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夜火給眾人指的是一家金碧輝煌的鋪面，大門口放這張藤塌，有個穿得花裡胡哨的胖子躺在藤椅上，一手拿著把蒲扇扇風，一手拿著個酒葫蘆，正喝酒呢。

眾人瞅著他那個圓鼓鼓的肚皮，感覺褲腰上的布有些不夠用。

展昭他們左右瞧了瞧，發現門口只有一個架子，架子上什麼都沒有，鋪子裏倒是並排放了幾匹布，料子是淡青色的紗布……別說，雖然鋪子裝修的有些敷衍、老闆看著也不怎麼靠譜，但那幾匹紗是真好，隔著挺遠看著都泛水光。

展昭他們瞧了瞧霖夜火。

霖夜火點點頭——就是這裏。

展昭還是不懂為什麼讓自己上，不過既然玉堂想買，那就自己來試試唄！要有作為『相好的』的自覺！

「老闆。」

展昭叫了一聲。

那胖子眼皮撩起來了一點，瞄了這邊一眼。

展昭就說，「我們想買青水紗。」

那胖胖的店老闆上下打量了一下展昭，開口，「一百兩一丈。」

展昭愣了愣，回頭看白玉堂。

五爺也意外——這麼便宜的麽？

展昭也覺得，花兩百兩都夠做床被的了，真的不貴誒！

其他人也都看霖夜火——不貴啊，有什麼難度？

霖夜火笑了笑，示意眾人——別急啊。

那胖老闆問展昭，「確定買？」

展昭點頭。

老闆就從塌上起來了，伸了個懶腰，進去扛著一匹布出來了，將那匹布放到了架子上，又去拿了一把剪子和一把尺子出來。

胖老闆一指那架子，說，「要買多少自己拽……」

展昭覺得這倒是不錯，五爺也點頭——乾脆整匹買下來！

正想過去，那老闆伸手一攔，「唉，拽這個可是有規矩的！」

眾人倒是踏實了——果然是沒那麼簡單。

展昭就問他，「什麼規矩啊？」

「首先，拽的時候腳不能落地、布也不能落地。」

眾人聽著都納悶——這算個什麼規矩？

「就是你跳起來拽這塊布，落地的時候，你拽出來了多長，就算多長！如果布落地了，那麼一寸布都沒有，還要收一百兩。」

眾人都有些無語——這不是坑錢麽？

「其次，拽出來一寸也按一丈算，一丈多一寸按兩丈算，不劃價！」胖老闆嘿嘿一樂，指了指那個布架子，對著展昭壞笑。

眾人可算明白為什麼門面那麼冷清了，這就是個奸商啊，虧他想得出來！

再仔細看這個架子，布匹就是直接放在一個凹槽裡，一般一匹布的形狀都是扁圓的長條，而不是正圓的長條。這樣橫著拽基本是拽不出來的，最好是從高處拽。也就是說要往高處跳而不是往橫向跳，那肯定是不好拽的。

