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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漫太古》第三十九章 曲水流觴(下)
第三十九章曲水流觴(下)

顧衍離開後,徐珣拿出一件計時用的法器,看了看說:「快三更了,時間不早了,明兒還有一堆的事要處理,我先回去了。」

舒令儀攔住他,「大師兄,你休想逃席,剛才傅師兄都唱了一支歌,雖然唱的五音不全。你要走,也得表演完才藝才行。」

徐珣本想混過去,見她如此較真,隻好說:「吹拉彈唱這些我是一竅不通,倒是會幾筆寫意,只是眼下這個情形,也容不得我鋪紙調色細細勾勒啊。」

傅銘笑道:「既如此,徐師兄的便暫且記下,回頭以今夜宴飲為題,作一幅畫如何?記錄下大家曲水流觴歡聚一堂的情景,也是一件雅事。」

眾人都拍手贊同,徐珣隻好答應下來。舒令儀說:「大師兄,你可別想裝作忘了,我會時時提醒你的。」

徐珣氣得敲了下她腦袋,「就你鬼精靈。」

錢佩搖搖晃晃站起來,他被舒令儀灌了許多酒,已有醉意,為免當眾失態,說:「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趴下了,我跟大師兄一起走。」

司天晴看看大家說:「夜深人靜,再鬧就不像了,不如就這麼散了吧。雖未盡興,留有幾分遺憾,日後想起來,反倒更令人懷念。」

傅銘原本還想再玩一輪,見大家都說要走,不好強留,便說:「臨走之前,大家再喝一杯,以完此宴。」

這下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舉杯一飲而盡,然後各自散去。徐珣和錢佩先走一步,舒令儀、景白、鄒飛燕一道離開,傅銘送司天晴回去。蔣翊經過兩人身邊時,趁傅銘不注意,輕輕扯了下司天晴袖子,運起靈力,聚聲成線,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我有話跟你說。」司天晴看了他一眼,沒有表示。蔣翊也不急,落後一步,不動聲色,遠遠跟在兩人後面。

傅銘和司天晴很快到了梧桐苑。司天晴看了眼身後,那裏雖然空無一人,但她知道蔣翊一定就在附近,說:「傅哥哥,我到了,你回去吧。」

傅銘卻站在門口叮囑:「司妹妹,你今兒喝了不少酒,睡前記得喝解酒湯,不然明天起來要頭痛的。你要是不願喝解酒湯,我這裏也有解酒丹,就是味道不怎麼樣。」說著給了她一瓶解酒丹,又上前敲門。小丫頭提著燈籠來開門。司天晴回頭望了一眼,只能跟在小丫頭身後先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傅銘看著她進去了,這才轉身離去。

司天晴回到屋裏,伺候的侍女忙打了水來,服侍她凈手洗面,又泡了一碗濃濃的釅茶,讓她解酒。司天晴喝完茶,說自己要早點睡,不用人伺候,把那侍女支開,熄了燈,裝作睡著的樣子,轉身又出了梧桐苑。

她剛從門口溜出來,蔣翊便從屋頂飄落,不滿說:「你再不出來,我只能偷偷闖進去了。」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司天晴甩開他,「你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夜深了,我還要早點回去。」

蔣翊皺眉看著她,「晴兒,你怎麼了?好端端的,突然對我這般冷淡!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惹你不高興了?」

司天晴這些天夾雜在他和傅銘之間,本就左右為難,今晚又被傅銘如此傾心相待,更是愧疚難當,轉過頭去,「與你無關,都是我的錯。」

蔣翊心思剔透,見她如此神情,立馬想到原因,「是因為傅銘?」

司天晴自責道:「傅哥哥待我這麼好,我怎能有負於他?我以前最討厭三心二意的女子,沒想到自己也變成了這樣——」

蔣翊聞言又驚又怒,「你不願負他,那你就要負我嗎?」

司天晴臉上露出痛苦之色,「我原本以為,傅哥哥大概也跟我一樣,隻把我當作妹妹,可是他說,他對我不只是兄妹之情,何況我倆早有婚約——」

蔣翊越聽越氣,大聲說:「就因為一紙婚約,你竟然要舍我而就他?那我呢,我又算什麼?我堂堂觀塵君,難道還不如區區一個傅長平嗎?」

司天晴被他如此逼問,心情同樣不好,「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我兩情相悅,自然就該在一起,傅銘那邊,退婚就是。」

