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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漫太古》第三十章 圖窮匕首見(下)
第三十章圖窮匕首見(下)

夜深人靜,燈火闌珊,舒令儀看了眼睡在外間的笙歌,壓低聲音說:「半夜三更,偷闖私宅,沒想到昭明君也會做梁上君子。」自從笙歌跟著她後,兩人便同住一屋,司天晴搬去了對面廂房。

景白看了眼手上帶血的牙印,非但不覺得疼痛,嘴唇相觸時那種酥麻柔軟之感一直揮之不去,不免有些心猿意馬,對著門口方向施了個隔音術,輕咳一聲,「聽說你們明天就要走,我怕來不及告別,才會深夜前來。」

舒令儀冷哼道:「原本是如此,可是你們溟劍宗橫行霸道硬要設立什麼驛館,此事沒有解決,我們怎麼走的了。」

景白察覺到她話裡的怨怪責備之意,苦笑道:「我平日專心修鍊,門派事務一概不知,驛館之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才明白,舒令儀怎麼突然咬他,還咬的這麼重,原來是為了發泄怒氣。

其實舒令儀也知道,歸元真人做的決定,景白就是想阻止亦有心無力,只是心裏難免不滿遷怒,罵道:「你們溟劍宗從上到下都是一丘之貉,仗勢欺人,橫行霸道!」

景白露出苦澀的表情,「此事實非我所願,你要怪我,我亦無話可說。」

舒令儀見他一臉歉疚站在那裏,任由自己又咬又罵,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半晌說:「好了,昭明君不必擔心我們會不告而別,夜深了,還是請回吧。」

景白深深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我有話跟你說。」

舒令儀被他這一眼看的心裏一顫,背過身去,「那你說吧。」

景白卻又不說了,走過來拿起桌上的筆記,問:「在看什麼?」發現是雲容仙子親手寫的煉丹心得,臉上露出惆悵之情,「雲容仙子除了煉丹,其實煉器也很厲害。」

「你認識我娘?」

景白點頭,「我去過太微宮,扶蘇真人和雲容仙子都是神仙中人。」頓了頓又說:「是你帶我去的。」

舒令儀愣了下,慢慢說:「自從結丹後,小時候的事隱隱約約想起來一點,都是三五歲時對著我爹我娘撒嬌哭鬧的畫面,越到後面越不記得,連有個哥哥都想不起來。」

景白忽然問:「你想恢復記憶嗎?」

舒令儀心想原來她的記憶還可以恢復嗎,好半天說:「我不知道。」就像師父說的,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這二十年來她一直過的很好,那些慘痛往事想起來又有什麼用呢,徒增傷悲,再說恢復記憶想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你曾經說過要嫁給我,你還記得嗎?」

舒令儀嚇一跳,連忙說:「昭明君,你知道我連自己身世都不記得——」

景白打斷她:「我大半夜迫不及待來找你,就是要告訴你,過去那些事你記得也好,不記得也罷,我們重新開始便是。」

舒令儀怔怔看著他,心中百轉千回,想要打消他的執念,「昭明君,二十年過去了,我早已不是你記憶裡的那個鐘阿如,二十年足以發生許多事情,改變許多事情,物是人非事事休,以前說過的那些要嫁給你的話全都不記得,自然做不得數,我只知道自己現在是舒令儀,是靈飛派弟子,師父是玄臨君,一直生活在南越,還有師兄、師姐、師叔他們——」

「那就不說以前!」景白突然捶了下桌子,壓抑著火氣說:「自從在開平城外遇到你,也已經有大半年了,這期間發生的事你總記得吧?」

舒令儀想起船上遭遇傀儡襲擊時景白從天而降的情景,想起景白擋在她面前擊退任覺非時的樣子,想起兩人鹽江觀潮時景白把她擁在懷裏的畫面,猛然驚覺,原來就算忘記了二十年前的約定,兩人之間仍有這麼多難忘的回憶。

「你放心,我沒有用以前的情誼逼迫你的意思,你也不必有什麼心理負擔,我們只要跟這大半年來一樣當朋友相處就好,這總可以吧?」

舒令儀沉默半天,終於點頭。

景白鬆了口氣,暫時只要這樣就好,他不敢奢望更多,離開前,回頭看了眼舒令儀,忍不住提醒:「小心顧玄臨。」

舒令儀猛地回過神來,衝到窗口想要問為什麼,景白已經如一隻燕子一般凌空而起,消失在夜色中。

景白站在屋頂,望著夜空那輪清冷的明月發了會兒呆,正要禦劍離開時,突然一隻孔雀張開翅膀朝他撲來。景白沒想到這孔雀如此機警,竟然能發現他,不想把人引來,連忙翻騰躲避。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昭明君,這個時候,你怎麼會在這兒?」

景白回頭見是譚悅音,有些尷尬,拱手見禮,「譚姑娘。」

譚悅音穿著一身單薄中衣、披頭散髮站在對面屋頂陰影處,顯然是聽到靈寵示警匆匆從床上爬起來。她看了眼隔壁靈飛派的院子,明白過來,心中轉過許多念頭,飛身上前,「昭明君,你是來找舒姑娘的?」

景白生平頭一遭夜半私會,還被人撞破了,不由得大窘,拱拱手就要離開。譚悅音叫住他,一出口就是驚人之語,「昭明君,你不要被她騙了。」

景白皺眉。

「昭明君,你為人坦蕩,心思純正,舒姑娘卻完全相反,陰險狡詐,表裏不一,她對你根本就不是真心,你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來找她?」

