忽閃了兩下，最終還是熄滅了。

我感覺我的眼皮越來越重，頭也昏昏沉沉起來。

拚著最後一絲力氣，我取下安亦菡臉上的面具，扔到了一旁。

此時的安亦菡已經徹底的是一隻厲鬼了，操縱她的王應已經被燒的斷了氣，失去了控制，她只能憑藉著本能掙扎，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柳葉般的眉毛，高且窄的鼻樑，英氣十足的臉龐，不得不說，安亦菡真的是一個充滿了異域風情的美女，只是可惜了那一雙美麗的藍色大眼睛。

「你不總是想讓我對你負責嗎，可是你總得讓我做點什麼吧。」

我輕輕的撫摸了下她的面龐，彷彿她還是當初那個敢愛敢恨的胡人女孩。

安亦菡忽然停止了掙扎，純黑的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眼睛裏猩紅的光芒不停的跳躍著。

「行吧，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不，我的鬼了。」

我輕輕的低下頭，吻上了她那冰冷的唇。

安亦菡眼中紅芒閃動，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從我的背上傳來，我咳出一口鮮血，帶著一絲滿意的微笑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