「你說的輕巧,婚姻一事,結的是兩姓之好,豈能說退就退?」

蔣翊眼中閃過一絲戾氣,冷笑道:「這段時間傅銘留在靈飛派,想必不知對你獻了多少殷勤,就像今晚,如此大手筆為你過生辰,哪個女子不為之心動,你不肯退婚,難道是對他留戀不舍?」

司天晴氣得對他又捶又打,哭道:「在你心裏,難道我就是如此輕浮淺薄之人?你明知道我心中只有你,還拿這話慪我,你走,你走!」

蔣翊見她哭的梨花帶淚,有些慌了神,一把抱住她,半晌嘆道:「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我只是太嫉妒了,以至於口不擇言。你快別哭了,哭的我的心都揪起來。」

哄了半天,司天晴這才原諒他,神情黯然說:「雖然我對傅哥哥並無男女私情,可是自小一起長大,情誼深厚,我實在不願令他傷心難過。」

蔣翊語氣堅決說:「你既想退婚,又想顧全彼此的情誼,世上哪有這樣兩全其美的好事,長痛不如短痛,我絕不允許你嫁給別人。退婚這事,你不用出面,我去跟傅銘說。」說著就要走。

司天晴忙攔住他,「你這麼急幹什麼,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蔣翊打斷她:「從長計議?然後任由你倆糾纏不清,當著眾人的面,光明正大出雙入對,談笑生風,而我只能在一旁眼睜睜看著嗎?」

「就算退婚,也得徐徐圖之,豈能如此衝動——」

蔣翊怒道:「那你想拖到什麼時候?」

司天晴頓時語塞。

就在兩人僵持的時候,門內突然傳來一聲咳嗽聲,司憲負手走了出來。他原本在靜室打坐修鍊,忽然察覺到外面有動靜,起身一看是司天晴,心想這麼晚了不知又跑出去幹什麼,還這麼鬼鬼祟祟的,擔心門下弟子又背著他偷偷生事,準備跟上去給個警告,沒想到卻見到她跟蔣翊拉拉扯扯,糾纏不清。

蔣翊和司天晴見到他,如受驚的鴛鴦,連忙分開來。司天晴有些驚慌,低著頭一聲不敢吭。蔣翊很快鎮定下來,按照晚輩的禮節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司憲沒理他,蔣翊今時不同往日,地位尊崇,又是代表溟劍宗而來,司憲不好說他,只能瞪了眼司天晴,「還不隨我進去。」抬腳就往裏走。

司天晴忙跟了上去。

蔣翊忽然叫住他,長揖至地,「司長老,我對令嬡一片真心,絕無虛言,還望成全。」

司憲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隻說:「夜深了,觀塵君還請早點回去休息。」

回到內室,司憲這才發火,罵道:「你糊塗啊!蔣翊他是什麼人?他是景歸元的大弟子,是溟劍宗的人!他這次來,就是來強佔靈飛派地盤的!你怎麼能跟他糾纏在一起?溟劍宗怎麼欺壓我們靈飛派的,你難道忘了嗎?兩派眼下雖然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客套,將來遲早要撕破臉皮,拔劍相向,那時你要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司天晴跪在地上,默然聽著,說:「溟劍宗對靈飛派的所作所為,我亦痛恨不已,可是這些又不是仲宣的主意,他不過是聽令行事,同樣無可奈何。」看向坐在上首的司憲和顏佑真,一咬牙,俯身拜道:「女兒和仲宣兩情相悅,還望爹娘成全。」

