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綰妧帶著茗微隨同丫鬟離開孫夫人的院子，順著抄手遊廊進入了東跨院。

東跨院的景緻與孫夫人那兒有很大不同，孫夫人的院子花團錦簇，這兒除了牆角處的幾株富貴竹和天井中的紫藤架，並沒有多餘的佈置，顯得簡樸大氣。

南宮綰妧隨同丫鬟一路進去都是靜悄悄的，偶爾可見一兩個下人但卻不聞半點喧鬧。

「你們老太太這院子甚是靜雅，老太太估摸著也是喜歡清凈的人吧？」南宮綰妧問帶路的丫鬟。

丫鬟笑答：「因幾個姐兒們都在老太太的院子裏上課，老太太便交待下來，平日裏不得喧鬧。」

「府中的小姐們都在老太太跟前養著嗎？」

「只是三小姐在老太太膝下，大小姐和二小姐不是，老太太給三位小姐請了女夫子，平日一起在這兒上課罷了。」

原來如此，難怪剛才看到紫藤架下有鞦韆。

「小姐們的功課多麼？」南宮綰妧問。

「琴棋書畫，女紅都有，每日半天上課，半天玩耍。」丫頭回答。

「那此時小姐們都在上課了？」

「是的。」

「我來拜訪老太太，不會打攪小姐們上課吧？」

「程少夫人放心，老太太住在前頭，小姐們在後頭上課，不礙事的。」

「那便好。」

南宮綰妧心想，這次可算來對了，能同時見識孫家的三位小姐。

這三位小姐生母何人她早就跟程林打聽清楚了。

據說孫夫人嫁給孫老闆後不久就懷有身孕，二太太便是這時被收到孫老闆的房裏，沒多久二太太也懷上了孩子，就是孫家的長孫。

後來孫夫人的孩子胎死腹中，多年不曾生育，請了許多名醫來看，吃了無數劑湯藥才懷上了大小姐和二小姐，再後來又生下了孫掌櫃的嫡子四少爺。

養在老太太膝下的三小姐，是二太太所出，孫夫人生了兩女一子，二太太則生了一子一女，每個人都兒女雙全。

說起來二太太跟老太太的關係還不一般呢，聽說她是老太太遠房表親的女兒，算起來二太太和孫老闆還是表兄妹。

正走著的丫鬟忽然放輕了腳步，南宮綰妧意識到已經到老太太的屋前，趕緊示意茗微注意。

果然，帶路的丫鬟回頭低聲說：「程少夫人稍等片刻，婢子前去通報。」

南宮綰妧點頭，「有勞姑姑了。」

丫鬟進去後，不一會兒就聽到一個老太太溫和的聲音：「快請程少夫人進來。」

門口的丫鬟打起簾子，南宮綰妧帶著茗微走進去，迎面便看到一個穿著貴氣的小老太太在二太太的攙扶下向門口走來。

南宮綰妧趕緊快走兩步，「老太太，我是晚輩，您不用出來迎我。」

二太太趁機向孫老太太介紹南宮綰妧，「姑母，這便是致雅軒少東家的大娘子。」

「快給程少夫人看座。」老太太吩咐。

於是丫鬟們趕緊搬椅子上茶，忙活一通分賓主坐下，老太太眯起眼睛細細地打量南宮綰妧，點點頭，「玫娘說得不錯，程少夫人的確風姿卓絕，樣貌出眾。」

玫娘是二太太的閨名。

南宮綰妧淺笑，「晚輩蒲柳之姿，是老太太抬舉了。」

老太太擺擺手，「你不用過謙，老太太我活了這麼大年紀，美人也見過許多，相貌長得標緻的人不少，可面相如你這般溫婉大氣還是極少的。」

她這麼一說，南宮綰妧倒不好謙虛了，若不然反倒顯得她虛偽。她招手叫茗微過來，「把我給老太太的見面禮拿來。」

那邊老太太抬眼，「程少夫人還給老身準備了見面禮了呀？」

「不知道老太太您喜歡什麼樣的，我便隨意挑了兩樣。」南宮綰妧示意茗微拿上前。

茗微便拿給前來接禮物的丫鬟，還特意交待，「這幅字得來不易，姑姑小心些。」

聽到字畫，孫老太太看過來，「什麼字畫？拿來我瞧瞧。」

丫鬟便和茗微一起將字畫打開，站到老太太跟前，讓老太太能瞧個仔細。

老太太很是認真地端詳著上頭的字，看完後點點頭，「遒勁有力，好書法。」

她把目光從字上移開，問南宮綰妧：「這是程少東家的墨寶？」

「不是。」南宮綰妧莞爾，「程曕寫不出這樣的字，這是硯山居士的真跡。」

「硯山居士？」老太太驚訝萬分，招手叫丫鬟把字畫拿得更靠前些，她伸頭去仔細辨認落款處的印章，好一會兒才哆嗦著手去撫摸那印章的位置，「他……也應該跟我一樣，是個糟老頭子了吧？」

聽這話中之意，莫不是老太太以前就認識莫老？

南宮綰妧沒見過莫老，靈機一動，答道：「莫老還是很硬朗的。」

「硬朗就好，硬朗就好，想不到我老婆子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他莫章安的筆跡，想當年他也是宜蒼有名的翩翩少年郎啊……」

果然是認識，說不定還有一段故事。

老太太感嘆一番後，吩咐丫鬟仔細收好這幅字，又問南宮綰妧如何認識莫章安。

南宮綰妧早就想好了一番說辭，她告訴孫老太太，說她祖父曾經與莫章安是舊識，這次來宜蒼便順道替祖父去問候莫章安。

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老太太信以為真。

之後老太太又問南宮綰妧都讀了那些書，南宮綰妧便隨意挑一個中規中矩的說。

孫老太太又問了南宮綰妧讀這些書的見解，南宮綰妧很認真說給她聽。

「不錯不錯，果然是有才華，若不是你這個程少夫人的身份，我都想聘你來當我家的女夫子，給孩子們講講課，讓她們開開眼界。」

「老太太，若是你願意，我也可以經常來給小姐們講課。」

「那實在是太好。」孫老太太吩咐身邊的丫鬟，「去告訴女夫子，說今日早些下課，我這裏有個貴客，讓小姐們下課後都到我這兒來。」

丫鬟領命而去，孫老太太又開始和南宮綰妧聊起詩詞歌賦來。

這些二太太不會，插不上話，不過她也沒閑著，拿起丫鬟放在一旁的針線做起來。

沒過多久，外面傳開吱吱喳喳的說話聲，想是那三位小姐過來了。

果然，剛才出去傳話的丫鬟進來：「老太太，小姐們來了。」

「讓她們進來。」

「是。」丫鬟轉身出去，片刻後，三位打扮精緻的少女魚貫而入。

南宮綰妧仔細地打量著每一個少女，先進來這這位少女看起來年紀與她相仿，膚色極白，白得似乎有些不正常。

這少女面容秀麗，有種溫婉的氣質。她穿著淺灰綠半袖土花鋪蓋短襖配深天蘭綉月季緙絲裙，披了一件豆青色綉雲布披風，精緻的雲鬢裡插著珍珠發簪，襯得她那如皎月一般的臉盤子異常的圓潤。

南宮那樣猜想，這位應該就是孫太太所生的大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