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連忙開口道：「陛下，十三是什麼人，那是個混人啊，若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家，難保他萬一真的活著，回來發起瘋來，奪人之妻，也不是不可能啊。可衡兒不同，衡兒是他的親侄兒，有這一層血緣關係的束縛，他便是有心，也無力啊！」

昭武帝微微點頭，覺得皇后說的頭頭是道，不過……

昭武帝探究的看向皇后，開口道：「你這般費心思，到底是為了什麼？別跟朕說只是為了羞辱十三。」

皇后嘆口氣，索性直接跪下，實話實說道：「陛下英明，臣妾隱瞞不了陛下，這衡兒被那楚驚鴻美貌所迷，癡心錯付，臣妾這個做娘親的，實在不忍他為伊消得人憔悴，所以……唉，陛下要怪，就怪臣妾溺愛了衡兒吧。」

昭武帝聽皇后娘娘這麼坦白，倒是心中戒備卸掉大半。

一個是多情的皇子，一個是溺愛孩子的母親，兩個都不成大器，而不成大器，便是意味著安全。

昭武帝心中思忖片刻，開口道：「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皇后心中重重鬆口氣。歡喜道：「為了滿足衡兒的心願，臣妾一定做得妥當。這婚期……」

昭武帝算算日子，今日是四月十五，皇子的婚事又不能糊弄，想來想去，便開口道：「就定在五月十五好了。」

皇后微微愣了愣，沒有反駁，乖順的應下。

這初一十五不辦紅白喜事，是民間習俗，可昭武帝非要選十五，只怕是還存著想要折磨禦龍淵的心思。

試想想，婚期定在十五，就算禦龍淵能趕在十五回來，可他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存在的血咒，也會限制他的行動。

那麼他就真的只能眼睜睜看著楚驚鴻嫁人了。

皇后微微垂眸，遮住眼中深意，這昭武帝，果然是一個無情無義，睚眥必報的人。

——

大理寺。

已經被關了一個半月了，楚驚鴻仍舊沒有禦龍淵的消息。

從最開始的冷靜自持，到現在楚驚鴻已經擔憂的寢食難安了。

楚驚鴻知道龍三就在暗處，忍不住開口喚他。

龍三閃身而出，開口道：「王妃娘娘。」

楚驚鴻擔憂的問道：「王爺還沒寫信回來麽？前線的消息也沒有嗎？」

龍三忍不住皺眉，王爺確實沒回來，可前線的消息已經有了，只是那並不是好消息。

江桃清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保密不要告訴楚驚鴻這件事，他也只能守口如瓶。

龍三開口道：「王妃娘娘放心，屬下聽聞東夏皇帝遇刺，想來東夏撤兵也就在這個把月了，王爺很快就會回來的。」

楚驚鴻有些驚喜，開口道：「此話當真？」

龍三重重點頭：「屬下不敢欺瞞王妃。」

楚驚鴻一點就透，瞬間便想到了北楚三公主的死因，想來一切都是在禦龍淵的掌控之下，而東夏中了禦龍淵的計謀。

楚驚鴻長籲一口氣，喃喃自語道：「快了，他就快回來了。」

龍三見楚驚鴻面露喜色的樣子，心有不忍，想開口說出事情，又覺得即便是說出來，也於事無補，只不過多一個人擔憂罷了。

見楚驚鴻不再問話，龍三告辭後閃身消失在牢房裡，他離開大理寺，直奔九珍樓，想去再問一下事情的進展，可有禦龍淵的消息。

然而龍三前腳離開，後腳便又來人提審。

看著站在牢房門口的衙役，白若兮有些戒備的擋在楚驚鴻面前，白若兮開口道：「已經關了我們一個多月了，該問的該說的，都已經說過千百遍，不知道裴大人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衙役搖頭道：「小的只是例行公事，還請二位公主不要為難小的。」

