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龐德輕撫長髯，放聲大笑，「好好好，今日能見到我最愛的三個徒弟，哈哈哈，好啊！」老太師多年沒有與武烈、唐橫、宋征見面，原以為一生也無法再會，沒想到一天全見到了，「我就知道，這種犧牲他人促成目的的局，呵呵，只有武烈武赤月你能做得。只是，用兩個神化上品高手的命做餌，隻為引我出來，值嗎？」別看秦貞三人與龐德打得激烈，但遠不如剛剛龍虎鬥的動靜大，唐橫和宋征的武力比包括龐德在內的四個人都強，用兩個天人之下最頂級強者引出一個稍弱一點的龐振國，這「買賣」在大多數人看來都太虧了。

「當然值得。」朔晦老人，也就是武烈說道，「老師，長生訣是何等奧妙，我上次領教過了，不把你從京城引出來，如何殺你呀。」武赤月扭頭看了看早就沒了氣息的唐天龍和宋飛虎，「當然，我得承認，這個局太粗糙，代價太大，需要賭老師你的心中是否還有感情存在，成功率不高。呵呵，還好，他們在老師你心中還是有地位的，老師你真的離開了京城。」

「你們在我心中都有地位。」龐德說道，「赤月，你可了解，當年我派紅秋殺你時，我的心都在滴血。」

「不要提紅秋！」語氣平穩的武烈突然情緒變得特別激動，「老師，你是何等殘忍，竟然叫一個孩子殺她的母親，而且還把她母親的名字留給她！你好狠呀！」天下人都清楚，現今京城禁衛軍副統領鳴叫武楓，字紅秋，但事實上，這個名字原本屬於她的母親，也就是武烈的小女兒。

「我還以為你會更加傷心我派紅秋追殺你呢。」龐德冷冷地說，「赤月，你放心吧，紅秋並不覺得殺死母親有什麼大不了的，她不是她母親，完全忠心於我。」

「混帳！」武烈突然一個閃身突襲，與龐德錯身而過，看似什麼都沒做，但實際上卻在電光火石間出了百十招，其中一半招數被麒麟罡氣擋在外面，剩餘一半精準刺中龐德。

「可惜，沒用。」龐德迅速恢復，冷笑道，「赤月，你為什麼仍舊攻擊上一次你攻擊的那些位置，難道上次的教訓還不夠。」老太師轉過身，看著武赤月，「何必裝呢？你既然叫人殺了白冬，那必然是清楚明白了我的罩門所在，你是故意不攻擊我的心臟，想等著我麻痹大意，你方才好出我不意攻我不備？剛剛的氣憤也是裝的吧？呵呵，赤月，不要玩那些小孩子的計謀，你我師徒多年，誰不了解誰？」

武烈確實是故意不攻擊龐德的心臟，因「武楓」的氣憤同樣是假的。「是啊，老師，我們很了解對方。」武赤月嘆氣道，「我們太了解對方了。」老人家凝望著自己的老師，不帶任何感情地說：「老師，你還不知錯嗎？」

「知錯？我哪裏做了？」龐德道，「我沒有做錯什麼。」

「老師，」武烈說道，「你曾說自己要一心為了皇朝，可是你為何對朱護暗害楊重陛下的行為袖手旁觀？你為何聯合朱護害死楊急陛下，逼走遊龍殿下？又為何逼死侯毅，殺死侯珍，坐視不救殉情的楊快陛下？你又為何放走楊玩陛下，囚禁楊玉公主？你做這些對得起皇朝嗎？尤其是對待遊龍殿下，你但凡有一點保護他的勇氣，朱護肆無忌憚，胡作非為？」

