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宮人們立刻魚貫而入，伺候更衣，片刻後，禦衡已經整理妥帖，看起來頗有威嚴，卻難掩憔悴。

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禦衡無奈道：「走吧。」

這一句「走吧」也不知道是對下人說的，還是對自己說的。

眾人離開了營帳，一路來到了連夜趕工的祭台面前，此時此刻隨行的文武百官早已經站立兩旁，戰王禦龍淵站在首位，旁邊站著八王爺禦龍沉。

禦衡看了看二人，微微頷首之後繼續朝著祭台走去，禦衍見狀開口道：「二哥，你可以一定要誠心一些啊，九方的百姓，都靠你了。」

這句話簡直就是殺人不見血，換言之，如果今日祭天祈雨不成，那就是都是禦衡不夠誠心的過錯了？

禦衡冷哼一聲，沒有理會禦衍，他已經心中萌發死志，又何必和禦衍做這些無謂的口舌之爭。

禦衡闊步走向高台，腳步站定之後，忍不住回神眺望身後的人群。

這一刻，他很想看看楚驚鴻，只看她最後一眼，見她最後一面，或者再多奢求一點，向她說幾句告別的話。

可禦衡明白，這根本不可能，別說楚驚鴻沒來，就算是楚驚鴻來了，有禦龍淵在，他也不會再有機會，與楚驚鴻單獨說話。

禦衡苦笑著搖搖頭，轉身走向祭台擺放好的香案面前。

青煙裊裊，飛入雲端，彷彿是人間的信使，帶去向蒼天的情願。

禦衡雙手拿著三柱巨大的清香，跪在了香案前，文武百官見狀，也連忙跪拜。

欽天監手握著明黃的捲軸，開口念求雨的祭詞：「太元浩師雷火精，結陰聚陽守雷城。關伯風火登淵庭，作風興電起幽靈……」

長長的祈雨詞念完之後，欽天監開口道：「拜！」

禦衡領頭跪拜，可這第一拜還沒拜下去，眾人就忽然聽到奇怪的聲音。

「啊……嗯……」

這……

眾人大驚，這怎麼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他們上曇雲峰祭天祈雨，誰還剛帶著家眷？

文武百官面面相覷，各個臉上都是詫異，很顯然，他們都懂規矩，沒人敢做這種事兒。而且這個聲音……

「唔……嗯嗯……」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吟，甚至還帶著幾分嚶嚶啜泣的哭腔。

除此之外，還有男子粗重的喘息聲，和海浪拍打岩石的劈啪聲。

聲音已經明顯到這種程度了，如果眾人還猜不到是怎麼回事，那就真是的蠢了。

可這聲音從哪傳來的？

又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不等禦衡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禦衍已經迫不及待的拔出身邊侍衛的長劍。指向那祭台下面怒聲道：「什麼人，如此大膽。來人，給我抓出來！」

「是！」

四皇子跟來的侍衛唰的一下衝上前，一道斬斷了那明黃的帆布。

帆布落下來，無法再遮擋祭台下面的情況，眾人好奇的翹首相看，入目的便是一雙男女，激烈的酣戰。

「啊——天啊！」大臣們中有清貴人家，簡直看不得這種傷風敗俗的東西，頓時嚇得驚呼。

「什麼人這麼大膽，竟然敢玷汙大商祭天祈雨的儀式，給老子拉出來，老子砍了他們的腦袋！」武將中性子衝動的將軍，也忍不住去摸腰間的佩刀。

禦衡此刻也從高台上跑了下來，大聲道：「把帆布撤了！」

眾人立刻上前，將整個帆布都扯開，如此一來，祭台下面四處透光，便再沒遮掩了。

沒有了遮掩，眾人也能看的個清楚明白，只是這一看不要緊，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簡直難以置信。

這……這怎麼可能？

禦衡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大喊道：「楚驚鴻！」

是啊！

那正在苟合的一對男女，女的可不就是北楚公主楚驚鴻麽？可不就是那個戰王妃楚驚鴻麽？

而那個男子，竟然就是大商的八王爺，禦龍沉？！

禦衡嚇得說出話，連讓人去把他們兩個分開都忘了。

禦衍是喜悅的說不出話，根本也不想讓人上去分開那一雙男女，這場戲，要多唱一會兒，才有趣。

至於禦龍淵，臉色已經黑到沒法看了，因為眼前的一幕，並不在他的計劃當眾。

這是怎麼回事？

風行侍衛也是微微一愣，他明明已經安排好了人去救王妃，怎麼可能還出現這一幕呢？這不合理啊！

風行開口道：「王爺，屬下去……」

禦龍淵抬手製止，因為他知道眼前的女人，並不是楚驚鴻，可是知道歸知道，這女人頂著一張和楚驚鴻一樣的臉，做這種事，實在令他厭惡。

禦龍淵轉頭看向身旁的八王爺，開口道：「八皇兄，這是怎麼回事？臣弟竟是不知道，八皇兄還有個孿生兄弟？」

八王爺被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怒聲道：「誰他娘的冒充本王，看本王不把他腸子拽出來！」

禦衍微微一愣，有些疑惑的看向那邊的八王爺，這個八王爺應該是假的才對，怎麼說起話來還挺有氣勢的模樣，入戲太深了嗎？

禦衍嗤笑一聲道：「真是沒想到啊，素文八皇叔風流倜儻，萬花叢中過，片甲都不留，如今看來，傳聞不虛啊。竟是連戰王妃都敢覬覦，還選擇這種地方，八皇叔，好威風啊！」

「放你娘的狗屁！」八王爺衝到禦衍面前，想伸手抓住禦衍的衣領，卻被禦衍的侍衛攔住了。

禦衍上下看了一眼八王爺，開口道：「八皇叔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找到身形如此相像的人來做替身，若不是八皇叔和驚鴻公主玩的太開心，我還真看不出來，眼前的八皇叔，帶了一張人皮面具呢。」

什麼？人皮面具？

眼前人是假的？

祭台下面那個正在苟合的才是真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八王爺為什麼要做出如此離經叛道的事？

覬覦楚驚鴻美貌也就罷了，可選什麼地方不好，非要選祭台下面，這真的是不要命了嗎？

見眾人都愣在原地，一時間無法接受這麼多信息，禦衍十分「好心」的開口道：「來人啊，把這個混帳臉上的面具，給本殿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