白若兮繼續道：「既然是提審，為何隻叫驚鴻公主，而不叫我去？」

衙役繼續道：「為了避免串供，都是分開提審。驚鴻公主，請吧。」

楚驚鴻無奈的嘆口氣道：「若兮，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

楚驚鴻跟著衙役一路離開了牢房，直到確認白若兮聽不到他們的談話，楚驚鴻才開口問道：「是誰要見我？陛下？皇后娘娘？還是二殿下？」

衙役微微一愣，沒想到楚驚鴻這般敏銳。

楚驚鴻冷笑一聲道：「罷了，你不說，等下見到也就知道了，我只是不想被你們用強製的手段，你放心，我會配合。走吧。」

那衙役聽到這話，熄了要點楚驚鴻穴道的心思，隻開口道：「驚鴻公主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這邊請。」

衙役帶著楚驚鴻一路從後面離開了大理寺，後門打開外面停放了一輛馬車。

楚驚鴻看了看，沒有猶豫太久，便抬步上了馬車。

本以為會走很遠，沒想到只是過了一條街，馬車便停了下來。

楚驚鴻下了馬車，被衙役一路引領到了一間三進院的大宅裡。

走進堂屋，一個衣著華麗的女子站在中間，背對著楚驚鴻，楚驚鴻微微蹙眉後，還是微微福身行禮。

「臣女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轉身看向楚驚鴻，淺笑道：「見到本宮，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楚驚鴻淺笑道：「陛下不想見到臣女，二殿下經過上次一事之後，估計也沒辦法再靠近大理寺了，那麼在京城中，能明目張膽從大理寺帶走人的，又對我感興趣的，似乎也只有皇后娘娘了。」

皇后也笑了笑，開口道：「真是個聰明的丫頭，難怪衡兒喜歡你。只是……你就沒猜猜會不會是十三？若是他能回京，必然立刻去找你。」

楚驚鴻的笑容僵在臉上，因為皇后用了「能」這個字。

什麼叫能回京？王爺為何不能回京？

見楚驚鴻變了臉色，皇后臉上笑意漸濃，繼續說道：「驚鴻，坐下來說話。」

皇后娘娘自行坐下，拎起面前的茶壺，倒了兩杯茶，看樣子想要和楚驚鴻促膝長談。

楚驚鴻攥了攥手心，沒有拒絕，坐到了皇后對面。

皇后開口道：「驚鴻，你可知本宮娘家是何許人家？」

楚驚鴻不明白皇后娘娘的話題為何跳躍的那麼快，她有心想要問問禦龍淵的行蹤，又擔心自己泄露了心思，被皇后拿捏住，隻好順著皇后娘娘的話開口道：「皇后娘娘出身名門，是掌管十六州的秦家長女。」

皇后娘娘笑了笑，長籲一口氣道：「是啊，本宮出身名門，也是將門，爹爹及三位兄長也曾意氣風發，重兵在握。後來為了扶植當今陛下，三位兄長相繼過世，有的戰死沙場，有的死於小人算計。隻留下幾位嫂嫂和他們膝下幼子。而爹爹則是一次又一次的白髮人送黑髮人。」

皇后娘娘語氣淒慘，楚驚鴻心中有所動容，卻戒備不減，隻敷衍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走上了這條路，便沒有能全身而退的人。」

皇后娘娘笑了笑：「你倒是看的通透，那麼你呢？也要走上這條路麽？」

楚驚鴻搖頭道：「我從未想過爭權奪利，更沒有母儀天下的野心，皇后娘娘，你想說什麼，不妨直言。」

皇后苦笑道：「唉！我想說，我們秦家，為了陛下的成皇之路，能犧牲的都犧牲了，可是陛下在稱帝之後，卻對秦家明獎暗罰。秦家被禁足在十六州，無召不得入京。手上百萬雄師，被削了八成，交到了十三手上。可憐我秦素婉對陛下一片真心，我秦家滿門忠烈，竟是得不到陛下半點信任。」