龐德道：「楊重陛下因龍鳳山之敗走火入魔，最初尚且思維正常，後期卻徹底喪失了理智，曾想引爆萬象龍鳳陣，拉著京城以及周圍四城的百姓一同殉國，我沒膽子殺陛下，只能由著朱護去做。楊急陛下心浮氣躁，沒有半點城府，無意中得知真相的他竟要公開朱護殺楊重陛下的行為，如果那時他真的講出來，你覺得皇朝能苟延殘喘至今嗎？遊龍殿下是個武道奇才，但他無心權力，性格綿軟，沒有魄力，若是叫他做皇帝，結果必然天下大亂，武當至今的混亂就是例子。赤月，那年我支走你，就是怕你阻攔，所以你直到現在對那件事也是一知半解。今天我便告訴你，遊龍殿下看到了楊急陛下死亡的全過程，可他從未提及，更沒想著報仇。」

「這……」武烈略有震驚，「遊龍殿下竟然看到了全過程！」

龐德繼續說道：「至於神箭破天陽之事……你當年刺殺我時，我就解釋過，年輕的侯毅不堪大用，由著他成長，只會成為禍國殃民的魔頭。還有侯珍，哼！竟然要做女皇帝，偷偷打造女帝金劍，我豈能容她？！」那武東昇從鳳臨庵得到的金色寶劍正是侯珍藏起來的女帝劍。「最後是楊玩，哦，他現在叫楊廣。朱護當時將死，他給我發信，威脅以天人最後一擊的力量要我放曠嵐離開京城，我敢不放嗎？我的老師朱衛國是個智者，他很清楚曠嵐的資質，明白那孩子早就對我不滿，只要離開京城，定然永遠不會回去。呵呵，事實上老師他猜對了，曠嵐果然恨我入骨，更奇妙的是我根本沒法解釋。」

「何須解釋？！」沈良說道，「你就是害了幾位陛下，解釋什麼？！」

「是！我害了人！但我也撐住了傾覆的大廈！」龐德質問道，「沈任儒，你應該聽說過曠嵐和你那個兒子的事跡吧，他們就是兩個魔頭，縱有天賜資質，卻偏偏視人命如草芥，曠嵐做皇帝，百姓還有好？！還不如我呢！」

「胡說！」沈良道，「曠嵐和獻沉只是為了擴大勢力，不得不作惡，他們是為了皇朝！」

「他們只是為了玩！為了樂！」龐德高聲道，「他們只是為了將天下玩弄於股掌之內，為了建立新朝取悅自己，為了有成就感！他們就是為了玩！楊玩就是楊玩，沈樂就是沈樂，他們的名字就該是『玩樂』，我賜給他們的名字很正確！」當年任何人都沒有想到，龐振國玩笑間給楊廣、沈寬二人的名字竟然一語成讖，是他們一生性格的寫照。

「你血口噴人，他們……」

「不！」

沈良還要出聲反駁龐德，武烈卻搖頭。

「關於那兩個人，我認可老師的看法。」

「哈哈哈……」龐德放聲大笑，「對嘛~這才對嘛~我就知道，只有赤月能明白我，赤月一定能明白我！哈哈哈……」

「但是老師！」武烈說道，「你解釋的理由並不充分，你終究是弄國的惡獸！」

「是有如何？」龐德道，「我不管怎麼弄國，至少是楊氏皇朝的子弟擔任皇帝。」

「傀儡罷了。」武烈道。

「傀儡也是皇帝！」龐德強調道，「反倒是你們，沈任儒，還有武赤月，你們不是發誓忠誠楊氏皇朝嗎？可你們今天做了什麼？竟然與東木城、西金城聯合殺我？難道你們不明白，我如果死了，皇朝就滅了嗎？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老太師一番話叫沈任儒啞口無言，無論怎麼講，今天設計龐振國一定是唐宋兩家得利，皇室失利，這無可辯駁。武赤月也清楚，巧辯可勝今日之理論，卻難勝明日之事實，他們就是在在背叛楊氏皇朝，但他已經不在乎了，「楊氏皇朝已經是老師你的工具，它不再是給民眾帶來幸福的皇朝，毀了便毀了吧。」

