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天下所矚目的龍虎鬥終於拉開序幕，東木城的青龍和西金城的白虎按照約定來到平城，準備決一死戰。兩個因恩恩怨怨糾纏一輩子的老人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四目相對，凝視對方良久也無言無語，只有哀傷和遺憾在空氣中飄蕩——他們一直盼著這一天到來，但他們從不喜歡這一天到來。

「如果大哥沒死就好了。」

唐橫和宋征突然開口說了同樣一句話——錯愕在瞬間發生又在瞬間消弭——他們總是這麼有默契，就像小時候一樣。

兩位老人就那麼靜靜地坐著，好像在重溫少年時的友情，又好像在暗暗哀嘆這一生的無奈。

「是啊，如果大哥沒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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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平城幾百裏外的京城已經低速啟動萬象龍鳳陣，預防兩個神化上品強者的大戰會波及這裏——這裏是楊氏皇朝最後的堡壘，如果陷落，持續千秋的楊氏皇朝便會徹底土崩瓦解。金色雄鷹高飛於空，緊緊注視遠方即將開戰的兩個老人，而在雄鷹之下，也有一個老人——比唐橫、宋征更蒼老的人，他藉著雄鷹的眼光凝望自己的兩個徒弟。

「天龍和飛虎是我一生最愛的三個徒弟之二。」

多年不離開黑色宮殿、不出現在世人面前的龐德太師面色嚴肅，神情複雜，眼神中包含著無盡的不舍和憐愛。

「如果我不是太師，他們不是龍虎，那該多好呀~」

龐德這一生收下無數個徒弟，但沒有幾個比得上唐橫和宋征，他們是他的最愛，同時也是導致如今皇室搖搖欲墜的主要力量。

「如果我們不是我們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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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坐了多久，似是剎那一閃，又似千年萬年，唐橫和宋征已經滿臉淚水——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是何時流出的淚，也許是在今天，卻更像是在許多年前。

「飛虎（天龍），我們開始吧。」

仍舊是同時講話，他們總是那麼有默契——這可恨可悲可憐的默契。

青色罡氣慢慢升起，白色罡氣漸漸抬高，一方的青龍柔順剛猛，另一方的白虎雄健勇武，但不同於江湖印象中強者積攢氣勢時的天地色變雷鳴電閃，今日，明明是天人之下最強的爭鬥，卻是那麼柔和而溫暖：清風吹拂巨虎，遊雲挑撥神龍，風和雲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出彩色的模樣，化作一輪虹橋搭在龍和虎之間；浮雲變成蝴蝶，遊過彩橋，落在白虎的鼻子上，白虎伸爪輕抓，抓碎了蝴蝶，抓出了朵朵鮮花；流風也順著彩橋來到了另一邊，陪著龍鬚上下舞動，青龍微微搖頭，流風躲開，但龍鬚依舊招手不停；陽光清新而耀眼，向大地播撒著永恆時間，這陽光關注著此刻的兩位老者，正如它曾經戲耍當初的兩個少年；明月從東方升起，靜悄悄地來到天空，銀輝傾瀉而下，淹沒了白虎和青龍的身肩，只有冷峻的臉旁藏在暗影中不知作何表現——這月光也曾輕撫過去的兩個少年，輕輕哄著他們陷入夢田。在夢裏，他們有著另一片不一樣的天。

「轟隆！」

忽而晴天霹靂，雷鳴乍閃，昨日的情義難以抵抗世間的難堪，緊握拳頭的龍和虎圓睜二目，縱身而起，拳打槍刺，奮力搏殺，隻為徹底了結一生的孽緣！

「嗷！」

青龍吟，白虎嘯，陰陽變，太極消；乾坤轟鳴，日月無光，寰宇震蕩，時空驚惶；虎軀鎮三山，龍體盤四海，三山千古在，四海萬年流；這一邊虎爪撕扯峰嶽，那一邊龍槍衝破江河，峰嶽碎石崩，江河水逆流，崩石化星流光隕，逆流水瀑雲升騰，流光滅世焦土地，騰雲補天掩星空；威凜雄嚎天海顫，剛猛鳴唱萬物生，強風吼亂雲雷響，驟雨彌平水縱橫；星天混沌螢火盛，水波瀾瀾濤浪清，十萬流光再墜落，百千水柱支蒼穹；剎那間白霧成雨濕銀河，礁石拱山擋瀾波，終究是龍虎會鬥難勝負，手足兄弟何輸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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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處。

龐德渾身都在顫抖，有些緊張，有些害怕，有些難以忍受兩個徒弟的拚殺。那兩個孩子從小就沒有停止打鬥，但從未有像今天這邊無情又有情：那無情叫龐振國恐懼某個徒弟可能因此而死，那有情叫太師緊張楊氏皇朝千古基業至此將休。

「如果你們不是你們多好。」

老人家第無數次重複著那句話。

「可惜你們永遠只能是你們。」

金色罡氣化作的鷹靈再次展翅飛向更高的地方，嘗試警惕京城周圍的一切動向，可惜龍虎之戰聲勢太猛，罡氣扭曲空間光影，即便是神目之鷹也無法看清太遠的距離——但還好，至少周圍四城沒有什麼危險，這就足夠了。

「天龍，飛虎，你們為什麼選擇平城作為決戰之地？是要像小時候一樣，在師父面前比個輸贏，爭做師兄？還是為了將自己最強的一面展示給師父，求得師父的誇讚？亦或是你們痛恨師父放不下楊氏賜下的恩德，非要苦苦支撐這搖搖欲墜的瓊樓，想用自己的死刺痛師父的心腸？天龍，飛虎，你們皆有雄才大略，皇者資質，有能力建立新朝，禦統九州，但你們也清楚，只要有我在，那麼至少京城你們永遠無法拿下，無法徹底完成皇道霸業，所以你們要報復我？讓我體會白髮人送黑髮人？唉~天龍，飛虎，師父承認，無論你們誰戰敗而死，師父都會悲痛欲絕，可有些事，師父不能放下。天龍，飛虎，很遺憾，師父我也永遠只能是我。」

「嗷！」

瀰漫在金色光芒中的京城突然出現一聲獸吼，燦爛奪目的麒麟巨獸高傲而冷靜地望著平城。

「天龍，飛虎，師父永遠也只能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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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的吶喊叫龍和虎為之一滯，唐橫和宋征猛地停下，各自落在地面，醞釀數刻，最終鄭重其事地京城跪地叩首。

「多謝師父教誨，天龍（飛虎）永生難忘師父的恩情！」

說罷，兩個老人起身，長出一口氣，再次沖向對方。

「高山墜落！」

「流水奔騰！」

「天龍（飛虎），今日你我就在師父面前徹底分個死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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