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從別人嘴裏聽來那麼幾句話，她竟然能胡思亂想這麼多，還哭成這樣，宇文承曕覺得跟女人打交道跟比那些奸詐小人打交道還心累。

又不能來狠的，又不能講道理，只能哄著順著，真心累。

他家中沒有女眷，這些年接觸最多的女子便是從小伺候他的章姐兒。

章姐兒比他年長，性子好，生活上事無巨細都能為他打點妥當，再者兩人是主僕關係，宇文承曕根本不用費精力去處理兩人之間如何相處。

南宮綰妧哭得梨花帶雨，他無論怎麼哄她都說你不明白清譽對一個女子有多重要。

宇文承曕自然知道女子的清譽很重要，若是一個女人的清譽毀了，那便代表她這一輩子都要活在痛苦之中，別人的輕視，世俗的嘲笑，自責，這些都會像山一樣壓在身上。

可明知會這樣，宇文承曕卻生出一絲不該有的竊喜，若是南宮綰妧不再高高在上，那是不是他就不用擔心她會嫁給宇文承煥了？他就能輕易把她留在身邊了？

他為自己這種自私的念頭感到羞恥。

宇文承曕答應為南宮綰妧查清真相，還她清白，南宮綰妧這才止住了哭聲。

春蘭送來熬好的薑湯，看到南宮綰妧眼睛紅腫，她心裏疑惑又不敢詢問。

宇文承曕喚來小菊，仔細地盤問，知道南宮綰妧在哪兒聽到那些話，宇文承曕交待春蘭照顧好南宮綰妧，他帶著小菊直殺風華樓。

只可惜他到那裏時，那間廂房的客人已經走了，宇文承曕向夥計打聽那間房的客人的身份，夥計表示他不清楚。

宇文承曕將小菊譴開，小聲問夥計有麽有聽說過山賊越貨凌辱婦人的事，那夥計笑了起來，「我當客官打聽的是什麼事，這事不新鮮了，這幾日常聽到客人說起。」

「都怎麼說的，你好好學我聽聽。」宇文承曕塞了一塊碎銀給夥計。

夥計見錢眼開，把聽來的一五一十告訴宇文承曕。

「聽說這個趙郡的郡守南宮大人的家眷在咱們離安境內被劫，不但財物丟失連他家的二小姐還被賊人侮辱了，至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消息從衙門傳出來的？」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據說是南宮家的人報官了，讓離安這邊徹查。」

「然後這些流言就出來了？」

「這個小的不知道，來這兒的客人是說什麼的都有，其實他們也都是道聽途說，做不得數。對了，客官你打聽這個作甚？」

「我也是聽個稀奇。」宇文承曕揮手讓夥計下去，自己轉身離開。

他一邊走一邊想，若是南宮家的人報的官，那麼說明有人逃回去了，只要稍微一打聽就知道是誰還沒回來，那誰被賊人毀身子便也一清二楚。

算日子，從他出手救南宮綰妧一行到現今也才十幾日，南宮家的人定時逃回到趙郡，趙郡那邊的衙門再發公文到離安，這來來回回的也需要十幾日。

就算離安這邊的捕快動作快，有結果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怎麼這件事就這麼多人知道了？

再說了，南宮家可是林懷信的妻娘家，出這樣的醜事肯定要壓下來不讓太多人知道，可現在離安差不多是婦孺皆知了，所以說這些流言極有可能是有人特意透露出來。

林懷信是離安最大的官，哪個不要命的敢泄露他家的醜事？除非不想在離安這兒混了。

這年頭貪圖安逸，貪生怕死的官比比皆是，斷是不會有人放著好好的安生日子不過的。

這事怎麼想都不對勁。

對了，他記得曾經問過南宮綰妧她可有仇家時，南宮綰妧恨恨地說了林懷信這三個字，但又不肯跟他說詳情，難道說這流言就是林懷信放出來的？

若真是林懷信放出來，那林懷信此人也太噁心了。

宇文承曕回到致雅軒，春蘭告訴宇文承曕說南宮綰妧睡著了，還說南宮綰妧看起來情緒很不對。

宇文承曕自然知道南宮綰妧情緒不對的原因是什麼，他找了個借口敷衍過去，讓春蘭去把閔掌櫃請來。

「閔掌櫃，不知道你可有在衙門裏當差的朋友？」

「衙門？」閔掌櫃笑了，「少東家，你也曉得商仕不同席，咱們經商的在當官的眼裏就是庸俗之人，哪有人願意跟咱們交朋友？即便是有，也只是在曕衙門說不上話的那些。」

宇文承曕一想也是，西魏朝尚文棄武，更是貶商農，混仕場的人都看不起經商的。

「不礙事，不認識人咱們就花銀子，他們看不上咱們，總該看得上銀子吧？」

「少東家這是需要找衙門裏的人辦事？」

「想打聽一點事。」

「屬下能為少東家做什麼？」

宇文承曕把他從夥計那兒聽來的簡單說一下，讓閔掌櫃去打聽，花多少銀子無所謂。

閔掌櫃雖然心有疑惑，卻沒有多問，交待店裏的夥計看好店就出門去。

天黑時，閔掌櫃讓人給宇文承曕傳話，說他已經跟衙門的人搭上了線，正準備跟此人在這昌城裏最好的酒樓喝酒，請宇文承曕耐心等候，他今晚一定會把消息帶回來。

宇文承曕不由感嘆銀子的好處，同時也感嘆閔掌櫃辦事的能力，準備再修書一封給聞伯，讓他今年給閔掌櫃的紅利再多加一些。

這幾日宇文承曕的膳食都是由對面的酒仙樓送的，酒仙樓把飯菜送來，宇文承曕進去叫醒南宮綰妧。

「我頭疼。」南宮綰妧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不想吃。」

「不吃怎麼行？多少要吃一點，興許吃飽了頭就不疼了。」

「我真的頭疼，疼得難受。」南宮綰妧皺起眉頭，「只怕是我的病情又加重了。」

宇文承曕嘆了口氣，「今日就不該帶你出去，我讓人請大夫來給你瞧瞧。」

他吩咐春蘭去請大夫，趁著春蘭不在，宇文承曕告訴南宮綰妧，他今日已經讓人去查了。

南宮綰妧稍微打起精神，「查到結果了嗎？」

「是你的家人報的官，其餘的要等閔掌櫃回來才清楚。」

「希望這只是謠言，嫂嫂和茗微千萬不要有事。」

「可這些謠言有損你的清譽。」

南宮綰妧眼圈發紅，「若是和她們的性命相比，我的清譽又算什麼。」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浮雲。

宇文承曕看著南宮綰妧，有些動容，他面前的這位女子不但有著姣好的容貌，還有一顆善良的心。

這麼好的一位女子，為何有人跟她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