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蕭啟惑全身力量的衝擊，杜飛揚絕對扛不住，甚至莫說是此時身上有禁製，哪怕是沒有，中了這一下，他也活不成，但是，在此千鈞一髮之際，一個人拖著重傷的軀體推開杜輕，替他抗住。

「噗！」強烈的罡法把本就碎爛的身體撞得更加嚴重，整個人的腹部都成了空洞。

「秦前輩！」柳苒睜大眼睛，高聲喊道，「秦前輩，你為什麼要去救他！？」

沒錯，那救下杜輕之人正是秦明，無論是柳苒還是蕭牆，二人完全不理解這是為什麼，但杜飛揚心裏明白，他非常明白，他的腦子裏忽然回憶起秦明到來時講的那句話——「我有不來不可的理由。」當時杜輕以為秦明是為唐盛而來，但現在他恍然大悟，「你……是為了我？」

即將身死，卻仍舊用力抓住蕭啟惑的秦通孝看著一旁呆傻的杜飛揚說道：「你的眼睛很像她。」

「啊！」一瞬間，杜輕隻覺得一股涼氣和熱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渾身顫抖不止，「你早就知道？」

「我早就知道。」秦明說，「她養育了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又生下了你。我還知道她最後還是恨我的，恨我，嗚嗚嗚……」秦通孝的眼淚混著鮮紅血液從眼角流出來，「那一年，則天不是為了闖虎穴龍潭陣，而是為了看看你。我一直很想親自見你，但又不敢。」

「你！」杜輕此時腦子很亂，不知該高興還是開心。「原來我不是一直孤身在江湖，原來你一直看著我。」

「你們在講什麼東西！」蕭牆沒心思聽秦明和杜輕說亂七八糟的話，他此刻的手被秦明死死抓住，不能動彈，於是直接凝聚罡法在手上放出萬千箭矢，衝擊秦明已然破爛不堪的軀體，頓時秦通孝的身體增加無數小洞。

「快跑！」秦明自知必死，只能硬撐纏住蕭牆，並對杜輕和柳苒高喊，「快跑！你們快跑！」

「可是你……」杜輕性子懦弱，這會兒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弄得腦子混亂，根本不知怎麼辦。

好在柳苒郭斷，一邊帶上唐盛，一邊拉著杜輕——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拉杜飛揚，但隱隱覺得應該如此，趕忙逃離現場。

「哪裏走？！」蕭牆豈容獵物跑掉，用力掙扎，希望掙脫秦明那鐵鉗般的雙臂，可惜秦通孝就是不放手，哪怕是全身上下都是傷口，他也要用意志捆住蕭啟惑。

「蕭啟惑，」彌留之際的秦明感應到柳苒等人已然離得很遠，他開始運轉一個東嶽神功中最強，但一輩子只能用一次的招數——東嶽崩裂，「你很強，很有天賦，重傷的我不是你的對手，但今天，你別想抓住我外孫和守業！」

「轟隆！」劇烈的爆炸衝天而起，激蕩百裡風雲，強大的衝擊四散，方圓數裡的山川峰嶽盡數崩碎，哪怕是逃到很遠的柳苒等人都被掀倒在地，身受輕傷，而在爆炸中心，一個直徑幾百丈的大坑突兀出現，直觀地表達了爆炸的烈度。

摔倒的柳苒回頭看向冉冉升起的蘑菇雲，高喊：「秦前輩！」

杜輕大喊，他震驚地坐在地上，傻傻地看著遠方，「那唯一一個關注我的人，沒了。」

………………………………………………

醜牛島某處。

「撲稜稜。」

一隻鴿子飛到龍虎書生休息的地方，落在了朱問面前，朱問輕輕解下鴿子腿上的紙條，隨意掃視一眼，頓時等在原地。一旁的秦平不解是何事叫友人如此震驚，問是什麼，朱求解沒回話，把紙條交給了秦順山。

「這！」秦平也愣住了，兩行熱淚流下，「父親，你終是離開了嗎？父親，嗚嗚嗚……」多年不落淚，可在得知父親隕落的消息，秦順山哪能忍得住，捂著雙目，涕淚直流。

朱問沒有安慰秦平，小心起身，悄悄退出門外，給摯友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

此時，有數不清的鴿子海鷗在醜牛島天上飛舞，它們帶著的紙條全是關於陸地京城大戰的消息，人們十分關注這一次人質交換儀式的結局。之前唐庚和宋天被俘虜的消息已然傳來，醜牛島眾人無比驚訝，他們萬萬沒想到唐子榮和宋嘯風會敗北，而當秦明身死的信息在人群中傳遍，人們更是震驚不已，暗暗感慨那位曾經在海上掀起波瀾，之後在遠海大戰中做出卓越貢獻的老前輩終究是落下人生帷幕，塵歸塵，土歸土，魂去九泉了。

「哞~！」

忽然，海灘方向傳來一聲怒牛哀鳴之聲，眾人扭頭看去，只見一隻金色巨牛仰天怒吼。

「秦前輩竟然死了！竟然死了！」怒善堂成員，醜牛門最強者，神化初品高手牛歡傷痛不已。數月前，秦通孝在遠海大戰中與她牛九妹精彩配合，二人十分投脾氣，秉性相合，成忘年之交，甚至秦通孝曾經在遠海水靈包圍中救出牛九妹的性命。牛歡月前還想著約秦明出來喝酒，哪知道今日卻聽到「老朋友」身死的消息，豈能不悲傷。

悲憤的金牛在海邊瘋狂哭鬧，頓時厚重氣魄翻滾，整個醜牛島隨著巨牛奔踏而山搖地動。醜牛門第二強者，神化中品高手牛峻趕忙跑去沙灘處，想安撫女兒，但即便牛天朗比牛九妹高一個小境界，卻著實不是閨女的對手，剛靠近便被金牛撞翻。沒辦法，牛峻只能請出自己父親牛王，再加上一些高手，準備發動共鳴功法，一塊壓製牛歡，防止她過於激動而走火入魔。可是，在大家運轉功法，即將動手的時候……

「哞~~~」牛歡突然驚鳴，調轉方向，踏水而走，直奔西方，「通孝前輩已死，我不能再讓楠空陷入危險！我不能在失去朋友了！」這牛九妹竟是要去陸地。

「九妹！不可啊！」牛峻眼見巨牛瘋狂奔行，縱身欲尋女兒回來，叫她別衝動，「那是陸上的爭鬥，九妹，你不可參與呀！」

不過牛王卻一把拉住兒子，說道：「別攔她，讓她去吧。哪有陸上海上的分別，都是人族。都是人族。唉~」蒼老的牛赤血目光凝視著逐漸消失在海平線的金牛，感慨道：「如果陸上的爭鬥早完結，心懷天下的唐子榮成就新朝霸業，這遠海之戰，何至於只能靠一個怒善堂堅持？人族之危，無人能獨善其身，可楊曠嵐等人胸無大義，縱是一統九州也恐怕不會傾力相助海上，我們海上武林怕是得毀滅。既如此，還管什麼海上陸上，海上沒有活路，那我們就只能去陸上了。九州的渾水，該摻和些海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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