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什麼場景呢？一個有些難以理解的場景。

破龍箭頭命中龐德胸口九州令，九州令登時碎裂，但龐振國並沒有立刻死去，而是「停」住了。不止龐振國，武烈、秦貞、楊嫻、沈良也「停」住了，再往遠處的唐庚宋天和三隻聖靈，尚松和七星聖靈，宋直和青龍軍團，神箭山莊和海陵島……也「停」住了。甚至再繼續往更大的範圍看去，整個世界除了星沙派的一個老人和遠海的一條青龍，其他所有人，所有物，花草樹木，風雨雷電，全都在這一刻「停」住了。

萬靈萬物，無論是血肉經絡，還是思想意識，全部「停滯」！

峨眉山頂。

一個女子從空中飄飄落下，來到一個和尚一個道士面前，躬身行禮，「見過三豐道長，見過達摩祖師。」

和尚和道士回禮道：「道法自然（我彌陀佛），見過峨眉師太。」

武當、少林、峨眉三大門派傳奇創始人竟然現身了！

武玉師太行禮後回頭掃視天下，明白了一些事，但也出現了許多疑惑，於是開口問道：「兩位尊者，不知因何喚晚輩來？」

「我彌陀佛。」達摩祖師雙手合十，再次行禮，「打擾師太修鍊，我二人深表歉意。今次請師太駕臨，是有些要事希望師太幫忙。」雖說達摩在此界是佛宗之源，但他還是很客氣地對待後輩修士，沒有一丁點的倚老賣老。「在說出我二人的請求前，師太您若是有什麼想問的，還請隨意問話，我二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武玉看了眼張三豐和達摩，似是瞧出些端倪，但並未直接點破，開口問道，「既如此，那晚輩就鬥膽詢問兩位前輩一些問題。這第一嘛，自然是此界萬靈萬物的因果。」此問題峨眉師太在多年前曾問過，但當時張三豐和達摩言機緣不到，沒有回答。

張三豐說道：「還請師太原諒我二人沒有早告知這個問題的答案，今日不敢繼續隱瞞。說來話長：宇宙者，混沌為始，無上無下，無左無右，難尋來，難尋去。混沌不知數久，得大道孕育，現無計量混沌之物，眾物聚合離散，無休無止，無智無慧。又無量時過，物化成靈，誕混沌之靈。混沌之靈智慧稍顯，卻不曉因，不通果，未明大道之理。再久時而過，混沌之靈終有靈慧者，盤古氏也。盤古者，靈慧通智，曉應大道，力斧開天，得成盤古之界。盤古界成，智慧輪迴，盛日月之久，星辰之長，萬靈繁茂，萬物俱足。然，道非一，彼時盤古界眾至聖之靈覺察另有大界靠近，驚喜之餘心生疑慮，恐異界相撞，天地毀滅。為穩固大道，有道祖太上、天皇伏羲聯手布置陰陽陣勢，以星辰為節，萬靈萬物為點，合大道成一體，應對莫測之災劫。」

達摩祖師說道：「為了穩定大道，盤古界諸多聖靈將萬靈萬物撒播在原本荒蕪的眾星域中，尤其是運道旺盛的人族，期盼以眾族群之運道保全大道。此界便是大道陣勢的一個節點，而且是最邊緣的一處。」

「哦~」武玉有些明白了，「此界萬靈果然來自其他空間。」

「星域節點常有不適合生存之處，」張三豐說道，「為了改造星辰，我和達摩大師受玉皇大帝之令，化萬萬之身，領萬萬之聖物，改天換日，移山倒海。師太，海內的至陽火物和陸上的至陰冰物便是我們為了改造此界設下，它們是此界改造陣勢的關鍵。」這個世界的天人高手猜的不錯，那至陽至陰的兩個寶物確實有張三豐和達摩的禁製存在，莫說是普通的天人，就算是武玉這種超級強者膽敢染指也立時斃命。「另外，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族聖獸也得玉皇之令隨我們的化身一同穩定諸多星域陣勢節點，但此界的五位道友在完成工作後出了些矛盾，於幾千年前爭鬥一番，最終青龍一脈獲勝，其他四族道友避走離界。」

