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夫人正在看帳本，她安排在孫傲霜身邊的丫鬟過來稟報說孫傲霜回來了，她便帶著貼身丫鬟往孫傲霜那邊去。

孫傲霜沒想到她前腳剛下馬車，進屋還沒來得及歇一歇，後腳她母親就來了。

「母親，你來了？」孫傲霜起身向孫夫人行禮，她有些疲累，實在沒精力應付孫夫人，連臉上的笑容都很勉強。

孫夫人選擇忽略孫傲霜的疲色，開門見上地問：「今日去程家有何收穫？」

程家指的就是宇文承曕的致雅山莊，如今津州所有人都用程家來稱呼宇文承曕的生意，程家就是致雅軒，就是致雅山莊。

孫傲霜聽孫夫人這麼問，笑了笑，「母親希望我有何收穫？」

「傲霜，你年紀不小了，再拖下去不但你找不到婆家，就連你妹妹也極有可能找不到婆家。」孫夫人扳起臉來。

孫傲霜彷彿被人用鞭子在心口上狠狠地抽了一下，她眼圈紅了起來，「所以母親便趕緊把女兒送到程家，只因為程家初來乍到，不知道女兒的真實情況，是不是？」

孫夫人見孫傲霜言語之間帶著哽咽，知道自己的話說重了些，便放柔聲音，「霜兒，不是娘不疼惜你，實在是你這個病方圓數百裡的人都知道，母親沒辦法為你尋找一個好的婆家啊！若是把你嫁到異鄉母親又擔心你受委屈，這程家真的是最好的人選了。」

「即便女兒嫁進程家後做妾，遭人冷落，母親也還覺得那是女兒最好的歸宿麽？」

「霜兒，就你這身子一般人家娶妾還不一定要你，若不是你父親在津州有些名望，只怕那些人連看都不願意看你。」

孫傲霜聽這番話頓時如萬箭穿心，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丫鬟想勸又不敢，畢竟孫夫人平日裏待人太過嚴厲，就連家主孫老闆都忌諱她幾分。

孫夫人也不哄孫傲霜，讓她自己在那兒哭，她就靜靜地在旁邊喝她的茶。她生了三個孩子，每個孩子的性格她都了如指掌，這傲霜性子軟容易妥協，就算哭得再厲害最後還是不敢忤逆她。

果然，孫傲霜哭了一會兒，從開始的嗚嗚大哭到變成了小聲抽泣，最後只剩下抽鼻子了。

丫鬟很及時地送上帕子，孫傲霜接過帕子細細地擦著淚痕，抽噎道：「這病女兒生來就有，又不是女兒故意染上這種怪病，怎滴像是女兒罪大惡極似的？」

「你是不願嫁給程曕麽？」

「母親你知道程家的情況嗎？口口聲聲讓我嫁給程曕，你可問過程曕願不願意娶我？別是你一廂情願的罷了。」孫傲霜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下來，今日去了程家，人家程曕連正眼都沒瞧過她，虧她還一大早就起來梳妝打扮，這若是傳出去她還有何臉面啊？

孫夫人見她這幅模樣，顯然是受了不少委屈，也不知在程家發生了何事，便問：「到底今日在程家發生何事了？」

孫傲霜便抽抽噎噎地把南宮綰妧不見宇文承曕大發雷霆的事說了，「人家程曕連正眼都沒瞧過女兒。」

孫夫人呵呵地笑了起來，笑得孫熬霜滿頭的霧水，「母親為何發笑？」

「知道為何程少夫人要躲起來嗎？人家那是給你和程曕創造獨處的機會，你竟然不好好把握。」

孫傲霜愣了，她要怎麼把握？第一次見人家，難道就要寬衣解帶，投懷送抱嗎？她可沒犯賤到這種程度。

孫夫人繼續說教，「你說程曕他連正眼都沒看你？那李氏你也見著了吧？長得千嬌百媚、如花似乎，貌美也就罷了，還學富五車，你說哪個男人有了這樣的女子還能容下別人？」

孫傲霜這下驚得透心涼，這敢情她母親知道人家程曕看不上她還偏要她上趕著去出醜啊？

「母親……」孫傲霜的聲音都哆嗦了，「您只要能把我送出去，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嗎？同樣都是您的女兒，就因為我出生便帶著怪病，我就活得沒有尊嚴了嗎？」

「矯情。」孫夫人冷冷地瞪了孫傲霜一眼，「我且問你，你喜不喜歡這個程曕？」

「我喜歡有何用？人家又看不上我，說不定你倒貼錢把我送到程家，人家還嫌棄我，到時候丟人的不止是我，還有孫家的名聲。」孫傲霜邊說邊用帕子抹眼淚。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到底是母親身上掉下的肉，母親怎會不管你死活？」孫夫人給丫鬟們一個眼色，那些丫鬟很識相地退下去，屋裏就只剩她們母女了。

「霜兒，程曕現在對你冷淡沒關係，那是因為有李氏在，若是李氏不在了，他會對你好的，前提是你得嫁進程家去。」

孫夫人的話讓傲霜想到了南宮綰妧送她上車時說的那番話，她顧不得哭，問孫夫人，「母親，程少夫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了？」

「她說要找個才貌兼有的女子給程曕，若是找到滿意的人，她願意讓出正室之位。」

「她當真是這麼說的？」

「若不然母親為何會盯死了程家呢？」

孫傲霜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原來是真的，她這下相信南宮綰妧心裏有另外的人了。

孫夫人見孫傲霜的臉色多雲轉晴，便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便又問：「今日當真沒有一點收穫。」

「也不是。」孫傲霜扭捏起來，「程少夫人約我明日一同遊畫舫。」

「這是好事，好生打扮一番去，只要那李氏願意撮合你和程曕，你就別管程曕拿不拿正眼瞧你。你隻管做好自己，展現你最美的一面，那程曕自然會看在眼裏。」

「是。」孫傲霜覺得人生又有了希望。

次日，吃過晚飯，孫夫人把伺候孫傲霜的丫鬟叫到屋裏，悄悄地拿出一包藥粉給丫鬟，小聲交待：「機靈點，若是有機會把葯下到大小姐和那程少東家的吃食裡，讓他們生米煮成熟飯。」

丫鬟有些同情孫傲霜，便多嘴問一句，「若是日後大小姐知道這是您的主意，會不會怪您？」

「我若是不推她一把，依她這種懦弱的性子，就算那程曕身邊沒有李氏，她也是半點都討不到程曕的歡心，我這麼做也是沒辦法了。」

丫鬟不再多話，把藥粉貼身收好。

孫傲霜那邊還不知道她的母親要算計她，依舊高高興興地梳妝打扮，準備去赴南宮綰妧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