司憲見她如此冥頑不靈,氣得臉色都變了,正要發作,顏佑真拍了下他的手,讓他先別生氣,柔聲說:「蔣觀塵年輕有為,一表人才,無論手段還是修為,皆十分了得,你會被他打動,乃人之常情。只是長平那裏,你要如何交代?長平從小對你呵護備至,今天還費盡心思為你辦了生辰宴,你就如此薄情寡義,半點不為他著想嗎?」

司天晴蠕動著嘴唇,「退婚」兩個字,壓在舌尖,像有千斤重,半天都說不出來。

顏佑真又說:「傅司兩家世代交好,這才約為婚姻,長平這麼好的孩子,心性純良,待你一心一意,你若堅持要退婚,爹娘以後再也沒顏面見傅家的人,傅司兩家的關係,也要因你而交惡。爹娘從小怎麼教你的?重信守諾,乃人之根本,為了一己私情,你要背信棄義嗎?」

司天晴被母親說的又羞又愧,連頭都不敢抬。

顏佑真說:「你自己好好想想。」留下她一個人閉門思過,和司憲走了。

司天晴頹然倒在地上,眼淚無聲流了下來。

司天晴這邊徹夜難眠,舒令儀回到院子,倒是一覺酣睡到天亮。早上醒來,太陽都升起來了,發現自己竟然和鄒飛燕睡在一起,宿醉後有些頭疼,一邊揉著額頭,一邊推醒她,說:「天亮了,你還要去傳功堂上道法課呢,還不快起來。」

鄒飛燕忙爬起來,叫道:「哎呀,我怎麼睡在這兒,昨晚真是醉得不省人事!」說著又笑起來,「師父你也醉得不輕,還拉著昭明君不放,說什麼大家酒一起喝,覺也要一起睡,弄的昭明君差點脫不開身。」

舒令儀想起醉後放浪形骸之舉,臉色一紅,說:「我那是客氣,留他過夜罷了,什麼一起睡,少在那裏貧嘴!倒是你,留下來也就罷了,也不換個地方躺。」

笙歌見兩人醒了,送了熱茶進來。

鄒飛燕茶也沒喝,匆匆洗漱一番,去了傳功堂。

春日遲遲,陽光甚是和暖,舒令儀坐在院子裏翻看前人留下來的練功心得。這時蔣翊來訪,舒令儀心中甚是奇怪,心想自己跟他素無來往,他來幹嘛,忙請進來,又讓笙歌上茶。蔣翊客套一番,說:「此次上門,要勞煩舒姑娘一件事。」舒令儀忙問何事。蔣翊拿出一封信,「請你將這封信交給司姑娘。」

舒令儀一時沒接,打量他一眼,這是要借自己之手鴻雁傳書啊,半晌說:「觀塵君,恕我冒昧問一句,你自己為何不去?」又不是隔著天南海北,他此刻就在靈飛派,要給師姐傳書,又何須經過她的手,多此一舉!難不成觀塵君也會害羞嗎?

蔣翊神情一頓,說:「司姑娘身體抱恙,我不好上門。」

舒令儀皺眉,「師姐身體不舒服?昨天不還好好的嗎?」知道其中肯定另有隱情,擔心司天晴因此責怪她多事,那就不妙了,勸道:「觀塵君,你跟師姐之間若有什麼誤會,還是當面說清的好。」

蔣翊忽然站起來,沖她行了一禮,「舒姑娘,請你務必幫我一次,這份恩情,在下謹記在心。」說著雙手將信遞過去。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舒令儀隻好將信接過來,「算了,舉手之勞,觀塵君不必放在心上。師姐若是要怪,就讓她罵我兩句好了。」

笙歌一直站在旁邊斟茶遞水,蔣翊雙手伸出來,清楚看見他左手三四指指縫那裏有一道細長的白色疤痕,那疤痕比繡花針粗不了多少,位置又隱蔽,不仔細看,根本沒人注意,蔣翊自己也沒放在心上。笙歌這時見了,卻如同見到鬼一般,臉色突變,猛的抬頭,盯著蔣翊,透過他,彷彿看到二十年前殺進太微宮,卻饒了她一命的那個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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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拖了這麼多天才更新。

前面的伏筆,該一個一個慢慢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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