景白臉一沉,「譚姑娘,背後如此詆毀別人,豈是為人處世之道?」

「你說我詆毀她?」譚悅音神情激動,指著下面院子說:「昨天傍晚,就在這裏,我親眼看見她跟玄臨君摟摟抱抱哭哭啼啼,兩人關係明顯不止是師徒那麼簡單,如此楊花心性,你竟然說我詆毀她?」

景白聞言臉色發白,好半天說:「她不是這種人。」

譚悅音氣得直跺腳,「事實勝於雄辯,你居然不肯相信,你這是自欺欺人!」

景白沒有表示,只是輕聲道:「譚姑娘,這件事你能不能不要說出去?」

譚悅音一怔,見他眼中露出祈求之色,心中又是憐惜又是生氣,「昭明君,你眼瞎了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不過是虛情假意敷衍你,你竟然還為她著想?」

「譚姑娘,謝謝你。」

譚悅音見他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不忍再說更多的話刺激他,嘆了口氣,「昭明君,你就這麼喜歡她嗎?喜歡到一廂情願也不在乎?」

景白顯然不想再說這個,「譚姑娘,夜深了,早點回去睡吧。」

譚悅音嗤笑道:「你回去睡得著?」

景白默然不語。

譚悅音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壺酒坐了下來,邊喝邊搖頭:「我真是自取其辱,明明知道你喜歡的是別人,我還剃頭擔子一頭熱,徒惹笑柄。」

景白有些擔心地看著她,也跟著坐了下來,「譚姑娘,我很抱歉。」

譚悅音自嘲道:「你不必過意不去,我們西蜀女子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只是我看昭明君你跟我差不多,一味單相思,同病相憐。」

景白想到舒令儀和顧衍摟抱在一起的畫面,心如針扎一般。

譚悅音看了他一眼,遞過一杯酒。景白滿懷愁思難以排遣,卻並不想借酒澆愁,而是接過酒杯放下,勸道:「譚姑娘,我先走了,你也少喝點。」

譚悅音想到舒令儀的可恨之處,心有不甘,忽然眼睛一轉,裝作不勝酒力,悶頭從屋頂栽了下去。

景白大驚,連忙飛身而下接住她。兩人落在院子裏,只是這院子不是譚悅音住的,而是靈飛派的院子。譚悅音緊緊抱住他,不肯放開,故意□□不止,「昭明君,我頭好痛。」

兩人這番動靜,很快驚醒了靈飛派的人。舒令儀已經結丹,算是靈飛派這些女弟子裏修為最高的,聽到異響,第一時間推門出來,一眼便看見抱在一起的景白和譚悅音,心中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瞪著兩人一言不發,剛才昭明君對著自己還一副舊情難忘的樣子,轉頭就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果然是寧願相信世上有鬼,也別相信男人的嘴!

景白手忙腳亂推開八爪魚般纏著他不放的譚悅音。

這時靈飛派其他人趕了過來,見到景白和衣衫不整的譚悅音,皆是大吃一驚。

譚悅音挑釁地看了舒令儀一眼,拉著景白說:「昭明君,夜色正好,我們繼續喝酒吧。」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譚悅音穿著打扮又是如此引人遐想,可想而知大家會把兩人誤會成什麼樣。

景白見眾人全都以古怪的眼神看著他,連忙對舒令儀說:「我剛才碰見譚姑娘,她似乎喝醉了——」

「你無需對我解釋。」舒令儀面無表情,轉身回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景白簡直百口莫辯,看看大門緊閉舒令儀的房間,又看看圍觀的眾人,不好上前,唯有苦笑,告辭離去。

譚悅音露出一個惡作劇得逞的笑容。

長天門的人素來陰險狡詐,譚綸老奸巨猾,譚悅音自然也不是什麼善茬兒。其他人更是上行下效,臉厚心黑,唯利是圖,也不知他們拿了溟劍宗什麼好處,對於設立驛館一事既不支持也不反對,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長天門這一倒戈,靈飛派和極意觀的處境更加艱難,顧衍和張默然唯有帶著幾個管事弟子日日跟溟劍宗長老吵成一團,譴責對方圖謀不軌狼子野心。

然而口頭上的詛咒謾罵毫無用處,溟劍宗態度極其強硬,堅決不肯放棄設立驛館,雙方談不攏自然要大打出手,溟劍宗人多勢眾,又早有準備,靈飛派和極意觀十來個管事弟子包括徐珣、劉凝在內全部被打翻在地,顏面盡失。顧衍、張默然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看著諸多受傷的弟子,知道這是溟劍宗給他們的一記下馬威,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唯有忍氣吞聲,委曲求全。

不過這一場架也算沒有白打,溟劍宗也怕逼迫太甚,靈飛派和極意觀不惜來個魚死網破,稍作退讓,收回了一些太過分的要求。靈飛派和極意觀無力阻止溟劍宗在自家地盤設立驛館,隻好聯起手來儘力爭取對己方有力的各種條件,面對溟劍宗這個共同的強敵,兩派自然而然結成同盟,關係急速升溫。

在和溟劍宗的這場對弈中,顧衍、張默然身負門派重任可謂是費盡心機焦頭爛額;被當作未來掌門培養的徐珣、劉凝也是整日愁眉苦臉唉聲嘆氣;而對舒令儀、傅銘這些不管事的親傳弟子來說,雖然同樣憤憤不平大為不滿,卻沒有那麼深的危機感;至於底下普通小弟子對於門派之爭更是一竅不通,每日無所事事之餘便是大罵溟劍宗無恥,成天叫囂著要跟溟劍宗的人決一勝負。

就這麼吵吵嚷嚷鬧了好些天,靈飛派、極意觀總算和溟劍宗達成了協議,身心疲憊的顧衍帶著眾多弟子回到了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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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之爭這段故事到此結束,大家喜歡這個文是我繼續寫下去的動力,求評求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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