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影子終究比太陽營造的樹蔭更加陰沉，遠遠望去漆黑一片，好像什麼都沒有，但其實裏面躲著一個人。已經習慣黑暗環境的柳苒獨自坐在樹下，輕輕撫摸手中的匕首，不知心裏在想什麼。

「你果然在這裏。」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響，顏枕出現在不遠處。月光中的顏柯青身形更甚挺拔，好像神靈從九天落入凡間。他沒有徵得柳青薈的同意，直接走入陰影，坐在她身邊，將其珍愛的匕首搶過來觀摩，「我一直覺得你不適合使用短兵。」

柳苒似乎有些惱怒，但並沒有搶回武器，只是冷冷地說：「行於暗夜角落，用短兵有什麼不適合？」

「嗖！」顏枕抬手將匕首甩飛，插在地面上。月光照在刀身，白耀如鱗。「白日是太陽的地盤，但並不代表著黑暗能夠完全統治夜間。月亮還佔據著一半呢。金烏是陽剛的王者，玉兔是柔和的精靈。你修鍊幽鬼神功太過彆扭，改一改吧。」

柳苒看著顏枕，說道：「你是聰明人，應該明白，像我這種出生於黑暗，成長於黑暗的人是看不光明的。永遠是地獄裡的鬼魂。我並不想改變。」

「正是因為在最陰暗的角落，所以才能更清晰地捕捉到普通人難以察覺的光。哪怕只有一絲一毫。」顏枕說，「太陽對你來說確實過於灼熱，月亮正好。在夜裏，你就是唯一的女王。不是要你逆轉一切，只是稍稍改變一下看法。一點點而已。」言談至此，顏柯青站起身，伸出一隻手，「來，你要不要跟我來？」

柳苒怔怔地看著顏枕懸在半空的手，最終將柔荑搭在他的掌中，任由其拉著自己走出樹影，走進月光。「哈~」不自覺地呼出一口，柳青薈慢慢的抬起頭，看著天空，「果然很漂亮，很舒服。」她在心中對自己說道，「真希望一直站在這裏。」

顏枕見柳苒盯著月亮入神，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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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呀呀！氣死我啦！」距離顏枕和柳苒不遠處，竺明和竺法兩兄弟正在「監視」他們。竺椎歷看到顏柯青抓著柳青薈的手，氣的咬牙切齒，但又不敢發出聲音，只能張嘴叼著自己的衣服撕扯發泄。

「兄長，你不要誤會，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兒女之情。」竺法的眼睛很奇異，有點像張木竹的異瞳，但他只有金光，沒有其他顏色。「成風先生現在更加像一個哥哥，或者一個父親。」

「哥哥和父親也不能抓手呀！我還從沒碰過呢！」竺明說道，「氣死了我。早知道今晚我就該去找柳苒談心聊天。我也想牽她的手。」

「額……」竺法雖然想告訴自己哥哥，如果他去的話，結果肯定是受柳青薈白眼，但猶豫一會，還是決定不要揭他的老底，留些面子為好。「成風先生是看出柳苒姑娘最近的心情搖擺，似那站立在橫空懸索中間，左右都是懸崖，不知該進還是該退。若不予以寬慰，早晚走火入魔。」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竺法笑道，「成風先生想把柳苒姑娘腳下的細長懸索變成一座寬敞大橋，進退有餘，無需過於擔心身邊的懸崖。」

「老弟，你到底在說什麼！」竺明有些生氣，怒道，「我說老弟，自從你上上次昏迷醒來後，經常說亂七八糟的話。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那道光把你腦子打壞了？」他抓住竺法的腦袋左右瞧，「也沒什麼傷痕呀？到底怎麼回事？」從外表看不出來，這傢夥就用力晃悠。「快恢復呀！恢復成我原來的正常小老弟！快恢復！」

「兄長放開，放開。」竺法不敢掙扎，隻得大聲阻止，「弟弟沒問題，很正常。」

「正常才怪呢。」竺明放開弟弟，說道，「你應該閉關一段時間。」

「兄長還是在憂慮之前弟弟插手『四雄之戰』的事吧。」竺法好似能看到別人心中在想什麼，「弟弟我只是用力過度，並沒有太重的內外傷勢，無需閉關療養，只要時時自我運功即可。倒是成風先生，他以入魔之態與三個高手對鬥，想來一定受傷不輕，合該認真休息一段。」

「我也勸過他休息，但他非要參加本次虎榜後再閉關。」竺明埋怨道，「真是個倔強的傢夥，竟然不停幫主的話！哼！虎榜算什麼，不就是點功勛嘛~算得了什麼，不參加也罷。」他是真把顏枕當家人，當親人，不願意他勞累過度。

竺法指著遠處說道：「哥哥你看，月亮好像有些偏了。成風先生原來在光明中，但現在處於半影之內。他不喜歡這種情況，卻因不想打擾入神的柳苒姑娘而不敢動彈。他很努力的壓製心中的不開心，只希望能讓其他人更好的面對未來。」

「你又在說什麼？」

「我是說成風是個好人，本該是我們東起幫欠他很多，他卻覺得自己隱於影內是對不起東起幫，所以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幫我們抓取能夠觸及的所有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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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月亮越來越低，樹影越來越長，最終柳苒重新回到了黑暗。她頓時覺得很失望，很驚恐，很可怕，一個閃身飛到樹下，將自己徹底埋在黑暗裏。

「唉~」顏枕嘆口氣，盤膝坐在原地。在醞釀片刻後，「嗖！」一道勁風從其體內發出，精巧地越過柳苒，直衝大樹。「轟隆！」大樹從根折斷。此時月光又可以照到柳青薈。

「沒用的，它總要落下。」柳苒說道。

「月亮落下，太陽就會升起。」顏枕說，「前途坦蕩光明，你不要執著於原地。試著走一走。那些人拴在你身上的鎖鏈不足以綁住你。只要有心掙脫，一切都不是問題。路明明很寬的，是你自己走窄了。」

「我……」

未等柳苒說什麼，竺明突然呼喊著從遠處跑過來：「扣錢！成風，你無故砍樹，破壞幫派財產，我要扣你的錢！」跟在他後面的當然還有十分無奈的竺法。竺椎歷扯著顏柯青袖子，怒道：「你做什麼？為什麼要砍樹！人家長得好好的，你砍它作甚！扣錢，必須扣錢！」

顏枕被弄得哭笑不得。他早就感應到竺法和竺明在不遠處，本以為有竺椎務在，竺椎歷應該不會過來搗亂，誰知道關鍵時刻還是被他攪了，功虧一簣呀。竺明才不管呢，就是要故意找茬，不讓成風在和柳苒多說話。

心裏差點做出「大膽決定」的柳苒看了看顏枕三人，搖搖頭，縱身飛離。

雖然最後並沒有達成想要的結果，但顏枕和竺法互看一眼，仍舊相視而笑。

「你們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說話呀，有什麼可笑的！青薈都被你們氣走了，有什麼可笑的！不許笑，嚴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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