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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行諸天》第二百一十七章 陸恆之疑,禪宗之爭
?PS:上章最後一句有BUG,說慧空當眾出示經書為錯誤,前後行為矛盾,已刪改。

《浮屠經》自不能輕易示人,陸恆和李淳風傳音幾句,便和兩位和尚一同進入屋內。

兩個和尚十分警惕,自始至終都全神戒備,和陸恆保持距離,防他暴起傷人。

「國師神威,我等多有耳聞。」慧空在桌前站定,笑眯眯開口道。「為防國師心生歹意,煩請立於兩丈開外。」

「好啊。」陸恆絲毫不以為意,轉身在兩丈外的牆根處站定。

慧空眼珠一轉,又道:「國師如此乾脆,想必即使立於兩丈之外,也有信心擒住我倆,不若自封修為……」

陸恆冷笑打斷他到:「再敢得寸進尺,交易不做也罷,你們兩個就都去見佛祖吧!」

慧空面色一滯,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哈哈道:「只是玩笑罷了,國師何必當真?」

「不過國師最好不要打搶經書的主意。」慧空話鋒一轉又道,「此經附著我的神識,只要國師身形一動,我就立刻銷毀此經。還有……」

慧空看了眼同行之僧,這人立刻取出一個玉蓮花來,手掐了個法印往這玉蓮花一指,頓時靜室生輝,光澤萬丈,只見一道佛陀虛影憑空出現,將二人籠罩在內。

陸恆瞳孔微縮,這佛陀虛影所波動的恐怖威壓,即使是他也感到陣陣心悸,可見其威力定然不俗。

「此乃我寺十位禪院長老聯手開過光的佛寶,」慧空看著陸恆道,「憑藉此寶,即使我禪門忍祖出手,也足以抵擋一炷香的工夫。這段時間,足夠我們施展遁術遠遁而去了。」

「所以國師千萬不要有不必要的想法,不然損人害己,得不償失啊……」

陸恆不耐道:「囉裡吧嗦,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為世上所有人都和你們和尚一樣口蜜腹劍嗎?」

「你——」慧空勃然大怒,「國師最好嘴上積德,不然……」

「不然怎樣?」陸恆瞪眼,「找我交易的是你們,如今防我如防盜的也是你們,你這賊禿,膽敢質疑本國師的人品,要是能完成交易,不揍你們一頓,難解我心頭之氣!」

慧空聞言只是冷笑,不過陸恆表現得如此衝動易怒,倒讓他心裏倒是放心不少。

做好了一切防範,慧空臉上表情收斂,從懷裏掏出一張似錦非錦的殘破布帛來,將其小心翼翼展了開來。

「這,就是景廬所書的《浮屠經》原本!」慧空道,「其上的枚枚印章,都足以印證此經真偽。最關鍵的一點是——國師請看這裏!」

慧空又拿出一張錦帛來道:「這是景廬所書枚乘之賦《七發》,國師對照其筆跡即可發現,兩者運筆行峰完全相同,此也可佐證,此經確乃原本。」

陸恆仔細甄察良久,面色漸漸緩和下來。

他雖然不會鑒別古跡,但到了他這種境界,任何細微的異常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可以斷定,這本《浮屠經》,確為真品無疑!

這就好辦了,陸恆笑了起來。

他緩緩點頭笑道:「不錯,的確是原本。」

慧空笑道:「此經在我寺傳承六百餘年,代代都由住持親手相傳,自然假不了。」

陸恆嘆道:「此經事關佛門名譽,本應早早銷毀,以絕後患。但貴寺的歷代住持卻使它能留流傳下來,可見他們都是不忍佛門真籍毀於一旦,乃真正的崇佛禮佛之人,佩服,佩服。」

見慧空面有得色,陸恆話鋒一轉,突然問道:「只是你們私盜經書,弘忍法師知道嗎?慧能法師也知道嗎?」

「這……」慧空臉色陰沉下來,「這與國師無關!既然經書為真,國師若誠心交易,還請放開戒備,讓我種下伏魔印!」

「不急!」陸恆笑呵呵道,「讓我來猜猜,此事,弘忍法師和慧能法師,定然是不知情的,不過隻憑你們兩個,也絕沒有這個膽子,應該是你們一群支持慧能的和尚,瞞著慧能和弘忍搞出來的吧?」

慧空眼中閃過一絲驚疑,忍不住問道:「你如何得知?」

「因為這不是神秀的破綻,而是你們佛門的破綻啊……」陸恆搖頭嘆道,「不過策劃此事之人當真是有大決斷之人,此經一旦面世,佛門雖會暫時受挫,可慧能的頓教法門一出,他立刻功和達摩比肩,德與菩薩爭鋒,成為佛門力挽狂瀾的絕代領袖!好計策,好計策!」

此話一出,二僧聳然變色!