「哦~」龐德有些詫異，「赤月，看來幾十年的流浪終不是浪費，你想明白了許多，不再那麼愚忠。」

「我少時一直受你的教導，滿腦子忠君體國，可那年你策劃神箭破天陽，既壞了侯毅的意志，也壞了我的信仰。之後我渾渾噩噩多年，滿腦子是復仇和怨恨，直到最近，」武烈有些感慨，「我身邊有了許多心懷天地大志的年輕人，我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許多我從小缺失、沒有體會過的東西，慢慢地，我想通了許多。老師，」武烈如之前的唐橫、宋征一樣緩緩跪下，鄭重其事地磕了個頭，「今日我殺你，與楊氏皇朝無關，但與正義和九州百姓有關。老師，你活得太久了，你和朱護早就該離開了。」

「好！」龐德高聲道，「赤月，不愧是我最愛的徒弟，你能這麼坦白地對我講出這樣的話，也不枉你我師徒一場。也罷，來吧，你們一塊動手吧，倒要看看你們能否殺我。赤月，你對萬象陣了如指掌，該清楚的，不止京城，武城、柳城、平城、江城也都是陣勢範圍內，我只要在這其中，就能不斷引化萬象陣的真氣為己用，長生訣便能持續，我便不死。呵呵，你應該再把我往遠處引一段，至少引出平城之外才對。」

「老師，我正是清楚萬象陣，才曉得您的心理安全區，如果再往遠一點，哪怕是唐橫和宋征的死也引不出你。」武烈說道，「老師，你說得對，京城周圍的四城也在萬象陣陣勢內，當年楊王一脈的四支軍團正是因為不了解，才叫楊重陛下徹底滅掉，可是您也該了解，催動四城聚集的供奉之力需要萬象陣主動發出罡氣牽連，你作為陣勢掌控者這會兒在此處，萬象陣莫說主動牽連，僅能低速運轉，你無法太多引化萬象之力，我們只要攻擊效果超過你的恢復速度，自然能殺你。」

「呵呵。」龐德道，「赤月，你果然還記得萬象陣的一切。你說的沒錯，我是沒法回去，但誰說萬象陣無人主持？」

龐振國話音剛落，京城方向突然氣勢暴漲，金光沖耀霄漢，「不動明王·龍鳳萬象陣，起！」

「那是！」沈良驚道，「龐昔！她回來了？！」

「哈哈哈哈……正是佑國！」隨著萬象陣光耀千裡，一股無形力量轟然壓在以京城為中心的四大城池範圍內，武烈、秦貞、楊嫻、沈良四人受到了恐怖的壓製，身體猶如陷入沼澤，很難動彈，而龐德的氣勢卻更甚強大，金色極盛的麒麟與京城的萬象陣光芒遙相呼應，「赤月，你看明白怎麼回事了嗎？」

武烈臉色鐵青，低聲道：「你身上帶著九州令！」正常情況，萬象陣的主持人只能有一個，除非另外有人持有九州令——這是個秘密，只有武赤月了解，「是誰？！是誰告訴你這個秘密的。」

「玉珠。」龐德道，「赤月，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玉珠的悟性不比你差，她不但完成了你當年拋下的解陣之事，通曉萬象陣的所有機關秘密，而且幫我做出了修改。如今的萬象陣更容易操縱，發出的罡氣幻獸更強，再不需要像當年楊重陛下那般偷偷摸摸聯繫四大屏障城了。甚至，無需四城皆連，只要牽任何一城成功，其他三城自動發動！到時候，龍鳳帶領萬獸席捲四城，誰人能敵？你們還能攔住我嗎？」

「那就是試試吧！」岣嶁的武烈開始顫抖，身體慢慢站直，氣勢提升，不多久竟然成了一位身材挺拔、仙風道骨的老人，「那我們就在四城發動前殺了你！諸位，出手！」說話間，武赤月化作煙塵撲向龐振國。

「出手！」秦貞和楊嫻、沈良緊隨武烈攻擊龐德。

「來吧！」龐德不懼，「倒要看看你們怎麼殺我？！」

新一輪的大戰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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