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綰妧差點被宇文承曕身上的酒味給熏暈，她知道宇文承曕被灌酒，卻沒想到喝了這麼多，彷彿每個毛孔都滲出酒氣來。

生怕宇文承曕掙脫她們再跑回去喝酒，南宮綰妧不敢鬆手，緊緊地揪住宇文承曕的衣襟，拚命往前走。

他比她高出許多，被她扯著衣襟不得不弓著身子走路，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好幾次險些摔倒，後來他乾脆整個挨在她身上。

南宮綰妧自然是頂不住他的重量，又怕停下來被那些人發現，只要咬著牙硬撐著，幸好後來卓松趕過來把宇文承曕給接過去。

宇文承曕趴在卓松的背上，眼睛微閉，手摸索著攝住卓松的下巴搖了搖，嘴裏噴著酒氣，「妧妧，你怎的變成關二哥了？嚇死我了……」

敢情他把卓松當成南宮綰妧呢！

「怎麼不說話了？」沒見聽見南宮綰妧應他，宇文承曕又搖了搖卓松，「你說你變關二哥，你惱了？」

茗微見他醉成這樣，嫌棄地翻了個白眼，香薈則捂嘴偷笑。

南宮綰妧將他的手從卓松下巴上拿開，「你別亂動，若不然我們背不動你了。」

卓松瘦，背宇文承曕吃力，大冷天的可他額頭上已經隱隱出汗，氣息聽起來也粗重。

「那我自己走。」宇文承曕推開卓松，踉踉蹌蹌地向前走，眼看著要跌倒，幸好卓松及時趕過去接住他。

「起開！」他用力一甩，卓松竟然被他甩到一邊去，他也摔到了地上。

那南宮綰妧第一次見識喝酒的人，感到心力交瘁，一邊讓香薈去叫多幾個人來，一邊上去哄宇文承曕。

宇文承曕賴在地上不肯起來，說他乏了，要睡覺。

「這兒不能睡，你得回房去睡。」南宮綰妧哄著他，「起來，我和你一起回去。」

「你不準走，在這兒陪著我。」宇文承曕拉住南宮綰妧的手，不讓她走。

南宮綰妧佯裝惱怒，「你若不起來，我就丟你在這裏，我可是要回去睡覺的。」

宇文承曕盯著南宮綰妧看了一會兒，呵呵笑了起來，「你不是綰妧，我的綰妧貌若天仙，你像個鬼一樣。」

南宮綰妧哭笑不得，「是，我像個鬼，我是紅臉鬼。」

「紅臉鬼？」宇文承曕湊近南宮綰妧，眯起眼睛打量著她的臉，「你這是從戲枱子上剛下來嗎？演的什麼？關二哥？」

南宮綰妧真想對著他那張臉直接來一拳，可她不敢，她見識過宇文承曕暴怒的樣子，不敢確定喝醉的他會不會變瘋魔。

她只能像哄小孩子一樣，好生好氣地哄著宇文承曕，「是呀，我剛剛才演了一場戲呢，不過我演的不是紅臉，是黑臉。」

「黑臉？」宇文承曕皺起眉頭，「我明明瞧著你這臉是紅的。」

他此次與她離得近，濃鬱的酒氣迎面撲來，南宮綰妧被酒氣熏得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你別走。」宇文承曕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回來，「我害怕。」

他還會害怕？

南宮綰妧好奇地問：「你怕什麼呀？」

「怕孤單。」宇文承曕垂下眼簾，盯著地面，喃喃地說，「我怕自己一個人，我怕孤單，真的怕。」

南宮綰妧登時說不出話來，他這幅模樣看在她的眼裏，異常可憐。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低聲安慰他：「我不走，在這兒陪著你。」

宇文承曕呵呵地笑了起來，「真的嗎？那好吧，你陪你的，我要睡覺了……」

他說著又要躺下，幸好香薈去帶來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廝，兩人在南宮綰妧的吩咐下，硬著把宇文承曕架到南宮綰妧的房裏。

