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羽可汗把李倓的書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為何，他忽然之間想起來了當初自己父親的一句話，那還是自己和兄長沒有成年的時候，老可汗就曾經對他們說過，為了自己的族人，為了回紇能在這片土地上屹立不倒，有的時候丟失一點顏面是無關緊要的。

當年的牟羽可汗對於自己父親的這句話還是相當不能理解的，甚至以為自己的父親和兄長對於大唐那是卑躬屈膝，不過到了這個時候，牟羽可汗還真就能理解不少了。

他知道，為了他們回紇的族人，顏面真的是沒啥用。

且不說人家李倓都是在戰場上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給擊敗了的，壓根就不存在坑害了自己的行為，只不過是自己代表的是回紇，而李倓代表的是大唐罷了。

反觀史思明，雖然之前一直是屁顛屁顛的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面，但是卻在最為關鍵的戰鬥之前背叛了自己，拍拍屁股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麼一比，自己最不該相信的其實就是史思明，正如李倓所言的那樣，要不是這傢夥實在走投無路了，他是絕對不會在你牟羽可汗的面前卑躬屈膝的。

而且在書信中，李倓還問了牟羽可汗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會不會為了史思明對他的卑躬屈膝而放棄自己族人的性命。

他清楚的知道，李倓現在的確是在跟他商量，不過一旦他給出的是否定的答案，李倓可就不會再繼續用這麼好的態度慣著他了，人家的三路十數萬的大軍已經到了跟他相去不遠的北庭都護府，一旦李倓的這封書信沒有得到他的回應的話，回紇王庭將會馬上成為焦土。

牟羽可汗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他幾乎是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李倓這麼做的緣由，無非就是不讓北邊的同羅部和仆骨部做大。

一旦他們做大了，早晚都是會對大唐造成威脅的，這個威脅可能是幾十年之後，也可能是上百年。

歷史早就已經告知了他們，這世上是不可能有永遠的朋友的，所以對於李倓來說，還真就是留著回紇在這製衡著仆骨部和同羅部才是最好的辦法，既然回紇能從一個跟大唐關係不錯的地方變成大唐的敵人，那其他勢力自然也是有著這種可能的。

看了兩遍之後，牟羽可汗直接把書信燒了，之後找來一個自己貼身的侍衛吩咐道：「你去把史思明請過來，記住，不要讓僕固懷恩知道。」

看著那侍衛匆匆的去了，牟羽可汗握緊了自己手中的短刀，目光已經變得堅韌了起來。

這一夜發生了什麼，回紇王庭的人幾乎沒有知道的，但是第二天一早，還在睡夢中的僕固懷恩就被牟羽可汗直接找到了自己的屋中。

「節度使，安西都護府昨日傳來消息，李倓幾乎沒有耗費一兵一卒就斬殺了李寶臣，安西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已經全部都被李倓收復了，下一步，李倓怕是就會把目光對準咱們的回紇啊！」

僕固懷恩的確是想到過李寶臣絕對是抵擋不住李倓的，但是他卻從來就沒想到過這件事發生的這麼快，李倓面對的怎麼說也是五萬的敵軍，李寶臣當年能被安祿山收為義子，那帶兵打仗絕對也是有幾下子的，怎麼能一瞬間就敗了，僕固懷恩一想到其中的緣由，那幾乎就是不寒而慄。

「可汗，你莫非怕了李倓了，你若是真的怕了他了，你就把我僕固懷恩交給他，他已經把李寶臣給殺死了，要是再把我殺死在這，安西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也都已經物歸原主，這一趟也就算是大勝而歸了。」

僕固懷恩說完了之後，深深的嘆息一聲，顯然是已經做好了一定的準備了。

「那史思明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甘願為了他去死？他乃是大唐的叛軍首領，而且這些年一直在逃，麾下更是有著三萬人馬，你收留他本就是不對，如今為了他，竟然甘願去死？」

牟羽可汗看了李倓的書信之後，顯然腦袋裏面的東西已經越發的清晰了，這個時候皺著眉頭問道。

「唉，我與史思明都是胡人，都曾經在大唐為官，我左右也是回不去了，不如就讓他的那些個兵馬為你效命吧！」

牟羽可汗一聽這話，微微搖了搖頭，之後把自己左右的人都屏退了之後對僕固懷恩說道：「史思明昨夜已經被我給斬殺在這個屋中了，他的腦袋，本汗也已經讓人送到李倓所在之地去了，他麾下的那些曳落河，連同你帶來的那兩萬人馬我也會還給李倓，我隻對李倓提出來了一點要求，就是留你一條性命，讓你在回紇生活下去。」

「什麼？史思明乃是因為相信我才跟我來到了回紇境內，你如此就把他殺了，豈不是將我陷入到了不仁不義的境地了？」

僕固懷恩一聽這話，就好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靂一般，直接就站起來了，指著牟羽可汗的鼻子來了這麼一句。

對於僕固懷恩的脾氣，牟羽可汗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知道，僕固懷恩要不是這麼個性格，也就不會被一個史思明給忽悠的死死的了。

「他信你？本汗相信他的時候，他可是在最關鍵的戰鬥之前帶著自己的人馬跑了，給我回紇大軍來了個釜底抽薪，再者說，今天若是不把史思明的腦袋和你們帶來的人馬交出去，我回紇就得遭受大唐的攻打了，你敢跟我說，對於李倓帶著的那些人馬，咱們能戰而勝之？」

牟羽可汗的這一席話，終於讓僕固懷恩閉上了嘴，他的心裏面也明白，史思明這個人的確是不怎麼地道，只不過是自己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心裏面過不去罷了。

人家牟羽可汗這麼做，幾乎是就差給大唐跪下了，而最終為了保全的不也正是自己這個沒啥用的人的性命嗎？

「若是陛下不答應你的請求，就把我也交出去吧！我辜負了郭子儀老將軍的信任，活在這個世上，也不過就是苟延殘喘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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