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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我只剩下你》第一百八十二章 讓你一無所有
「我要和他通話。」蕭落機械地重複著這一句話,眼睛掃過黎菁譏誚的臉蛋,偏頭看向守在門邊的黑衣男人,「告訴他,我要和他談談。」

男人面部肌肉抽動了一下,低頭遲疑地看了眼屏幕中狂笑不止的袁牧,猶豫地拿出口袋裏的手機,卻始終沒有撥通的意思。

「呵~」蕭落喉嚨裡發出一聲嗤笑,仰頭重新倒在積滿灰塵的地板,耳邊亂糟糟的,有腳步聲,也有女人低聲啜泣的聲音。

黎菁站了起來,挺直脊樑高高地俯視著她,瞧著她臉上灰敗的表情忽而一笑,偏頭沖黑衣男人使了個眼色,「替她撥通電話,我倒想知道,事到如今你還能做出什麼讓我刮目相看的事情。」

電話撥通,蕭落抓住旁邊的桌角重新坐了起來,屏幕裡男人筆直地站在窗前,白熾燈照得她眼睛昏沉,入耳的聲音卻格外清晰。

「林小姐,別來無恙?」

蕭落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混雜的灰塵進入鼻孔,原就不順暢的呼吸更加憋悶,她低頭咳嗽起來,半晌才氣喘籲籲地接上話:「我什麼時候能回去?」

袁牧倏然笑了,笑聲清亮,聲音也清脆如十八九的少年郎,「等易澤然過來接走蔣玉筱,我便放你走。」

「我希望袁先生能夠說話算數。」蕭落平靜地垂下眼瞼,準備切斷電話時那邊陡然傳來袁牧提高了音量的詢問聲:「你不問一下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蕭落仰頭,看著屏幕裡空洞洞的窗口,心裏也像被人硬生生挖了個大窟窿,她扯起唇角,臉上的笑比哭還要難看,「不就是要讓我看看我那男朋友是如何和蔣玉筱舊情復燃的嗎?」

不知怎地,忽有淚從眼眶掉下來,一大顆砸到唇畔,蕭落抬手摸了去,沉著聲音繼續道:「我林蕭落是個自私的人,不會為了段感情尋死覓活,袁先生今天的辛苦謀劃可能要白費了。」

袁牧轉頭,格外俊美的臉正對著鏡頭,那深藍眸子裏的笑意如沙漠中陡起的風暴鋪天蓋地席捲而來,「想不到你竟是如此聰明的人,那我就邀請你一同看這場好戲吧。」

電話切斷,整面牆都是袁牧放大了的笑容,那笑容太詭異可怖,叫每個入了眼的人都止不住汗毛直立,神經緊繃。

蔣玉筱已經哭不出來了,靠在門邊死死地盯著袁牧,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兩片唇上都是暗沉的血跡,有幾滴落在胸前的白裙子上,星星點點,如悠然綻放的紅梅。

袁牧施施然地走向蔣玉筱,像歐洲城堡裡紳士的王子一般將人從地上抱了起來,扯破的裙擺還連著裙身,孤零零地飄蕩在空氣中,袁牧將她放在了沙發上,躬身拿出紙巾替她擦拭唇畔血跡,眉眼與動作都溫柔到極致。

蔣玉筱心中的恐懼已經達到極點,面色漲紅,瞳孔張大,嘴唇哆嗦,兩隻纖瘦的胳膊擺動起微小的弧度,不像掙扎,更像是暴曬在陽光下奄奄一息的魚,拚盡最後一絲力量甩起魚尾。

黑漆漆的窗外有光影浮動,接著便是急促的敲門聲,袁牧把沾滿血跡的紙巾放在桌子,不緊不慢地站起來。

黑色製服的強壯男人推門進來,滿是橫肉的面部抖動著,神色倉皇地跑到袁牧面前,眼神不安地掃過窗外刺眼的白光,「老闆不好了,易正浩親自帶著人找來了。」

「易正浩?」袁牧神色一凜,眼神複雜地盯著身後躺在沙發中瑟瑟發抖的女人,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成拳頭,再回頭時他臉上已經全是狠厲,「告訴他,要保證蔣玉筱的安全,隻許易澤然獨自過來帶人。」

蕭落緊緊地抱著桌腿,心跳隨著畫面的切換越來越急促,袁牧就像隻餓急的野獸,渾身都透露著暴虐的氣息,而她則是他利爪之下的獵物,只要輕輕用力,她便死無全屍。

袁牧一共抓了她三次,前兩次她都平安無事地離開,但她並不會因此放鬆警惕,這個男人的目的性太明確了,目的達成便走得乾脆利落,一旦有人破壞了他的計劃……

蕭落死死地盯著屏幕裡袁牧陰沉的臉,她實在難以相信一個失去了理智的人會輕易饒過她,更何況房間裡還有個很她到極點的女人。

易澤然——她在心裏輕輕念出這個名字,心中感情翻滾苦澀得厲害。

時間如爐火中的小炭塊細細地燃,蕭落則成了火上的螞蚱被翻來覆去地烤,袁牧折身坐在了大廳中央,手裏端著盛滿血紅的酒杯悠閑地品,而蔣玉筱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連滾帶爬地朝門口跑。

