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道雷霆落下，不遠處一株仙果樹頓時「哢嚓」一聲應聲而斷，一個白髮老丈慘叫著從樹中跌落下來，上下半身分成兩截，嘶嚎著在血泊中掙扎。

面對此景，無論是玉帝和太白金星都面無表情，彷彿對此習以為常。

太白金星躬身一禮，道：「陛下可是氣餒了？」

玉帝轉頭，對他怒目而視：「朕，當然不會氣餒！」

太白金星面無表情道：「那就請恕臣無禮，陛下以後還是少說這樣的話為好，菩薩慈悲為懷，無論怎麼做，都是一片公心。」

玉帝死死盯著太白金星，良久才深深吐出一口氣，拍拍太白金星的肩膀，語氣緩和道：「朕，知道了。」

「聖明無過陛下！」太白再次行禮。

「菩薩把施法地點選在了南海，到底是何用意？」玉帝問道。

太白金星想了想，道：「恐怕南海之地，必有蹊蹺。那為禍三界的南海蜃獸是九千年前菩薩親手鎮壓於南海，一千年前，菩薩座下善財童子偷吃蟠桃，菩薩曾自罰面壁，地點也選在了南海。那陸恆——此次也被鎮壓在南海。」

玉帝眼神微眯，語氣略帶懊惱：「朕應該保下那陸恆的！」

太白金星搖頭：「沒用的，陸恆此子來歷神秘，他剛一出現，就成為菩薩的棋子，雖然此子桀驁，但恐怕難逃宿命。陛下就算保下此子，他也難逃菩薩算計，反而會讓陛下一番苦心化作笑話。」

玉帝點頭，吐出一口氣道：「也是，那麼現在呢，我們能做什麼？」

太白金星呵呵笑道：「我與那陸恆結了善緣，願去南海走一遭，不知陛下有何交代？」

玉帝眼神一閃，思忖片刻，抬頭看天，幽幽道：「祝他好運吧。」

太白金星面色一動，低頭掩飾心中驚駭。

「祝你好運」四個字可不是簡簡單單說說，而是另有指代，這是一句暗語，其真實含義，只有太白金星、太上老君和玉帝三個人知曉。

看來菩薩一再緊緊相逼，或者說菩薩表現出的實力，已經讓玉帝越來越寢食難安了，竟然連這麼珍貴的東西都捨得拿出來……

太白金星保持面色如常，微微一笑道：「臣曉得了，畢竟君臣一場，臣會替陛下好好探望他的。」

玉帝點頭，不再說話。

太白金星深深一禮，轉身離去。

九重天之上，觀音收回目光，口中喃喃：「祝你好運……好運……莫非是氣運之物？」

南海。

陸恆仍在孤獨行走。

這裏的時間流速，和天界、凡間均不一樣，據說海眼之下，便是歸墟之地，所以時間在這裏過得格外快。

天上一天，凡間一年，而在這南海海眼之中，就已過去三年時光。

陸恆已經走了一年多了。

四周的景象依然是一成不變的滿天風雪，平坦冰海一直延伸到地平面處，枯寂，荒涼。

此時的陸恆已封閉了所有多餘的感官和氣血，只是保留了供他趕路的供給。

長時間單調乏味的行走，讓陸恆有種孤獨到發瘋的焦躁感。

他從整理自己修鍊所得，或者感悟元嬰境界的變化，再到後來無所事事，開始錘鍊肉身，一直在給自己找事情做，然而卻一直都靜不下心來。

這種感覺即使是以陸恆曾煉化貪嗔二意的定力也難以徹底驅逐。

剛開始陸恆還以為是此地惡劣環境所致，可是到了後來這種焦慮越演越烈的時候，陸恆開始覺察到不對勁了。

這是個很不正常的狀況！

尤其是他越往前走，那種焦躁感覺就越發強烈，甚至開始胡思亂想，而大多都是關於紫霞的。

陸恆立刻驚醒，他警惕以神識檢查自身，很快在識海之中發現一團灰色的霧氣在緩緩擴散。

這霧氣不知何時出現在他的識海裡，似乎在窺探，在尋找著什麼。

這是什麼鬼東西？

陸恆沒有輕舉妄動，他一直都懷疑觀音將他鎮壓在這裏另有目的，現在自己識海內出現異常，一定也是觀音所為，或者說是因她而產生。

很快，陸恆調動神識，開始小心翼翼接觸這團灰色霧氣。

他從這霧氣之上，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彷彿他曾經接觸過類似的東西。

是什麼呢？

灰色霧氣彷彿無中生有般，在陸恆的識海中越來越多，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而他更是敏銳察覺到，這灰色霧氣的真正目的——它們在向著陸恆儲存記憶的地方蔓延！

它想窺探自己的記憶！

陸恆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他思忖片刻，最終還是打算不輕舉妄動。

若是想驅除這灰色霧氣其實很簡單，無論是以神識煉化，還是以融神訣化解，都能做得到。

然而驅逐了這些霧氣就可以安然無事了嗎？

肯定不可能！

這種手段不奏效，一定還有其它手段在等著他。

所以與其陸恆化解了這灰色霧氣的威脅，再時刻警醒其它手段，倒不如留著它，至少這灰色霧氣是陸恆目前可以比較輕鬆就能面對的。

不過，他肯定不會讓這些灰色霧氣碰觸到自己的記憶。

於是他開始利用還真的手段，開始偽造自己的記憶，從來到此界開始，一直到現在。

果然，隨著陸恆不斷前行，灰色霧氣加快了侵蝕了他神識的速度，開始讀取他的記憶。

在這個過程中，陸恆封閉了自己的真靈，這樣無論出現任何變故，他都能保證自己的神智能夠保持清明。

而對於灰色霧氣的侵蝕，他則一直都保持警惕，監控它們的每一個動作。

很快，陸恆發現了一個古怪的情況。他發現這些灰色霧氣突然開始將他某部分記憶特意提取出來，變得清晰而深刻，而自己關於情慾方面的情緒，也被其無限放大起來了。

在陸恆偽造的這片記憶之中，關於他和紫霞的點點滴滴，開始不可遏製地在陸恆腦海中流轉，讓他想要見到紫霞的願望更加迫切。

而更讓陸恆心中冷笑，暗道「果然如此」的是，他開始清晰感受到對紫霞的愛意和思念，愧疚和痛惜。

隨著陸恆繼續前行，他的識海已經徹底被灰色霧氣所充盈，而陸恆的精神開始恍惚，出現一幕幕關於他和紫霞卿卿我我的幻象。

而陸恆此時，終於想到了這灰色霧氣是什麼東西了！

蜃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