慧能和神秀爭奪禪宗六祖的典故,在後世廣為人知,而那兩首佛偈,也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神秀說:「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慧能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在《六祖壇經》中說,弘忍見了這兩首偈,認為神秀的偈沒有見性,所以最後把祖位傳給了慧能,這種說法一度讓世人以為慧能的佛法境界遠高於神秀。

但其實根本不是這樣,因為這根本不是誰高誰低的問題,而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佛門修行思想的碰撞,也是「學術型禪宗」和「功利性禪宗」的終極對決!

神秀代表的學術型禪宗,其學術思想被稱之為「漸悟」,意思是通過有佛經文字,有修行模式,成為讓一般修行人能接受的禪宗法門。

這種思想需要苦修佛法,常年坐禪習定,神秀所說的「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其實和儒家的傳統思想「學而時習之」、「吾日三省吾身」等有異曲同工之妙,就是要想成佛,必須要艱苦努力修行才行。

這就相當於你要先學加減法,才能掌握微積分一樣。

而慧能代表的功利性禪宗,其學術思想是人們熟知的「頓悟」,其講求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這意思就是,不要讀經書,不要坐禪,只要心靈有那麼一個電光閃過,就可以一步到位,立地成佛。

慧能的功利性禪宗,使得成佛成了天下最簡單的境界。就是你可以連字都不認識,但只要一個閃光,微積分什麼的就都會了。

慧能說一念若悟,眾生是佛,眾生一看成佛原來這麼簡單,於是立刻就成了佛門的信徒。

有人總是悟不了怎麼辦?

沒關係,慧能還有「當頭棒喝」這一招。

那麼大奸大惡之徒呢?

也沒關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要是一輩子都悟不了呢?

那就沒辦法了,六祖慧能說過這樣的話:「我此法門,乃接引上上根人。」

上等根器都還不行,要上上根器,所以成不了佛,只能怪你沒有好的根器了。

後來出現的凈土宗,之所以更能廣為流傳,就是因為他比慧能更功利——「長吟佛號,可修往生凈土。」

什麼經文都不用會,只要會念阿彌陀佛,就算這輩子不成佛,下輩子也會享福。

也就是說,你只要會說一二三,總有一天會掌握微積分的……

雖然相對於頓悟派,陸恆更認同神秀的漸悟派,但即使是陸恆也不得不承認,正是因為慧能的頓悟理論體系,才使得佛門從此之後越來越壯大,以至於道門再努力,人才輩出,都再也沒有追趕上佛門的腳步。

可以說,禪宗除達摩外,再無比慧能更居功至偉者,因為正是因為慧能,才使得佛法在華夏發揚光大,這是一個有大智慧,且很值得尊重的人。

像慧能這樣的人,必定是對自己的道有著極強的信念和自信,他一定會堅信自己的路一定是對的,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淘汰神秀的漸悟派,相信只有他自己才能領導佛門走向輝煌。

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多此一舉來以犧牲佛門聲譽的危機,來換取自己的上位呢?

得祖位傳承,難道在他看來不應該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慧空拿著《浮屠經》來找陸恆交易,就是要使神秀成為有史以來老子化胡爭辯中,佛門第一次失敗的高僧,他們是要把神秀釘在恥辱柱上,徹底絕了神秀爭奪祖位的機緣。

慧能會怕神秀來和他爭奪祖位嗎?

一個能在神秀做出「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這樣高深的佛偈後,立刻還之以「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的高僧,怎麼會害怕對手和他公平競爭?

慧空此舉,讓陸恆想起了「黃袍加身」的典故。

也許慧能不屑於用這些手段打擊神秀,但慧能理論的支持者們看到了慧能一旦崛起後,他們能享受到的巨大好處,自然不想讓神秀有一丁點機會成功。

他們可沒有慧能的大智慧大毅力,所以他們就自發為慧能掃除障礙。

而且這一計不但算計了神秀,也算計了陸恆。

說辯經之後立刻為陸恆解除伏魔印?

陸恆用鼻毛想都不會相信。

而從慧空吃驚的神色看來,陸恆的猜測,顯然對了。

陸恆感慨道:「佛門的名聲,都是被你們這般蛀蟲給敗壞了!」

慧空怒道:「國師,我們是來找你做交易的,不是受你侮辱的!你若還想得到《浮屠經》,就最好少說廢話,立刻放開戒備,讓我種下伏魔印!」

「天真!」陸恆不屑地看著他,「就憑你這等貨色,也配和我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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