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不管你想不想嫁，你都非嫁不可。」宇文承曕的語氣帶著幸災樂禍。

「何以見得？」南宮綰妧倒是很想聽聽他的「高見」。

「你若不嫁宇文承煥，你父親如何能綁緊在安國公這棵大樹上？」宇文承曕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嘲諷。

南宮綰妧見自己竟然被一個少年看輕，心中怒火熊熊燃燒，咬牙道：「我若是不想嫁，誰也逼迫不了我！」

「你拗得過你父親嗎？」宇文承曕表示不信。

「拗不過我便絞了頭髮出家當姑子，青燈古佛了殘生。」

「這麼決絕？」宇文承曕有些驚訝，看來她是真的不喜歡宇文承煥了。

記得在廣恩寺的那個晚上他去找她告別時，正好聽到她跟她的丫鬟說的那番話，如今看來，她對宇文承煥並沒有男女之情。

宇文承煥身份如此尊貴，又自詡為西魏貴公子們的標榜，若是知道他心儀的女子一丁點兒都看不上他，想必心裏會異常痛苦吧，哈哈。

這麼想著，宇文承曕覺得堵在心頭多年的鬱氣消散了一些，感覺到那麼一絲的神清氣爽。

他瞥了一眼南宮綰妧，見她臉色黯然，想到她如此美貌多才，卻要在佛門中度過餘下的日子，心裏不免惋惜。

便勸道：「你可知出家人清苦？」

「若是不能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哪裏不是一樣苦？」南宮綰妧悶聲反問。

「人生短短幾十年，為何要虛度光陰？」

「出家便是虛度光陰？」南宮綰妧冷笑，「依你看如何才不算虛度光陰？」

「女子不嫁人，便不曾嘗過情愛的滋味，不曾生兒育女，便沒嘗過為人母的滋味。人生就是要嘗遍了世間酸甜苦辣才不枉為人一世，看破紅塵便少了凡俗的酸甜苦辣，豈不是枉度人生？」宇文承曕振振有詞地說教起南宮綰妧來。

南宮綰妧有些驚訝，想不到宇文承曕小小年紀對人生竟然有如此深刻的見解，但她是不會承認宇文承曕的話有道理的。

「簡直就是謬論，你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情情愛愛？」南宮毫不客氣地斥責他。

「我不過小你一歲多，可我懂的，你卻不懂，因為你不過是溫室裡的一朵花。你的父親精心呵護你成長並非全心全意的疼愛你，正真的原因是把你養得精緻才能用你換他更好的官途。」宇文承曕毫不客氣地戳破了南宮綰妧心中美好的假象。

南宮綰妧被宇文承曕說中了處境，頓時惱羞成怒，大喝道：「宇文承曕你給我閉嘴，不要自以為是。」

她雖然嚴詞厲色，可心裏卻難過到了極點，因為她很清楚宇文承曕沒說錯，事實上她的父親南宮良玉就是這麼一個目的性極強的人，他自私，冷漠，利益熏心。

連宇文承曕這個只見過幾次的人都能一眼看破她的處境，可想而知她在別人的眼裏有多麼可悲可憐，什麼趙郡第一才女，什麼豐州第一美人，不過是個笑話吧了。

南宮綰妧越想越難受，眼淚幾乎奪眶而流，她不想在一個年齡比自己小的少年面前示弱，便轉身背對著宇文承曕，面朝洞裏。

宇文承曕何其聰明，南宮綰妧這一小動作看在他眼裏，心裏便已經猜測出了八九分。

他心裏不由地同情起南宮綰妧來，覺得自己剛才故意說那番話刺她過分了些。

她畢竟是閨閣中女子，讀再多的書閱歷也是單純的，而這個世道哪個女子的命運不是捏在父兄的手中？她即便不情願又能如何？

自己雖然從小被人排擠輕視，但卻是見識慣了冷言冷語，早就練成了對別人的目光和議論刀槍不入的性子，算起來，他覺得自己可比南宮綰妧幸運多了。

十八歲這個年齡，許多女子已經嫁人生子，而她還待字閨中，算是個老姑娘了。

若是將來她不嫁宇文承煥，只怕沒人敢娶她，即便她能順利嫁給了別人，要麼男的不怎麼要麼給人續弦，恐怕在婆家也不好過吧？

「南宮綰妧，若你不嫁宇文承煥，你父親也不許你出家，硬要你嫁給一個不如何的男人，你會答應嗎？」宇文承曕問。

南宮綰妧實在沒料到宇文承曕會問她這個問題，她在心裏再次問了自己一遍，卻找不到答案，她是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是她不會在宇文承曕面前示弱的，於是，她並沒回頭而是冷冷地開口，「我答不答應與你何乾？」

宇文承曕往南宮綰妧那邊挪了挪，「我想知道答案，」

南宮綰妧不勝其煩，「沒有答案。」

身後的宇文承曕不再吭聲，南宮綰妧鬆了一口氣，終於能清靜了，可她高興沒多久，宇文承曕又開始說話了，而且他的話讓南宮綰妧非常震驚。

宇文承曕問南宮綰妧願不願意嫁給他。

「你知道你剛剛說什麼嗎？」好一會兒南宮綰妧才反應過來，扭頭直視宇文承曕。

「自然知道。」

「我比你大，你知道嗎？」南宮綰妧皺起眉頭，「我不想嫁給一個小孩子。」

「你也不過大我一歲多而已。」宇文承曕的氣息有些急，「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小孩子，若父母還健在，我這個年齡也該定親了。」

「你才十六歲。」南宮綰妧頓時哭笑不得，她已經十八了，是別人嘴裏的老姑娘，他到底懂不懂？

「我過幾日便滿十七周歲。」宇文承曕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宇文承煥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他不能跟你的，我還能給你。」

呦呵！口氣還挺大的，那她但是想問問有什麼是宇文承煥給不了而他能給的。

「你說說你能給我什麼？」

「你說我不懂情愛，興許我不明白你們女子心裏追求的情愛是什麼樣，但我能給你絕對的尊重。我若娶你，便會承諾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他說他會給她一生一世？可她除了要一生一世，還想要獨一無二的愛意，他也能做到嗎？

「我要的情愛，是他一輩子隻寵我一個，不能再有別的女人。」

「你這有點強人所難，宇文承煥是絕對做不到的。」就算宇文承煥可以做到，安國公也不允許，他家就這麼一根獨苗，安國公巴不得給他多娶幾個妻妾好開枝散葉。

「我不問他，我隻問你。」你不是說宇文承煥不能給我的，你能給嗎？南宮綰妧氣呼呼地想。

宇文承曕顯然被南宮綰妧問住了，好半天都沒吭聲，許久後才說：「我許你一個正妻之位，即便將人有人強迫我再娶，那些女人也不能越過你。」

他太年輕了，從來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南宮綰妧這麼一問，當真讓他感覺十分窘迫。

「就這些？」南宮綰妧冷笑。

「那你還想如何？」

宇文承曕這句話讓南宮綰妧心裏頭升起了一股怒火，他是覺得她已經嫁不出去了嗎？若不然他為何一副施捨的態度？

即便她當真嫁不出去，我不需要他這種人來同情！

「你還真抬舉自己，就你這種沒有家世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憑什麼以為本小姐會看上你？」

南宮綰妧說完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山洞，留下一件莫名其妙的宇文承曕，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裏就得罪了這位姑奶奶。

女人心還真是海底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