楚驚鴻語氣平淡的開口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皇后無奈的輕笑一聲：「讓你見笑了。」

楚驚鴻沒有笑話皇后的興趣，她隻想知道皇后的來意。

「皇后娘娘與我說這些是何意？難不成你想讓戰王府，幫助禦衡弒君奪位？」

皇后愣住了，沒想到楚驚鴻說起「弒君奪位」幾個字竟然會這般平淡。

皇后娘娘沉默片刻後開口道：「當今陛下不仁，而本宮卻仁至義盡，驚鴻，你也覺得，當今陛下，不配這大商江山，不是麽？」

楚驚鴻反問道：「這與我何乾？皇后該不會想讓我去刺殺陛下吧？」

皇后娘娘笑了笑道：「怎麼會呢，本宮可捨不得讓你冒險，衡兒，就更捨不得了。驚鴻，本宮需要你的幫助，而衡兒，他需要你的心，他是真的喜歡你，從六年前東郊密林第一次見面後，他心中惺惺念念的都是你。」

楚驚鴻覺得皇后奇怪極了，楚驚鴻詫異的問道：「皇后娘娘，你覺得我會同意？」

皇后淺笑一下，從袖袋中掏出一個東西，放在了桌面上。

楚驚鴻看到那個東西的時候，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咣當一聲，直接將身後的椅子都撞到了。

楚驚鴻連忙伸手拿起那個東西，驚聲問道：「怎麼會在你手上？！」

這是她娘親的遺物，是那個黑金沙石的發簪，她曾經帶到戰王府去，然後被禦龍淵扔了，如今怎麼會出現在皇后娘娘手裡？

楚驚鴻拿起發簪反覆端詳，看到發簪花瓣上的一小塊缺口，楚驚鴻可以十二分的確認，這個發簪不是仿造的，這就是她的發簪。

皇后娘娘見楚驚鴻緊張的模樣，心中隱隱暗喜。

「這個東西，是從十三身上得到的，他貼身帶著，寸步未離，垂死之際，也不曾撒手，可見十三對你果然情深義重。」

什麼？！

什麼叫垂死之際？

楚驚鴻的臉色瞬間慘白，忍不住大吼道：「你把話說清楚，到底什麼意思？！王爺在哪？！」

皇后娘娘也緩緩站起身，聲音幽幽的說道：「你可以放心，他現在還沒死，而他將來會不會死，完全取決於你願不願意和本宮合作。」

……

半個時辰後，楚驚鴻拿著發簪離開大宅，被那衙役一路送回了大理寺的牢房。

回到牢房後，楚驚鴻便魂不守舍，半個字也沒和白若兮講，白若兮有些擔憂，卻也無計可施。

楚驚鴻靜默的坐著，一夜睜眼到天明，直到龍三回來之後，楚驚鴻才開口說話。

「龍三，有王爺的消息麽？」

龍三抿了抿嘴，開口說謊道：「王爺幫北楚勝了東夏，北楚驚瀾太子設宴款待王爺，讓王爺逗留北楚境內遊玩一兩日，不日即將回京。」

聽龍三這麼說，楚驚鴻的心唰的一下就涼了。

因為她了解自己的皇兄，如今她身陷囹圄，皇兄巴不得禦龍淵趕緊回來，怎麼可能留人？

而禦龍淵知道她的情況，又怎麼可能有心思去遊山玩水？

龍三的謊言，太拙劣了。

謊言如此拙劣，說明龍三心裡與她一樣慌亂。

楚驚鴻聲音哽咽道：「王爺失蹤了是不是？」

龍三大驚失色，沒有開口回答，可這個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楚驚鴻雙手握住欄杆，大聲問道：「你說啊，王爺去哪了？王爺是不是失蹤了？王爺呢？」

「我……屬下……」龍三被楚驚鴻問的半個字也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