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龍淵上前一步，擋在楚驚鴻身前，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的對賀蘭辭道：「你且回去復命，就說此事戰王府會給出一個交代。」

禦龍淵將北楚公主故意傷人的事情，轉化成戰王府故意傷人。

賀蘭辭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為難。

沐風何開口道：「賀蘭統領，王爺在這，你是帶不走人的，何必鬧得大家不愉快？」

賀蘭辭微微愣了愣，片刻後明白了沐風何的意思，其實昭武帝也知道，只要有禦龍淵在，賀蘭辭必然白跑一趟。

所以昭武帝讓賀蘭辭來的目的，並不是真的為了抓楚驚鴻，而是為了通知他們事情的嚴重程度。

亦或是說，昭武帝主要為了通知禦龍淵，並且等著禦龍淵去求他。

賀蘭辭點了點頭，行禮後告退。

……

楚驚鴻此時此刻的心思十分混亂，憤怒和不甘在心中糾纏。

她應該感激禦龍淵剛剛的阻攔，讓她不至於陷入溫涼玉的陰謀，可她卻完全感激不起來，或者說，她寧可陷入溫涼玉的陰謀也想殺了她。

看著楚驚鴻臉色難看的樣子，禦龍淵嘆了口氣，上前拉住楚驚鴻的手。

楚驚鴻本能的瑟縮，想要把手抽回來，卻被禦龍淵牢牢的攥住，不容她躲開半分。

楚驚鴻抬頭不悅的看向禦龍淵，卻驀地撞進他滿是溫柔的雙眸中。

楚驚鴻別開眼，不想被他這種眼神迷惑，在禦龍淵心裏，真的有溫柔麽？

一個溫柔的人，真的會見死不救麽？

楚驚鴻的心思很混亂。

禦龍淵緊緊拉住楚驚鴻，嘆口氣道：「驚鴻，我們需要談談。」

……

護送禦龍淵和楚驚鴻回到戰王府之後，白子墨和沐風何以及花弄影便都相繼離去了。

禦龍淵拉著楚驚鴻一路回到白露院，眼看著禦龍淵就要拉著她進臥房了，楚驚鴻才停下腳步，說什麼也不肯進房間。

禦龍淵有些無奈道：「外面冷。」

楚驚鴻知道外面冷，可是房間裡會讓她覺得窒息，楚驚鴻淡淡道：「心冷了，身體暖了又有什麼用呢。」

禦龍淵雙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有開口反駁，而是緩緩鬆開了楚驚鴻的手。

手上的溫暖乍然消失，一瞬間被寒冷的空氣包裹住，凍的楚驚鴻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心頭也攀上一層酸楚。

禦龍淵見她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心裏難受極了，思忖許久才開口道：「嬌嬌，對不起。」

楚驚鴻紅著眼眶看向禦龍淵，聲音有幾分顫抖的問道：「所以……你真的見死不救是嗎？你早就知道禦衍會殺了錦兒對嗎？」

禦龍淵沒有否認，坦白道：「沒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她的心思早就不在你身上了，而你卻還對她諸多眷顧，這樣的存在，會對你是一個潛在的威脅。禦衍隨時會利用她再次傷害你。」

理智上，楚驚鴻明白禦龍淵的話是對的，可情感上，她卻無法認同禦龍淵這種冷靜的態度，那是一條人命啊。

楚驚鴻忍不住聲音拔高幾分道：「所以你覺得借刀殺人不是錯？既然不覺得自己錯，又為何要說對不起？」

相比楚驚鴻的激動，禦龍淵的態度平靜的就像在陳述一個普通的事實。

「嬌嬌，我說對不起，不是因為我覺得這樣做錯了，而是我覺得我做的不夠乾淨利落。如果我沒有婦人之仁，放錦兒離開王府，而是乾脆利落的用對待叛徒的方式結果了她，那麼就不會有今日的麻煩，也不會讓你落入溫涼玉的圈套，更加不會嚇到你，讓你生氣。」

楚驚鴻有些震驚於禦龍淵的答案，卻又發現自己根本無力反駁。

或許這就是兩個人思想上的差距，禦龍淵是高高在上的戰王，手上掌握著生殺大權，身上背負著家國天下，錦兒一個叛徒的性命，對他來說猶如螻蟻，根本不值一提。

可楚驚鴻歸根究底，她是一個大夫，對敵人她會憎惡，可對生命沒辦法不敬畏，尤其錦兒這一條生命，對她來說還是一個並不普通的存在。

誰對？誰錯？

向來理智的楚驚鴻，發現自己竟然沒辦法在她和禦龍淵之間分析出對錯。

既然沒有對錯，她在氣什麼呢？

楚驚鴻沉默許久，待激動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才緩緩開口道：「錦兒背叛了王府，所以她必須死，若是有一天……若是有一天，我也背叛了你，你也會殺了我嗎？」

楚驚鴻明白自己的問題有幾分胡攪蠻纏，可此時此刻，她真的很想知道，在禦龍淵心裏，究竟是不是權利最重要。

禦龍淵定定的看著楚驚鴻，伸出雙手扶住她的雙肩，嘆口氣道：「嬌嬌，你看著我。我認真的告訴你，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不需要背叛我，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想讓誰來做皇帝，我都聽你的，哪怕你要我的命……」

哪怕你要我的命！！！

楚驚鴻愣住了，眼淚奪眶而出，雖然禦龍淵只是這麼淡淡一說，可楚驚鴻卻明白，他說得出做得到。

所以他愛她麽？

楚驚鴻忍不住開口道：「禦龍淵，你讓我看著你，可是你知道麽，相愛的兩個人，從來都不是看著對方，而是兩個人的目光，看向同一個方向。禦龍淵……你……你愛我嗎？」

楚驚鴻忍不住問出壓抑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她知道禦龍淵有很多秘密，也有很多不得已，可禦龍淵是否知道，其實她可以跟他一起保守秘密，她也可以幫他完成各種心願。

她需要他的一點信任，和一份宣之於口的愛。

禦龍淵不明白什麼是愛，但是當楚驚鴻留著眼淚問他是不是愛她的時候，禦龍淵忽然就明白了。

愛或許就是捨不得讓對方哭，愛或許就是捨不得讓對方失望，愛或許就是想去呵護對方每一份小情緒，時刻為她的心動而心動。

禦龍淵收攏手臂，將楚驚鴻抱在了懷中，任由她的眼淚打濕自己的衣襟兒。

禦龍淵微微低頭附耳說道：「嬌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