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圖案卷集·續》第 195 章 195 仙居樓
195仙居樓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出了別院,開始了對四年前發生的「西湖浮屍案」的調查。
兇手在差不多三年前停止了作案,案子懸了這幾年,受害者還大多無親無故,肯定是不怎麼好調查。
展昭邊走邊嘆了口氣——如果說臨安知府是個不靠譜的糊塗官,那沒準還有的查,關鍵秦瑞精明得不得了,剛才看幾個捕快也都是辦案的老手……感覺沒什麼地方好下手。
但是如果查了半天查不出來,又給開封府丟人。
「嗯……」展昭臉皺皺看身旁的白玉堂。
五爺被他逗笑了,「查不出來就帶糰子上街逛一圈,再不然就讓妖王幫著算一卦,總會有辦法的。」
展昭有些嫌棄,「這個屬於作弊!」
「怎麼作弊了?」五爺卻是搖頭,「糰子是自家的糰子,妖王也是自家的妖王,這叫人才濟濟。」
展昭眯著眼睛看白玉堂,「你今天口才特別好麽!」
五爺微微一笑,顯得心情不錯。
展昭挺好奇,前後左右看了看,問,「有什麼開心事麽?」
五爺一挑眉——沒啊。
展昭不相信,就盯著他看。
白玉堂伸手指了指不遠處西湖邊一座很氣派的酒樓,問,「是不是那一家?」
展昭抬眼望了望招牌,「仙居樓,沒錯!就那家!」
說完,拉起白玉堂就跑。
五爺心情好不好呢?的確好,因為今天身後沒有拖家帶口,就他跟展昭兩個,而且要一起「玩」一整天。
「貓兒,一會兒吃完飯先去查案還是先去靈隱寺?」五爺問。
「先查案再去拜拜吧,不然繞個遠路。」
說話間,兩人到了酒樓門口。
這會兒飯點稍早,酒樓裡人也還行,不多不少,夥計熱情地往裏面迎兩人。
五爺說要個頂樓的雅座。
「好嘞,頂樓雅座兩位。」夥計引著兩人上樓。
仙居樓特別高,總共有四層。頂層四面都是窗戶,看西湖景兒那是一等一的好位置。
夥計給兩人挑了張靠窗的桌,邊殷勤地介紹他們樓裡的招牌菜。
到了西湖自然是吃湖鮮了,展昭坐下就問西湖醋魚有麽。
夥計說這是到我們仙居樓必點的,還問兩人要不要挑魚。
這個展昭熟,好些靠湖靠海的酒樓都有這種習慣,樓外的湖裏有水箱也有漁網,有的挑魚是直接從水箱裏挑,有的是直接撈一網,兩個價格不一樣,撈上來的不管你挑幾條,都是按照整網的價格賣。
五爺看到外面有好幾張張滿的網,就說,「撈吧。」
「好嘞,那爺要哪一網呀?」夥計問。
五爺說,「都撈上來,給我們挑一條最好的。」
展昭眯眼——哎呀,小白堂又開始耍錢了。
夥計微微一愣,隨後就笑著說,「好嘞,我讓掌櫃的來伺候,爺您稍等。」
夥計歡歡喜喜就下樓去叫掌櫃的。
掌櫃的親自上樓,邊讓夥計去起網。
像這種大酒樓,平日人來人往的客人很多,多少都有些規矩,一般出手特別闊綽的客人,都是有其他吩咐的,多半是打聽事兒,夥計都會跑去叫掌櫃的,掌櫃的親自上來伺候。酒樓都是一樣的,收錢辦事,只要銀子給的夠,就是有問必答,甚至還能幫忙打聽消息。
展昭托著下巴,看著樓下一眾夥計熱熱鬧鬧起網,邊又嘆了口氣。
白玉堂瞧瞧他——怎麼又「唉」?吃魚不是應該「喵」的麽?
