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退出婁後的寢殿便拉起宇文承煥快步離開，宇文承煥幾乎跟不上她的腳步，便道：「母親行慢些，這兒沒有人了。」

「剛才把為娘嚇得魂都掉了。」段氏按了按心口，「幸虧我兒機警，若不然……」

「母親怕什麼？」宇文承煥不是很明白段氏的擔憂，他平日縱情山水極少參與這些世俗的事，哪裏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

段氏嘆了一口氣，「明之，你是不知道世間險惡啊！婁家與你父親向來是對立陣營，這你知道吧？」

宇文承煥點點頭，朝堂上下都知道，他身為當事人的兒子，又怎會不知道？

「皇后與婁家是何種關係，我兒知道嗎？」

「知道。」

當朝宰相婁之武，皇后婁氏的兄長。

「你既然都知道他們的關係，那你不明白皇后娘娘要給你指婚是何用意？她指給咱們的人，要麼是她的眼線，要麼便是拉咱們後退的人。」

宇文承煥覺得頭有些疼，這朝堂上針鋒相對也就罷了，怎麼還把手伸到別人的後院呢？

他這般想著，越發厭煩，便道：「母親，既然皇后如此忌諱咱們，定然也是不想讓我到吏部去任職的，不如孩兒與父親說說，就讓孩兒待在在家中？孩兒若是無官無職，那婁氏一族應該不會忌憚孩兒了吧？」

「你怎生如此糊塗？即便你不去吏部，你是皇族血脈的事實也不會改變，只要陛下一天沒有子嗣，你便一天是那些人的眼中釘啊！再說了，陛下想要你去吏部啊！」

皇后不想讓他去吏部，皇帝又想讓他去吏部，他是去也麻煩，不去也同樣麻煩，他到底是去好還是不去好？宇文承煥覺得頭越發疼了。

他不但感覺頭疼，就連心口都好似壓著一塊大石頭，讓他透不過氣來。

宇文承煥停下腳步，伸手抵上旁邊的柱子，將額頭貼在掌背上，他感覺額頭似乎有些燙，便閉上眼睛。

段氏察覺不妥，關切地問：「明之，你沒事吧？」

宇文承煥慢慢地睜開眼睛，勉強地笑了笑，「兒子沒事。」

「你若是」

「那便走吧！娘帶你去見見京城的那些名媛，今日的宴席，朝中一品到三品大員的家眷都來了，正是看人的好時機。」

宇文承煥本來很抗拒這件事情，但一想到婁後有可能會用他的婚事大做文章，想著父母年紀已大，若他還是如此任性不成婚讓婁後有可乘之機，那實在是天大的不孝了，於是聽話地跟在段氏身後。

此時婁後真與英國公夫人談得正歡，談得也是子女的婚姻大事。

「聽說張侍郎家的大姑娘已經到了適婚的年齡，不知道張侍郎夫人可有為姑娘物色好合適的婆家。」婁後讓人給英國公夫人上茶後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

英國公夫人笑了笑，「如今小輩們的事，我這個老太婆也懶得管了。」

「婚姻大事關係重大，你可得把把關才是。」婁後身子微微向前傾，「你可有相中的人家？我幫你一把。」

「怎敢有勞皇后娘娘呀！我這歲數半邊身子都埋進土了，能吃能睡就是好事，哪還能管得了那麼多，如今家了的一切都是兒媳在管，我也樂得清閑呢！再說了，那是她的姑娘，給姑娘找婆家也是她的責任，我就不插手了。」

「哎呦，瞧你說的，像是已經七老八十似的。」婁後捂嘴吃吃地笑了起來，「別人不知道你本宮還不知道嗎？咱們在閨中可是經常來往的，本宮都沒喊老你怎麼就喊老了呢！」

婁後說得沒錯，她與英國公夫人的確是閨中密友，當年還是一起進宮待選，皇帝選中了婁後，把英國公夫人賜給英國公做正妻。

這一眨眼，幾十年就過去了，當年的閨中少女如今都已經是兩鬢微霜，她們之前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不再是一起在宮中習禮的姐妹，而是身份懸殊的君臣。

「妾身是勞苦之人，怎能與皇后比。」英國公夫人收斂笑容。

「今日原想見見你這孫女，怎奈你又不帶她來，讓本宮甚是失望。」

「改日妾身進宮一定帶她來拜見皇后娘娘。」

「說好了，若是你不帶來，那本宮可就惱了。」

「妾身一定記得。」

英國公夫人走後，阿鳶低聲問：「皇后娘娘想把張家和宇文家拉到一塊？」

「誰說本宮要把他們兩家拉到一塊的？」

「那皇后娘娘剛才……」

「如今朝中的兵權有一半在陛下手裏，另外一半分別在兄長和張桓手裏，張桓此人不但性格古怪，城府還極深。這麼多年他一直保持中立，也深得陛下信任，若是想要拉攏他，明著來肯定不行，只能靠聯姻這招。」

婁後嘴裏的這個張桓，便是英國公本尊。「皇后娘娘是想把張家小姐指給相國家的公子？」

「這事我得找哥哥商量商量，阿鳶，你去百官宴廳找相國大人，告訴他本宮有事要跟他商量，請他宴會後找時間來見見本宮。」

「喏。」阿鳶領命而去，婁後的臉沉了下來，沒有外人時她這張臉便習慣地板著，一副刻薄之相。

宴會廳到了滿是人，段氏和宇文承煥一走進去就引來的眾人的目光，大家便開始打聽起宇文承煥的身份來。

「這是何人呀？今日長得如此豐神俊朗，眉眼如此俊俏，也太好看了。」

「他身邊那位是安國公夫人，他莫不就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宇文承煥？」

「極有可能，哎呀，他看過來了，好羞人啊！」

「你羞什麼？人家看的不是你，是那邊。」

說話的女子往旁邊努了努嘴，其他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張嫣蘭，「是她呀，聽說她前幾日被安國公夫人邀請去做客，難不成是安國公夫人相中她了？」

「別說話，宇文世子走過來了。」

宇文承煥的確向張嫣蘭走去，剛才那些吱吱喳喳的少女登時都忘了討論，個個瞪大眼睛盯著宇文承煥，世上怎會有生得如此完美的男子啊？

張嫣蘭也發現宇文承煥向她走來，她頓時受寵若驚，緊張得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

「小姐，快去啊！」丫鬟低聲提醒她。

張嫣蘭慌忙壓下心中的緊張，換上了得體的笑容，裊裊娜娜地向宇文承煥走去。

「世子。」張嫣蘭停在宇文承煥的面前，在眾多少女嫉妒羨慕的注視下向宇文承煥展顏一笑，「咱們又見面了。」

「是啊，又見面了。」宇文承煥也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讓那些盯著他看的少女齊齊抽了一口冷氣，有人險些昏過去，這男人真是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