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芝既然是巴西閣督，自然就是龐羲的親信。

方才自己與秦宓交談，所談及的一點，就是龐羲若有反叛之心，其麾下必會有人來訪。

如此看來，龐羲十有八九是有異心了啊......

蕭言暗自在心中嘀咕。

「確是龐太守差使而來，向蕭車騎表示問候。」鄧芝回道。

打探蕭言這邊的情況，本來就是自己此行的任務，自己身為巴西守府閣督，不是龐羲有令，輕易也是不會出巴西的。

「龐太守鎮守巴西數年，未有過失。如今劉璋受降，龐太守能夠順應形勢，歸降朝廷，亦是一件大功，日後我回到長安，面見天子，當為龐太守請功。」蕭言笑著說道，眼神卻是悄然盯著鄧芝的表情。

然而鄧芝聽到蕭言的話，並沒有立即開口應承下來，竟微微皺起了眉頭。

自己聲名不顯，不過郡地一閣督，蕭言卻對自己十分禮待，這已經讓鄧芝萬分感激。剛才與蕭言交談中，蕭言也毫不避諱地敘述自己對於天下局勢的見解，更使鄧芝心潮起伏，確認了蕭言乃是世間真正少見的英雄。

若是尋常出使，鄧芝自然沒有什麼負擔，但是龐羲打的什麼主意，鄧芝卻是再清楚不過。

其實在這次來成都的路上，鄧芝就一直在詢問自己當初投奔龐羲究竟是對是錯。

雖然龐羲並非庸主，對自己也有些恩遇，但也不過是之前幾年。之後數年，自己雖然功績卓著，卻因為龐羲私心，也未得賞拔。

更何況這次背反之事，實是因一己之私而不顧川蜀百姓的惡行，鄧芝打心底就十分反對。

對比蕭言，兩人高下立判。

鄧芝遲疑不定的表情，自然落在了一直留意著他的蕭言眼中。當即讓蕭言的心中確定下來。

看來這龐羲，是真生出異心了。

蕭言面不改色，默不作聲地看了旁邊的秦宓一眼，二人眼神交流，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確信之色，當下會心一笑。

秦宓起身提起酒杓，在壺中挹了兩杓酒到鄧芝的酒樽中，待到坐下後，卻突然問道：「龐太守欲反乎？」

一語即出，滿座噤聲。

鄧芝雖然心性沉穩，但因為原本就在思索此事，突然聽到這話，不禁眼皮一顫。

看來，龐羲的小心思，蕭言這邊也並非是沒有察覺啊......

就算是蕭言不察覺，龐羲尚且難以成功，更何況蕭言早就對龐羲有所警惕？

此刻，鄧芝搖擺不定的抉擇，才真的確定了下來。

「蕭車騎，關於龐太守一事，我看.....還是慎重為好。」鄧芝嘆了口氣，擺脫了自己心中的掙扎，終於出口說道。

聽到鄧芝的話，蕭言眼睛一眯：「龐羲他真敢造反？」

鄧芝緩緩點頭：「龐羲暗中聯合賨人，欲在將軍北歸後，以復主之名起事，以迅雷之勢佔據川蜀。此番派遣在下前來，一來是探聽將軍虛實，確定將軍歸期，二來便是假借投誠誆騙將軍，讓將軍以為其並無野心，故而不設防備。」

鄧芝越說，語氣越發堅定起來。

本來他就十分不贊成龐羲的這個決策，川蜀初定，局勢剛剛穩定下來，龐羲又要發動戰爭，鄧芝這等一心為民之人自然十分看不慣。

只是他追隨龐羲多年，非常清楚龐羲此人，雖然平日動作不多，但是心性姦猾，野心極大，憑自己根本就無法勸阻。

正好龐羲聽從李平的建議，強行讓自己出使成都來探查蕭言的動向，自己這才得以將這個消息散佈出去。

「龐羲此賊，竟然如此大膽！」得到鄧芝的確認後，蕭言心生怒氣。

自己自問已經對其十分不錯了，在他投降後非但不削弱他的勢力，反而還加以封賞，沒想到卻還是堵不住他的野心。

「蕭車騎！龐羲既然已經確認，現又暗通賨人，可見其蓄謀已久，此事應速決之。」秦宓當即看出利害，出聲勸道。

「不錯。」蕭言點點頭，思索一番後，又將目光轉向鄧芝，問道：「不知龐羲集結了多少賨人？可曾派人到江陽去？」

蕭言清楚，在巴西的賨人只是少數，現在賨人部落，大部分都掌握在江陽太守程畿手中。

雖然按照程畿史書上的表現，蕭言相信其不會背反自己，但是多留一個心眼總沒錯。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幸好，鄧芝接下來的話就讓蕭言鬆了一口氣。

只見鄧芝搖了搖頭，道：「自從上次龐羲謀反，被程畿揭發而失敗之事後，程畿與龐羲已經勢同水火，難以相容。龐羲所集結的，不過巴西境內少數賨人而已。」

「在下建議，蕭將軍可以暗中聯絡程畿，與其商議合誅龐羲，定可馬到功成！」

蕭言點了點頭，覺得頗有道理，又轉頭問向秦宓、楊洪二人：「子赦、季休以為如何？」

二人也紛紛表示鄧芝此計甚妙。

至此，蕭言心中一定，又對鄧芝說道：「伯苗此計甚妙！不過我欲略有改動，既然此番伯苗是受命而來，便乾脆多行幾步，我欲讓伯苗親往江陽，代本將告知程畿，令其假意向龐羲投誠，實則作為內應，待本將大軍一舉，雙方共誅龐賊，如何？」

聽到這話，鄧芝心神一動。

若遵此計，則龐羲真的必敗無疑！

而蕭言讓自己去江陽，無疑又是對自己的信任。

想到這裏，鄧芝即刻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神情激動地對著蕭言長拜道：「承蒙蕭車騎不棄，鄧芝願效此力。」

「哈哈哈，好！」蕭言撫掌大笑，隨後又派人喚來太史慈、法正等人，與其共議討伐龐羲之事。

龐羲既然決定要在自己離開川蜀後造反，蕭言也不想行動地太早。

他要等到龐羲造反之後，再雷霆出擊滅了龐羲。

畢竟現在從明面上看來，龐羲還是安穩地歸順了自己的。若是自己先動手，免不了會落下個心胸狹窄的惡名。

所以蕭言想要提前布好陷阱，只等著龐羲自己鑽進來。

另一方面，鄧芝受了蕭言的指示後，也不耽擱，當晚便辭了蕭言，快馬加鞭前往了江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