展昭抱著胳膊稍微反省了一下,貓爺除了靠糰子和妖王之外,還靠小白堂大把大把花錢,感覺查案都沒有什麼功勞……
正想著,就聽樓下夥計喊,「爺!這條行麽?」
展昭往窗外一望,就見夥計舉著老大一條魚。
展昭咻一下跑到窗邊,對著樓下點頭,「就這條吧,再來個龍井蝦仁!」
「好嘞!」
夥計捧著魚就往廚房跑了。
「哈哈哈。」
這時,酒樓掌櫃的已經上來了,笑著說二位爺是老饕,他仙居樓的西湖醋魚和龍井蝦仁那是杭州城數一數二的!
掌櫃的四十多歲,看起來相當的體面,有個大買賣掌櫃的樣子。
看到展昭和白玉堂都帶著兵刃,掌櫃的笑問,「二位少俠也是來參加英雄大會的麽?」
展昭和白玉堂眨了眨眼。
默默對視那麼一會兒之後,兩人都一臉無語地問掌櫃的,「英雄大會?」
掌櫃的看兩人的表情,就估計不是來參加英雄大會的,忙笑著問,「那二位是來遊湖的麽?」
展昭擺了擺手,「要不然先說說這英雄大會……」
掌櫃的就笑了笑,「哦,這個月有一個江南十大門派發起的英雄大會,說是要成立一個江南武盟,選一正三副,四位位盟主出來。」
掌櫃的邊說邊擺手,「我也就是聽客人們聊起,具體不是很清楚。」
展昭和白玉堂都忍不住搖頭——這幫江湖人真是……不服不行!
說話間,夥計端著上好的雨前龍井上來了。
掌櫃的親自給兩人倒茶。
展昭接過茶品了一口,覺得不賴,就開口問,「掌櫃的,你這兒原先是不是有個叫王大福的夥計?」
展昭一句話,掌櫃的拿著茶壺的手就微微一頓,隨後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兩人,不解地問,「二位少俠,認識大福?」
連剛才來上茶的夥計也好奇地打量著兩人。
展昭微微地笑了笑,「想打聽打聽。」
掌櫃的點了點頭,「二位想問關於大福的什麼事?」
展昭和白玉堂來之前早就看過衙門對掌櫃的以及酒樓其他人的問詢記錄了。捕快們其實問的很詳細,掌櫃的也並不知道什麼重要線索。
「王大福平時有什麼喜好麽?」展昭隻好盡量想些有的沒的問。
掌櫃的搖了搖頭。
一旁夥計說,「大福就很普通的一個人啊,脾氣什麼的也是憨憨的。」
「看他年紀也不小了,為什麼一直沒成親呢?」展昭好奇。
「這個的確是挺奇怪的。」掌櫃道,「大福其實樣貌也不錯的,人很本分。之前有人試著給他說一門親事,但他連聽都不願意聽的,就說不想成家。」
展昭和白玉堂剛才來的時候,也一路在討論這幾個死者的共同點。
這些人都是孤家寡人,但又多是二十多歲,這其實也算個疑點。要說二十多歲的死者都成親了一個單身的都沒有這不可能,但都沒成親全員單身,那就有些奇怪了。雖說可能兇手是有意挑的單身的下手,但要說一下子能找出十三個缺一個指頭還單身無親無故的人,這個難度也不低……臨安府裡這麼多缺一根指頭的人麽?
「對了。」展昭接著問,「王大福不是缺了一根手指頭麽?」
夥計和掌櫃的都點頭。
「他有說過是怎麼沒的麽?」
夥計說,「他說是小時候就沒有的,我們之前都開玩笑,說他是不是以前爛賭欠了好多錢來這裏躲債。但他受傷的疤早就長好了,一看就是很久很久以前弄的。」
掌櫃的也點頭,「不錯,我們也懷疑過他過去是不是做過不好的事情,但他說手指是很小的時候在地裡幹活時被鐮刀割掉的。」
白玉堂看著掌櫃的神色,問,「你是不是不信這話?」
掌櫃的一愣。
展昭也抬頭看掌櫃的。
掌櫃的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夥計。
夥計就說,「那什麼……大福感覺並不是乾農活的出身,他連韭菜和蒜葉都分不清楚。」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你知道韭菜和蒜葉有什麼區別麽?