「晚輩從此界的一些地理痕跡上推算出了之前的大戰。」武玉說道，「那麼，據晚輩看，此界已經穩定，至陰至陽兩個寶物該如何處置？我們人族又該如何與那條青龍相處？」

「那兩個寶物乃是扶桑火木和玉桂寒木，是盤古界太陽太陰兩顆巨星上的靈根，內含無盡冰火之氣，亦能轉化混沌中的奧妙之力，孕育陰陽之能。」張三豐說道，「既然此界已徹底完成改造，它們沒了原本的作用，反而可能因冰火之力毀掉此界。師太，您若是喜歡它們，便收下……」

「晚輩不喜歡。」武玉搖頭，「晚輩非是陰陽之術的修鍊者，那兩個寶物與我無緣，收之無用，反是累贅。」

「額……」達摩和張三豐還以為武玉會很樂意要「處置」那兩個寶物呢，「師太真乃靈慧之人，不貪功，不貪念，佩服佩服。」扶桑木和玉桂木是十分稀有的寶物，若是放在其他界，想來有無數人搶奪，未曾想這位師太如此通透。

「兩位前輩謬讚。」武玉說道，「兩位前輩，此界英才繁若星辰，那兩個寶物早晚有人需要。晚輩在兩位『離開』後會傳話下去，『天人不可靠近冰山火島，其他武者修士靈獸靈妖盡可隨意取寶。』」師太已經猜到兩個傳奇仙尊召喚自己來此的意思，知曉他們「離開」。

「全憑師太心意。」張三豐和達摩祖師點點頭，沒對武玉的處置方式提出任何不同意見。「而人族和遠海青龍的關係，呵呵，原來我二人未曾想到此界竟能有如師太這等英才出現，計劃在我們『離開』時帶走青龍道友，但既然有武玉師太和星沙派彭堅作為人族守護者，我二人倒也無需多費手段，未來由人族自行掌控吧。」

「嗯。」武玉很滿意兩個佛道尊者的答案。

「師太，還有其他問題嗎？」

「有。」武玉說道，「不久之前的外來靈魂是從何而來？兩位因何對他們多有愛護，賜他們復生之能？」

「我彌陀佛。」達摩再次行禮，「我二人強行施展法術乾預此界運道，實乃大罪，還請師太原諒。至於這外來靈魂嘛……有一半也是出自盤古大界。」

「一半？」武玉不解，「為什麼是一半？」

達摩娓娓道來：「繼三豐道友之言，兩個大道最終接觸，但並未相撞，以平滑之式合二為一，雙方都沒有受到傷害。只是，不同的文明、信仰、習慣很快引起兩個大道的生靈紛爭，小爭鬥變為大戰爭，又順勢演變為滅世大戰。不過，在大戰前，兩個大道的某些有識之士做出了一個清醒的決定，即各自摘選萬靈萬物置於安全的星域生存，防止滅世大戰毀滅一切，留下一些火種，並期待他（她）（它）們完成融合……也就是，讓來自兩個大道的生靈在遙遠的安全星域生活在同一個小世界上，此界的『外來靈魂』便是其中一個小世界的居民。」

「這樣。」武玉表示理解，「那麼他們又因何來到此界？」

達摩說道：「兩個大道的滅世大戰歷經無數年最終平息，雙方雖各有損失，但並沒有毀滅，以對峙的態勢存在，而就在這時，一個攜帶著大量意識的飛船來到兩個大道的邊緣，眾聖靈稍作推算得知是之前安置在安全星域的兩道生靈遭遇環境變化，無法繼續在原來的世界，遁逃而出，無意中回到『祖地』。為了爭奪這些融合了兩個大道因果的意識，兩個大道的諸多聖靈發生爭執，大戰即將二次開啟，好在這時，有人提議由飛船上的意識自行選擇去處，或入魔法大道，或入盤古大道，外人不得干涉。諸多聖靈亦是恐懼於戰爭的殘酷，於是便認可了這個辦法。此界是大道陣勢邊緣，飛船就在這附近，於是我和三豐道友就近將選擇盤古大道的意識引至此地。」

「怪不得那外來之人說有兩個世界可以選擇，」武玉每日高居九天之外修行，卻可聆聽此界萬聲，很了解「外地人」，「原來他們真的可以去另一個大道。」

「為了加快外來意識與此界融合，我們施展法術布置輪迴村落，供外來意識復活。」達摩說道，「外來意識每死一次再復活，便加深一層與本界的聯繫，他們並非居於輪迴之外，反而是更頻繁地經歷輪迴。」剛好相反，此界因為不完整，本地人才是沒有輪迴，人們常說的天界聖境和九幽黃泉在這個世界都沒有。「同時，為了快速提升外來意識的實力，防止他們的文明被奴役，被毀滅，我們又以仙術強行提升他們的資質，幫他們修鍊武功，甚至以仙術製造一些沒有太多意識的傀儡供他們訓練……」在外地人出現後，此界有許多無法解釋的奇怪「東西」，比如曾經盤踞在萬匪山的眾多賊匪以及各大門派附近練功點的盜寇靈妖，沒人知道他們（它們）來自哪，也不知他們（它們）每天在想什麼，他們（它們）無來處，無去處，智力低下，行為怪異……總之就是無法叫人理解的存在。