拖遝的腳步聲像被人施了咒語一般在安靜的房間裡不斷放大再放大,一直吵得蕭落腦袋快要炸掉,那聲音才戛然而止。

大門被人從外打開,易澤然筆挺地站在距離大門兩米的位置,白色襯衣黑色西褲,雙眼如鷹般直直地望著大廳中央的男人,英俊的臉上陰雲堆積,目光碰撞的瞬間電閃雷鳴,風暴降臨。

畫面如靜止了一般,易澤然面色陰沉地盯著袁牧,袁牧端著紅酒杯臉帶戲謔,蔣玉筱扶著門框梨花帶雨,唯有前頭帶路的男人被這情形嚇到,哆嗦著身子往袁牧跟前走。

易澤然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上前幾步伸手去扶蔣玉筱,未料到蔣玉筱情緒波動得厲害直接撲進他的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充滿整個房間的時候,袁牧笑了起來,仰頭喝光了玻璃杯中的紅酒,似笑非笑地盯著面前抱在一起的男女,像是在欣賞情侶相會的感人畫面,甚至他還放下酒杯鼓起了掌。

黎菁不知何時收起手機,靠在投影儀後的牆壁上癡癡地看著屏幕中的男人,臉上露出近乎癲狂的笑容,她也在鼓掌,一聲比一聲響亮,像是打在了蕭落臉上。

「瞧瞧,遲到了多少年的擁抱,連我都開始感動了呢!」黎菁掩唇笑了起來,咯咯的笑聲隨著她晃動的腳步咒語般敲擊著耳膜,蕭落閉上了眼睛,努力地躲,卻被她掐住了脖子,「怕什麼,你不是什麼都不怕嗎?」

她笑,像拖條狗一樣將蕭落拉扯到屏幕前,拚命地搖晃著她的頭顱,恨不得將人塞到畫面當中,「睜眼看著,看著易澤然是怎麼愛你的。」

蕭落如她所言睜開眼睛,屏幕裡光影支離破碎,她只能看到易澤然被白光模糊了的側臉,眉目如畫,清晰入骨,讓她想起來從前她和沈毓在燒烤店喝醉了酒,易澤然將她送到醫院,那天清晨她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樣俊俏的臉。

許是那張臉從那時起便刻在了她的心上,以至於過了許久,每每看見,還是如此清晰的模樣,甚至她一抬手便能描繪出他的輪廓,他眉毛的形狀,他唇瓣的溫度……

易澤然任由著懷裏的女人發泄情緒,兩隻手尷尬地懸在身側無處安放,就如同他此刻的五味陳雜的感情。

這個擁抱他盼了許多年,年少時還在夢裏肖想過這懷抱的溫度,可真的聽到近在耳側的哭聲時他心中多是迷茫,像是困在大山深處的遊人想回家時找不到歸路,留下生活多年後又突然找到了出口,去與留都成了不歸路。

蔣玉筱並沒有哭太長時間,她累極了,精神與體力都到達了崩潰的邊緣,只是兩隻手緊緊地抓住易澤然的領口,生怕一鬆手面前的人便溜走了。

易澤然感受到了她恐懼的情緒,抬手輕輕拍了下她的後背,彎腰將人抱了起來。

「說吧,你想要什麼?」

袁牧拖了外套,解開了襯衣袖口,彎腰拿起放在桌上的酒瓶給自己倒酒,鮮紅的液體碰撞著杯壁傾泄而下,那顏色被頭頂的水晶吊燈照得詭異駭人,襯得他眼中的笑容也帶了幾分妖冶。

「我什麼都不想要,但是……」袁牧喝了口酒,被紅酒浸潤過的唇格外亮,「我想讓你一無所有。」

易澤然目光如刀鋒般掃過他陰柔的臉,語氣輕蔑道:「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袁牧端著酒杯坐在了沙發上,神態悠閑又愜意,「易先生,抱著昔日情人的感覺如何?」

他突然轉了話題,笑看著躺在他懷裏啜泣的女人,「或許你還不知道,你的好妹妹啊,喜歡你許多年了。」

果然,因為他的話語,易澤然波瀾無驚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那雙漆黑的眸子更是掀起滔天的浪潮,如發了狂的獅子兇狠地盯著燈光下的男人。

蔣玉筱停止了啜泣,轉身淚眼婆娑地看著袁牧,手掌不自覺地用力,將男人白襯衣的領口揪成一團。

「不信嗎?」袁牧輕笑,「最開始我也是不信的,世間哪有這麼可笑的兄妹啊,哥哥喜歡妹妹,卻逼著個不相乾的男人將妹妹娶了;妹妹喜歡哥哥,卻裝作喜歡別人的樣子,日日隻敢對著張照片以解相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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