五爺悠然地喝著龍井——反正少爺我兩樣都不吃。
「王大福是不是有意隱瞞自己的出身?」展昭覺著也算有點突破,就接著問,「他說過他家鄉在哪兒麽?有沒有談及過他的家人以及小時候的事情?」
掌櫃的搖頭,「他說自己是臨安附近的農戶,爹媽都過世了,其他都沒怎麼提及過。」
夥計也點頭,「大福不怎麼合群的,我們有時候出去耍錢啊消遣的,請他他都不跟我們一起去,說老實不會這些。」
掌櫃的似乎怕展昭和白玉堂對王大福有偏見,解釋說,「雖說大福的確不怎麼將過去的事情,但我覺得他並不是什麼奸惡之徒,在我這裏幹活也是安安分分任勞任怨。」
夥計也點頭,「這倒是。」
「那他被殺之前,有發生過什麼反常的事情麽?」展昭問。
「唉。」掌櫃的長嘆了一聲,搖搖頭,「別提了!真的是想不到!完全沒任何異常發生,他前一天歇班,走的時候挺正常的,隔了一天就沒來,到他家去找人也不在。正巧那陣子不是隔一段時間就死個人麽,聽傳說說死的都是四指。」
「就是!」夥計也說,「我們都提醒他要當心,他還說沒事兒……結果……」
「你們有什麼懷疑的人麽?」展昭問出口,自己都覺得希望不大。
果然,掌櫃的和夥計都很無奈,說「兩位爺,我們每天來來往往見的人實在太多了,能記住的根本沒幾個,要說可疑吧……人就來吃頓飯,只要吃的不是霸王餐,我們不會注意那人有什麼特別的。」
展昭點了點頭,的確是這麼個理兒。
這時,菜都上來了,而且樓下也熱鬧了,接近飯點,生意開始紅火起來了。
白玉堂示意沒什麼想問的了。
夥計和掌櫃的下了樓,五爺和展昭安心吃飯。
展昭本來也挺糾結,果然是什麼都沒查到啊……伸手夾了一筷子西湖醋魚送到嘴裏,展昭眼睛就亮了,指著魚對白玉堂直點頭,那意思——好吃啊!玉堂趕緊嘗嘗!
五爺也夾了一筷子,的確是好吃,就讓夥計上了壺好酒,跟展昭一起吃了起來。
兩人邊吃邊賞西湖景,倒是也很愜意。
五爺看了一眼窗外,對著展昭示意了一下。
展昭叼著筷子一轉臉,就見湖上開過一艘畫舫,船頭幾個熟悉的大內侍衛。
原來是趙禎出來遊湖了。
趙禎回到別院之後老實了幾天,陪著媳婦兒閨女,也放了南宮兩天假。
南宮可算苦海超脫了,據說這位大內侍衛首領蒙頭大睡了一整天,然後靜坐發獃一整天,再看到的時候神采奕奕。
果然,就見船艙裡,南宮走了出來。
不虧是大內第一高手,南宮敏銳地感覺到了有目光注視,抬起頭……就見二樓上,展昭一手拿著筷子,一手正對他招手呢。
南宮也伸手揮了揮。
船艙裡,正陪龐妃聊天的趙禎一眼看到了,好奇跑出來問,「誰呀?碰到熟人啦?」
南宮堵著門呢,不讓趙禎跑到甲板上去,附近人和船都太多了,南宮還沒搞清楚情況。
趙禎站在南宮後邊,隻從他肩膀上面看到對面樓前一大群夥計正起網呢,驚訝,「哇!那邊在捕魚麽?」
南宮無奈,隻好跟他解釋說,這是酒樓的規矩巴拉巴拉。
趙禎一聽,又扒著他肩膀朝遠處望,就看到了樓上的展昭和白玉堂。
「謔!所以買魚的是白玉堂吧?」趙禎問。
南宮點了點頭——估計白玉堂喂貓呢吧。
趙禎把跑到他身旁的小香香抱了起來,指著樓上說,「看呀!小白堂和展貓貓。」
小香香就對著遠處招手。
展昭也對著香香招手。
五爺托著下巴看那艘皇家的畫舫,又注意到了遠處橋上,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一起走過。
展昭也看到了,問,「誒?那不是公孫和趙普麽?」
五爺點了點頭,這倆單獨出來逛倒是也難得,公孫今天不用帶孩子們麽?
