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微對南宮綰妧說她要給卓松綉荷包的事一直耿耿於懷，進了津州城還在說這件事，「小姐，你要賞給那傻木頭荷包就直接說啊，為何要說是婢子想個他綉荷包？」

「就算是我賞的，不也是你綉嗎？」南宮綰妧忍著笑問。

「為何一定是我綉？不能是香薈綉嗎？再說了，小姐可以到外頭去買的。」

「外頭買的沒有誠意。」

「誠意？」還扯上誠意了，茗微越發氣起來，「小姐若是要誠意，何不自己綉一個？」

「我的手藝哪裏見得了人呀？讓你綉不是看你綉活好嗎？」

「呦，小姐這時候知道自己手藝不好了，那你怎麼還綉香包給這人呀？」茗微指向宇文承曕，沒想到宇文承曕正好扭頭看過來，她來不及縮回手指，尷尬地瞪著宇文承曕。

宇文承曕將目光從茗微手指上移開，落到他腰間的香包上，嘴角微微一勾，「我又不嫌棄她的手藝差。」

茗微差點被口水噎到，這人真會找時機害她啊，她氣鼓鼓地哼了一聲。

南宮綰妧和宇文承曕對視一眼，笑了起來，氣氛難得和諧。

此時天才剛黑，津州城的大街小巷就已經人來人往了，臨街的人家在門口都掛起一排排的花燈，花燈上寫著燈謎。

主人家派出一人站在門口，等著猜出燈謎的過客誰猜出了謎底，便能把那盞花燈拿走，若是誰家最後剩的花燈最多，說明這家人最有學識。

茗微一看樂了，拉了拉南宮綰妧的袖子，「小姐，看你的了。」

南宮綰妧抿嘴一笑，便朝最近的人家走去，一口氣猜中了六個謎底，把那戶人家看門的弄得很尷尬。

宇文承曕看不下去，上去拉開南宮綰妧，「給人家留點。」

南宮綰妧一看大家手裏都有花燈了，也就沒再猜。

「小姐，你看那人。」茗微忽然拉住南宮綰妧的手，示意她看某個人。

南宮綰妧順著茗微手指的反向看過去，也瞪大了眼睛，那個一個長著大鬍子的肥胖男人，五官長得很奇特，鼻子又長又勾，像鷹嘴一樣。

這人的眼窩很深，猛一瞧過去，他兩隻眼睛的位置像是兩個黑洞，他身上的裝束也跟西魏人不同，衣服是圓領的寬直袍子，花紋獨特，沒有束髮而是包著厚厚的頭巾。

「那是裘斯商人。」旁邊的宇文承曕輕聲地解釋。

「裘斯……商人？」南宮綰妧很驚訝，她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種，「裘斯在哪兒？為何他們長得如此怪異？」

宇文承曕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裘斯在哪兒，這些外國商人都是坐船來的，估計在海的另外一邊。」

見南宮綰妧還盯著那裘斯商人看，宇文承曕便說：「別瞧了，津州城裏比這些人有趣的東西多的是，咱們別盯著人家看，若不然人家會覺得咱們沒見過世面。」

南宮綰妧被宇文承曕說得笑起來，「的確是沒見過世面，你若是不說，我還不知道裘斯人長這個樣子。」

南宮綰妧話題剛落，茗微又叫了起來，「小姐你看那女的。」

南宮綰妧順著茗微的目光看去了，登時就羞紅了臉，這女的也太不知羞了，也不怕別人說閑話。

她把茗微的頭扳回來，「非禮勿視。」

旁邊的宇文承曕輕笑一聲，「那是古蠻來的女子，與咱們中原的女子不同，她們的衣著一向如此。」

「一向如此？」南宮綰妧就驚訝地瞪大眼睛，繼而馬上狐疑起來，「你經常瞧見這樣的女子？」

宇文承曕一時沒反應過來，點點頭，「你若是在碼頭多轉轉，會看到各種各樣的人，還有一種渾身黝黑，體型特別高大的人種，他們力大無窮，被稱為崑崙奴。」

南宮綰妧的注意力卻不在宇文承曕說的黝黑人種上，而是揪著剛才的話題不放，「你見著那些古蠻女子，也盯著她們看麽？」

「開始是看的，看多就不稀奇了。」

宇文承曕話音剛落，茗微就低聲罵一句，「下流。」

宇文承曕瞬間反應過來南宮綰妧剛才那麼問的用意，趕緊解釋，「開始就是覺得稀奇才多瞧幾眼，看多了也就習慣了。」

南宮綰妧聽他這麼解釋，當真是苦笑不得，「你還看多了呀？看了多少呢？」

她還以為他是柳下惠，是正人君子，原來人家只是見多了，不稀罕而已。

宇文承曕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他說話都結巴了，「沒、沒看多少。」

「怕是看了不少了吧？」茗微陰陽怪氣地問了一句。

宇文承曕狠狠地瞪了一眼茗微，「你別添亂。」

「做賊心虛，哼！」茗微把頭扭到一邊，懶得搭理宇文承曕。

宇文承曕拉住南宮綰妧的手不放，一個勁兒地解釋，可他越是解釋聽著越想在掩飾他的邪惡舉止，幸好香鈴發現了新鮮的東西，把南宮綰妧的注意力吸引過去，若不然他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開始看見這些古蠻女子時他的確盯著人家看，他又沒見過女人的身子，那些古蠻女子的服飾又把身體的曲線都勾勒出來，他不稀奇才怪。

可他也就是看個稀奇，根本沒動邪門心思，與南宮綰妧相比，那些古蠻女子又算什麼？就算她們再白再美艷，他也不會動心。

香鈴發現的東西宇文承曕見過，就是那些外國商人帶來的，像水晶一樣的東西，在燈光下折射著五顏六色的關澤，甚是好看。宇文承曕曾經跟這些商人採購一批這樣的物件送往京城的致雅軒，賺得瓢盆滿缽。

南宮綰妧和茗微沒見過，覺得特稀奇，都圍過去看，宇文承曕給大家每人都買了一個，大家一開心起來便將剛才的事拋到腦後，他終於不用擔驚受怕了。

街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宇文承曕叮囑大家一定不要走散，他生怕南宮綰妧被人流衝散，將她的手攥得緊緊的人，攥得南宮綰妧的手心都出汗了。

南宮綰妧計算這是時間差不多，就對宇文承曕說：「子耀，街上太多人了，不如咱們去遊畫舫吧！」

「你去了可別說那是不正經的地方。」宇文承曕提醒她。

「那些畫舫上的女子都是清倌，人家賣藝又不賣身，怎麼就不正經了？」南宮綰妧嗔了他一眼，「你該不是不捨得出租畫舫的錢吧？」

「租畫舫能用多少錢？走吧！」宇文承曕中了你南宮綰妧的激將法。

「那還等什麼，走呀！」南宮綰妧招呼茗微，「去遊畫舫了。」

茗微心領意會，笑道：「知道了。」

她開始留意起四周，在快到河邊時，她終於發現了孫家的馬車，於是拉了一下南宮綰妧，「小姐，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