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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行諸天》第四十五章 鴻門宴(上)
?眾人落座,共飲一杯,在馬邦德左右逢迎的調和下,氣氛有所緩和。

一旬酒罷,張牧之拍拍自己的胸口道:「馬某人這個縣長,買來的。買官就是為了賺錢,而且,馬某人不喜歡賺窮人的錢。」

「那你想賺誰的錢?」黃四郎挑挑眉道。

「誰有錢就賺誰的。」張牧之道。

「那誰有錢?」黃四郎問。

「你有錢。」張牧之一指黃四郎。

黃四郎哈哈大笑:「爽快!縣長看上什麼了,隨便拿!」

張牧之也笑了起來:「我不是土匪,我是縣長。縣長賺錢,得講究個名正言順才是。」

「說得好!」黃四郎翹起大拇指,身子突然微微前傾,盯著張牧之的眼睛道:「莫非縣長想效仿陸大帥?」

「可惜黃老爺不是劉成。」張牧之也身子前傾。

「沒錯,我沒他那麼蠢,」黃四郎微笑,「我不會蠢到和陸大帥作對。」

「我也沒有大帥之豪情壯志。」張牧之道。

馬邦德此時嗞兒了一口酒,笑著插話道:「黃老爺德高望重,自然不是劉成那種為惡鄉裡的惡紳。馬縣長外粗內秀,也沒有我家大帥的王霸之氣。兩位,和氣生財啊,只有兩位盡棄前嫌,鵝城才會風平浪靜。」

陸恆雖然知道馬邦德是在拍自己馬屁,但這個「王霸之氣」,還是讓他有想抽死這貨的衝動。

他看了看二人,呵呵笑道:「看來,兩位很難和平相處了。」

黃四郎哈哈一笑,道:「大帥啊大帥,黃某人最愛和平,只可惜縣長,似乎不走尋常路。」

張牧之淡然一笑,端茶道:「大路走的人那麼多,馬某隻好走自己的路了。」

黃四郎收斂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著張牧之。

若是不了解內情的人,定會被兩人的對話弄得雲裡霧裏,明明說賺錢的事情,怎麼就扯到路了?

陸恆卻知道,此二人是以賺錢為喻,各自試探,或者說,張牧之是在隱晦地向黃四郎發出挑戰。

一句「不喜歡賺窮人的錢」,表明了張牧之的身份和立場。

這年頭,除了心存大志的革命者,誰不是相互勾結,共同剝削泥腿子?

張牧之這麼說,就代表著他從沒忘記過自己的身份,那麼他以革命者的身份來鵝城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黃四郎讓張牧之「看上什麼隨便拿」,表面客氣,其實就像是打發要飯的,或者說是在諷刺。

不和我們盤剝泥腿子,那你就只能當個要飯的,讓我施捨。

張牧之反擊,說他要賺得「名正言順」。

賺黃四郎的錢還要賺得名正言順,張牧之一個革命者,怎麼賺得「名正言順」?

革命者剷除背叛革命的墮落者,豈不正是名正言順?

這幾乎就等於明著向黃四郎宣戰了——我要革你的命!

這立刻激起了黃四郎強烈的反應,他直接問張牧之是不是想像陸恆剷除劉成一樣,直接殺了他?

張牧之很遺憾地告訴他,你沒劉成那麼蠢,所以這條路是行不通的,我要通過我的方式,來革你的命。

以上,才是黃四郎和張牧之剛才的對話真正隱藏的含義。

馬邦德讓兩人「和氣生財」,是因為他不懂其中深意,或者說他猜到了一點,但是在裝糊塗。

陸恆聽懂了,也不需要裝糊塗,所以他說:「你們很難和平相處了。」

第一輪交鋒結束,四人共同舉杯。

黃四郎放下酒杯,看看陸恆,又看看張牧之,突然一笑,道:「縣長要賺錢,簡單!我們鵝城有兩大家族,都是把人賣到鵝邁瑞肯,修鐵路,賺的都是刀萊爾。」

這是黃四郎又一次的試探,他想知道,張牧之對於革他的命這件事,意志有多堅定,能用錢解決嗎?

馬邦德嘿嘿笑道:「還說刀的事兒啊黃老爺?要不還是說說,怎麼賺錢?」

「NO,no,no!」黃四郎搖搖手指,「刀萊爾,美國人用的錢,刀萊爾,You,know?」

「刀萊爾……」馬邦德恍然大悟,笑道:「我們大帥一來,錢就到了。哈哈……」

他端酒,先向陸恆舉杯示意,然後道:「咱們,喝一杯吧!」

一杯酒進肚,張牧之放下酒杯,呵呵笑道:「黃老爺客氣了,整個南國誰不知道,在鵝城,你黃四郎是老大。」

「老大往往是空架子,每天眼一睜,幾百人吃、喝、拉、撒,都要等著我伺候,真正落到我嘴裏的,能有幾口?」黃四郎笑道。

他微微一頓,看向陸恆,接著道:「陸大帥雖新上位,想必對我這種人的地位境遇,非常了解吧?」

「我倒是挺了解劉成的,」陸恆笑道,「黃老爺和他一樣嗎?」

黃四郎臉色一僵,迅速恢復正常,道:「當然不一樣,我是劉都統的人,如今他兵敗在即,以後還要多多仰仗陸大帥。我,不會做劉成。」

最後一句話,黃四郎似有所指。

黃四郎很快略過話題,繼續對張牧之道:「如果縣長真的急著賺錢,我倒是有個好去處。」

「哦?」張牧之不可置否,「請講。」

黃四郎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張、麻、子!」

氣氛頓時凝固!

「啊!」

恰在此時,幔簾後面傳來一聲淒厲慘叫,使這份凝固的氣氛更添沉重。

馬邦德嚇得一機靈跳了起來:「哎!真死啊!」

黃四郎悠然用指尖拈起飛濺到桌上的一滴血,看著張牧之,輕輕敲了敲酒瓶。

立刻,又一道幔簾拉下,遮住了被鮮血染紅的第一道幔簾。

「張麻子?」張牧之笑問。

「對,張麻子!」黃四郎端起酒杯,看著他笑道。

「那麼這個張麻子,是跟我們有關係呢,還是跟錢有關係?」張牧之問道。

「都有關係!」黃四郎將杯中酒一揚而盡。

「哦?莫非他在鵝城?」張牧之追問。

「在!」黃四郎盯著張牧之,「也不在。」

張牧之笑了,他知道,黃四郎已經懷疑他就是麻匪頭子張麻子了,只是不敢肯定。

馬邦德也笑起來,對陸恆道:「黃老爺這話,還挺有玄機。」

陸恆笑道:「看起來原告,好像要變被告了。」

「不!我寧願當被告!」黃四郎對陸恆道,「原告,就意味著吃了虧,我黃某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那你就得吃點苦了。」陸恆笑道。

「為大帥吃苦,黃某,義不容辭!」黃四郎舉杯。

陸恆卻動也不動看著他,淡淡道:「為我吃苦,是要掉腦袋的。」

黃四郎笑容頓時僵住。

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陸大帥今晚句句帶刺,莫非此二人聯合起來了?

如果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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