茗微把南宮綰妧拉到一邊，小聲問：「小姐，你怎麼把他帶到這兒了啊？」

南宮綰妧看了她一眼，低聲說：「咱們這兒不是離得近嗎？先讓他在這兒醒醒酒，等他清醒些再讓他回書房那邊睡。」

茗微皺起眉頭，「婢子看他那模樣，怕是清醒不了了。」

「你趕緊去叫廚房做碗醒酒湯來。」

「是……」茗微不情不願地出去，剛好看見香鈴，她就讓香鈴去，她自己又返回來。

回來時正好看見宇文承曕在屋裏發酒瘋了，南宮綰妧則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茗微頓時怒火上漲。

「你在這兒發什麼瘋啊？」茗微跑進去擋在南宮綰妧面前，「你真當我家小姐是你後院的人了？」

「茗微，別說這些。」南宮綰妧打斷茗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說。

茗微不服氣，「小姐，你為何總是讓著他？一個粗俗的商販有什麼了不起？他配得上你嗎？」

「茗微！」南宮綰妧真是怕了茗微這張嘴。

宇文承曕顯然被茗微這句話激怒了，搖搖晃晃走到茗微面前，陰狠地瞪著她，「你剛才說什麼？你說我是商販配不上你家小姐？」

茗微還想頂回去，南宮綰妧慌忙把她拉到身後。

宇文承曕就瞪著南宮綰妧吼：「你知道我父親是何人嗎？若不是被莫須有的安上通敵的罪名，我何至於如此？我堂堂的皇子皇孫，淪落成一個商販，你以為我甘心嗎？」

「他說什麼？誰通敵了？」茗微在南宮綰妧身後問。

南宮綰妧被宇文承曕的剛才的話嚇得半死，慌忙捂住宇文承曕的嘴，「別胡說……」

「我沒有胡說！」宇文承曕拉開南宮綰妧的手，「八年了，我忍了八年。這八年來，個個都想往我身上踩一腳來顯示他的高貴。是，我宇文承曕從高高的雲端掉到泥土裏，無權無勢，他們終於不用仰視我了，不踩多一腳怎麼甘心？還有今日想灌醉小爺的那些人，總有一天小爺會加倍奉還給他們，一群貪官汙吏，死不足惜。」

南宮綰妧見他越說越離譜，趕緊叫茗微去關門，茗微卻站在原地不動，「小姐，你理會他做什麼？他若是惹出事來，也與咱們無關。」

「茗微！」南宮綰妧這次真的惱火了，「你若還是我的丫鬟，現在就去把門關上，你在門外守著，連香鈴香薈都不能進來。」

「小姐，你這是鬼迷心竅了嗎？」茗微痛心地看著南宮綰妧。

「他救過咱們，他有許多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在這兒，他只有卓松……」她頓了一下，「……和我，你是我的人，你不幫我誰幫我？」

她盯著茗微，眼中似乎有水光浮現，眼神帶著哀求，茗微一跺腳，「罷了罷了，要衰一起衰了，誰讓我是你的丫鬟呢？」

「謝謝你，茗微。」南宮綰妧鬆了一口氣。

茗微嘆了一口氣，到門外時恰好碰到卓松，卓松問她，「我家公子爺怎麼了？」

茗微沒好氣地回答：「裏頭動靜這麼大你不知道他做什麼？他喝醉發酒瘋了，說什麼通敵，還說他是皇子皇孫，要把那些貪官汙吏全都砍頭。」

卓松的臉色登時就變了，「這話還有誰聽到？」

「聽到又怎麼了？」茗微故意刺激他。

卓松的臉色更難看，「你讓我進去，我要帶公子爺走。」

茗微巴不得宇文承曕被帶走，身子一閃讓出門口來，「喏！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