「兩位前輩，恕晚輩無禮，」武玉說道，「因為這些外來意識和他們的復活能力還有那些奇怪東西，這世界出現了許多紛爭呀。」

「是，我們承認，我們有罪。」張三豐和達摩誠懇地說，「我們有愧於此界萬靈萬物。」

「呵呵。」武玉瞧兩個老頭乾脆地認錯，搖搖頭，「無需太過自責，兩位前輩看，」師太遙指京城，「外地人的紛爭終究是小方面，本地人打得更烈。人終究是人，外地人和本地人差距不大，即便沒有外來意識，人與人也免不了勾心鬥角。」

達摩和張三豐嘆口氣，「我彌陀佛（道法自然）。」

問過兩個大問題，武玉也沒有更多的疑惑，轉而請兩位尊者說出他們的請求。

「道法自然（我彌陀佛）。」張三豐和達摩說道，「師太眼明心亮，應該看得清楚，我二人的機緣已至，合該消解元靈殉界，」老道士和老和尚所謂的「機緣」就是九州令碎裂，「只是在殉界前，我們還有件事沒做。」兩個仙尊扭頭看向海上，合力一拉，竟是硬生生將一座島嶼抬起，拘到峨眉山前；隨著靠近峨眉山，那島嶼越變越小，最後縮至一寸大小。「師太，那年發生在這個島嶼的造化您可看得明白？」

「嗯。」武玉說道，「此界成靈，孕化世界之子，那孩子踏入九珠蜃妖領域，九珠蜃妖欲奪世界之子的力量，卻未能成功，反使世界之子脫離此界，成為自由之靈。」

「沒錯。」張三豐說道，「九珠蜃妖因彭堅緣故，重傷未愈，天降福瑞，自成先天之勢，它若自那之後安靜修鍊，早晚能成正果，可惜心生貪念害了自己。不過，雖未能奪取世界之力，這島嶼卻也有了些世界雛形，剛好此界沒有天界和冥界，倒是可以以此建築一番。師太，此界之生物只有意識，沒有靈魂，人死而意識滅，化作自然靈氣飄散——太殘忍，不如建立輪迴，給他們重新來過的機會。」如果世界之子不因為意外脫離這世界，它本該慢慢化出天界和冥界。「此界凡靈一朝而生，一朝而死，朝夕之間，仙緣難成，若得世世輪迴，累積善因，早晚能得福源善果。輪迴，乃仁善之道。」

「也是懲戒之道。」武玉說道，「輪迴無量，常遊苦海不得脫身，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這師太是個性情中人，信佛而不迷信佛，心中有自己的看法，絕不迂腐。

張三豐和達摩互看一眼，沒說什麼，將縮成一寸的島嶼法寶交給武玉，「還請師太執掌此物，守護此界。」

武玉沒有推辭，接過法寶，用力一捏，「哢嚓！」法寶泯滅，奧妙靈氣散開，慢慢與此界化成一體。至此，師太成了控制天界和冥界的至聖。「未來，海外的那個傢夥如果處理乾淨自己的因果，我會酌情請他共掌三界的。」所謂的「那個傢夥」就是彭堅，他還需和嬴天鬥上一場。

達摩和張三豐躬身行禮，「我彌陀佛（道法自然），多謝師太。」

三位門派創始人隨後又交流許久，期間張三豐和達摩說了許多請求，武玉或應承或拒絕，不多贅述。

「好了，時間到了。」張三豐和達摩最後一次向武玉、向這個世界躬身行禮，「我們該離開了，我彌陀佛（道法自然）~」

兩個尊者的身形慢慢消散，無法計量的磅礴靈力飄飛，與天地相接，與乾坤相合，成為這個世界的養料……

武玉靜靜地看著張三豐二人「離開」，「恭送兩位聖尊！晚輩代此界生靈感謝兩位聖尊的多年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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