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是騙子，騙子！說，是不是袁紹派你來得，他讓你穿上我軍的盔甲，然後來欺騙我軍！」公孫續掐著潰兵的脖子，怒道。

潰兵被掐住脖子，面色漲紅，隻覺得呼吸困難，想要掙脫公孫續的雙手。

「公孫兄，放了他吧，他說的應該是真的。」張燕忽然開口道。

「嗯？」公孫續怒氣不減，看向張燕，大有把張燕生吞活剝的心思。

張燕指向前方，語氣平靜道：「你看，逃出來的潰兵不是小數目，白馬將軍應該是真的戰敗了。而且這些潰兵中，你應該也有認識的人吧，可以找他們問問。」

足足有上百名潰兵奔逃而來，他們眾口一詞，都說公孫瓚逃出重圍後，引火自焚，由不得公孫續不信。

「啊！父親，父親啊！」

公孫續確認了公孫瓚的死訊後，仰天長嘯，發出了杜鵑泣血一般的哀嚎，不少黑山軍聞言，都暗中嘆氣。

「唉...」張燕望著公孫續的背影，長嘆一聲，不由得回想起了幾年之前，義父張牛角攻城時身中流矢而死，他那時候的心情，和現在的公孫續，何其相似。

「公孫兄，你別太傷心了，我們...」

張燕剛剛想要出言安慰公孫續，卻不料公孫續已經從地上站起身來。

他平靜道：「張帥，咱們撤兵吧。」

「什麼？你...」張燕吃了一驚，他本來以為公孫續會求他進兵，為父親報仇雪恨，卻不成想公孫續竟然主動要求撤兵。

公孫續語氣平靜，或者說是冰冷的道：「我父既然戰敗，袁軍得以從容打掃戰場，等待我軍。如果所料不差，現在易京方向，袁軍極有可能已經嚴陣以待，就等著我軍發起進攻。」

「失去了內外夾擊的優勢，今日想要挫敗袁紹，已無可能。更何況我軍千裡奔襲，勞師以遠，而袁軍剛剛戰勝，士氣正旺，想要打敗袁軍更是難上加難。」

公孫續看向張燕：「退兵吧，來日方長，若是精銳盡數折損，想要應付袁紹，就難了。」

張燕心情複雜的看著公孫續，想不到經歷了這一場敗仗，倒是讓他成長起來了，俗話道將不因怒而興師，行軍打仗最忌諱的便是因為個人感情而衝動，公孫續死了父親居然還能保持冷靜，不得不令人讚歎。

張燕拍了拍公孫續的肩膀，安慰他道：「無妨，我等暫且撤軍，來日方長，未嘗沒有對付袁紹的機會。」

「在下有一不情之請，某已經無家可歸，還請張帥加以收留。」公孫續對張燕低頭道。

「這是當然，就算公孫兄不開口，我又豈能拒之於門外？」

張燕勸了公孫續一陣後，喝令道：「後隊變前隊，全軍撤退！」

奔襲千裡而來的黑山軍，還未參戰，竟然就要撤回去，跑了這麼長一趟腿，倒真是令人疲憊。不過不用打仗總算是件好事，兩萬餘黑山軍步騎，開始撤離易京，啟程回家。

又經歷了近月跋涉之後，兩萬餘黑山軍步騎總算是回到了家鄉，這次出征糧米消耗了不少，收穫卻是一無所得，不得不說是一筆賠本買賣。

「公孫兄，其餘的事情也不要多想了，暫且先在我黑山安頓下來，日後一定有機會為汝父報仇的。」張燕對公孫續安慰道。

公孫續點了點頭：「張帥放心吧，不必安慰我，未報父仇之前，某一定會想方設法的活下去！」

張燕欣慰的點了點頭，剛剛轉身要走，卻又被公孫續叫住了。

「張帥，我能否收容我軍潰兵，組建一支部隊。」

亂世之中，有兵才有話語權，公孫瓚兵敗，公孫續現在就是個光桿司令，如果沒有部曲，怕是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為父親報仇，只能等到袁紹老死，或者被別人擊殺。

張燕微微點頭：「可以，不過不能超過一千人，否則的話公孫兄就得自己想辦法籌備糧米了，畢竟我麾下還有十幾萬張嘴要養活。」

張燕這個黑山大帥，聽上去倒是威風，實際上也很難做。黑山賊號稱百萬之眾，其中青壯不過十之二三，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這些人不能外出征戰，只能在家種地，偏偏張燕控制的地盤，又相對貧瘠。

「明白了，暫時就拜託張帥了。」公孫續抱拳道。

「好說，你先在此休息，稍後本帥會安排一處地方給你的。」

張燕說罷，走出了房間，但是剛走到外面，立刻就被一隻手給拉住了。

「嗯？」

張燕剛要生氣，卻發現拉住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孫輕。

黑山賊百萬之眾，大帥小帥不計其數，而這其中，有兩人被張燕以之為左右臂，分別為孫輕和王當。之前張燕出兵援助公孫瓚，就讓王當隨軍，孫輕留守，可見對這二人的信任。

見到孫輕拉住自己，面色難看，張燕奇怪道：「你蹲在這兒守著我？什麼事情，這麼著急。」

「唉...張白騎死了。」孫輕嘆道。

「什麼？」

張燕眉頭一皺：「張白騎怎麼死的？他那匹白馬神駿無比，就算是打了敗仗，也不至於不能逃命吧？」

孫輕嘆了一口氣：「唉，你可知道這廝招惹了誰？他竟然抄掠河內郡！蕭言留下大將徐晃鎮守並州，他率兵趕到河內，設伏擊敗張白騎，據逃回來的人說，徐晃步戰擊殺張白騎，把那匹白馬也給奪走了。」

「張白騎這廝，好生大膽！」張燕聞言大怒，雖然張白騎死了，卻是罪有應得。因為黑山軍平常主要是自己種地，很少外出劫掠，之所以和袁紹征戰不休，也是因為袁紹如芒在背，想要吞併他們而已。

要說為張白騎報仇的心思，張燕還真是沒有多少，畢竟眼下袁紹剛剛吞併了公孫瓚，勢力極度擴張，下一步肯定要對黑山軍開刀。

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去招惹蕭言，萬一逼得蕭言、袁紹東西夾擊，黑山賊就算是有百萬之眾，那也是必敗無疑。

「張白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