要說今天的確是機會難得,霖夜火一大早就說想出門買衣服,杭州府有幾家大的成衣鋪子特別有名,霖夜火本來想拉伊伊一塊兒去,不過今天伊伊他們要去臨安書院聽課,都沒空。
正巧小良子和唐落梅他們想買踢梅花鞠的鞋,火鳳和鄒良就把良辰美景都帶上,一起出門玩兒去了。
公孫等衙門捕快挖屍體,估摸著得一個時辰,見左右無事,就問趙普要不要去遊西湖。
九王爺等的就是這句話啊,拉著公孫就跑了,連影衛都不肯帶。
龍喬廣和歐陽少征帶著唐小妹和陸曉曉也都出門了,四人兩對一起遊湖。歐陽和陸曉曉兩個都挺害羞的,龍喬廣還是夠哥們兒,和媳婦兒一起,努力幫兩人創造點機會。
妖王帶著天尊和殷候去靈隱寺看老朋友去了,說晚上要留在廟裏吃齋,讓展昭白玉堂一會兒過去,給他們介紹長輩認識,順便讓展昭去拜拜。
展昭和白玉堂這邊吃的也很美,展昭還是性格開朗,一有好吃的就心情好,查案子都比較有靈感了。
「我覺得,可以從那些死者的斷指入手調查一下。」
五爺聽到斷指,想到了一件事情,「貓兒,你有沒有聽說過霜刀門這個門派?」
展昭歪頭,「雙刀門?使雙刀的麽?」
五爺搖了搖頭,用手指蘸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了個「冰霜」的「霜」字。
展昭看著這個字就摸下巴,「是個什麼門派?」
「我小時候聽我師父講過,霜刀門是個很古老的門派,現在應該是已經不存在了。」五爺說,「我師父跟我講起這個門派,是因為跟我介紹不同的刀……之前你去百花谷,也看到過我師父的藏刀吧?」
展昭點頭。
「其中有一把刀把上有三個孔的刀,你還記得麽?」五爺問,「你和小四子還說那刀身上的花紋……」
「長得跟松花蛋似的。」展昭自然記得,笑著點頭,那刀身青黃漸變,上麵灰白色雪花紋路,可不就是跟松花蛋似的麽。
「那種刀就是霜刀。」五爺說,「那種花紋是鑄刀的時候自然形成的,你不還說那刀不好握麽?」
展昭點頭,「嗯!刀把太粗了。」
「因為握的方法不對。」五爺說,「這把刀是把手指頭穿進刀把上的孔裡來握的。」
「那得穿四個孔,三個怎麼握……」展昭看著自己的手,想像了一下握刀把的姿勢,隨後若有所思,「難不成……」
五爺點頭,「師父說,那把刀他都沒法使,因為練霜刀,得把小指頭切了。」
展昭聽得直皺眉,「這鑄刀的就不能多打一個孔麽?缺不缺德啊……」
轉念想了想,展昭問白玉堂,「所以你懷疑死者是原本霜刀門的人?」
五爺想了想,搖搖頭,「有這方面想法,但不是說了麽,死者都只是缺一指,沒說缺的是小指,而且還有缺腳趾的,總不至於拿腳來握刀吧?」
展昭也笑,「這倒是。」
「可話又說回來……兇手怎麼會知道要殺的人缺一個腳指頭的?難不成看到過光腳?」
五爺覺得能看到光腳的情況也不多。
兩人正邊吃邊聊,這時,就聽到樓梯上腳步聲響,樓下夥計邊往上跑邊嚷嚷,「樓上雅座四位!」
展昭和白玉堂都朝樓梯口看了一眼,正好,上來了四個人,一抬頭,也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
五爺也沒在意,回頭,就見展昭回過頭,嘴裏輕輕地「嘖」了一聲。
白玉堂有些不解地看展昭——認識的?
展昭又「哼」了一聲,小聲嘀咕,「早知道先去拜拜再來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