就算會輕功，生拽出一大截來，可落下的時候布多半還是會著地的？

無論怎麼想……一般人肯定拽不出來一丈的，能扯出來一尺就不錯了。但一也當一丈賣，意思是一百兩最多買一尺，要多買就多拽，拽幾次幾百兩唄！

小四子都忍不住吐槽——那乾脆開價一尺一百兩不久好了麽！

良辰美也覺得過分——就是啊！花錢還買個生氣！

火鳳抱著胳膊點頭表示贊同——就是不止想賺錢還想給人添堵，才想得出這種損注意。

展昭瞅著那胖子得意洋洋的樣子也有點來氣。

小良子哼了一聲，沈元辰和唐落梅都不滿，瞧著霖夜火，能跟對付門口那倆門神似的對付他麽？

火鳳笑了笑，伸手摸摸幾個小孩兒的腦袋——一直都是這個風格。

展昭就問他，「那如果扯出來的多呢？」

老闆微微一愣，瞧著展昭，「多？」

「嗯。」展昭點頭，伸手摸了摸那塊青水紗，感覺手感正經不錯，就問，「我要是一次拽出來的多，能便宜麽？」

「哈哈哈！」老闆讓展昭逗樂了，說，「拽的時候腳不落地，不止地上不行，屋頂也不行的哦！只能在空中拽！不是會輕功就能拽出來多的。」

別說，這老闆還挺懂行，估計瞅著展昭就覺得他應該輕功不錯。

「我知道。」展昭繼續點頭，邊挽了挽袖子，慢悠悠說，「這不是隻帶了二百兩麽，真怕一下子拽出五六丈來，那就麻煩了……「

老闆仰天大笑，「你要是真能拽出五六丈？白送你！」

眾人都瞧了那老闆一眼——這麼狂？

展昭也挺氣人，擺手還跟他客氣，「那多不好啊，我怎麼好佔你便宜，再說了，要是一不小心拽出十來丈……」

「十來丈？」胖老闆一撇嘴，指了指那匹布，「這一匹總共就十丈，你要真能全抽出來，不止白送，我再給你添二百兩！」

聽到這裏，眾人都莫名地，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天尊和銀妖王都看了看殷候。

殷候微微一笑，看著自家外孫。

眾人都自覺地退開了幾步，騰出位置，附近也有人來圍觀。

胖老闆拽出布頭一個角，遞給展昭。

展昭伸手抓住了，老闆來了句，「開……」

他「始」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身旁一陣風「呼」一聲，在人群的驚呼聲中，展昭已經出現在半空中了。

那匹青水紗在架子上咕嚕嚕就轉動了起來，長長一塊青紗就從老闆眼前飛過，朝著天空而去。

眾人都仰起臉看。

就見大漠湛藍的天空下，一塊青紗直上青雲。

眾人看著越來越高的青水紗，都驚駭——人在哪兒呢？

展昭一下子就將青水紗拽出了差不多一半，眾人看著三四丈那麼高的一塊青紗掛在半空中，跟誰在碧藍紙上畫了一道淡青似的，特別好看。

「啪嗒「一聲，那胖老闆手裏扇子都掉了。

拽出一半之後，展昭拽著布頭，順著青紗滑了下來，將紗打了個對摺，落到了架子附近，在空中一個翻身，拽著另外半截青紗，再一次回身躍上高空。

「喔！」妖王都誇了一句，「小燕回身還能這麼用的啊。」

等再次到空中，展昭一回手，一拽下邊的半截，就聽到一陣「卡拉拉」的響聲傳來。

眾人都回頭看——好傢夥，一整匹青水紗都已經被拽出來了，就剩下架子上一長條木板。

圍觀人群越聚越多，都仰著臉拍著手叫好。

胖老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張著嘴灌了滿嘴風沙，看著空中展昭三兩下將整塊青紗都拽上了天。

展昭還在半空玩兒上了，也沒急著下來，而是往上一甩布頭往下一甩布尾，將整條青紗展開，空中就好像掛了一條青色的瀑布一樣。

展昭順著青紗往下一滑，順順利利落落到了地面，他伸手接過白玉堂遞給他那塊用來卷布的木板，迅速將布纏好，然後跟放風箏似的就跑開了。邊跑邊收布，不一會兒，整塊青紗又收成了一匹。

展昭抬手托著布匹在頭頂掄了一圈，然後往地上一杵，靠著布對胖老闆伸手，「兩百兩。」

靜默片刻之後，現場歡呼聲四起，吃瓜群眾帶頭鼓掌。

趙禎拍手啊拍手，邊問南宮——是不是好厲害？

南宮也跟著拍手——豈止是厲害，這個輕功簡直就是怪物！

霖夜火也瞟了白玉堂一眼，原本以為他會出手讓鮫鮫跟展昭打個配合，不過看剛才展昭的出招，根本就沒用上鮫鮫。

鄒良也讚許——展昭這輕功可謂獨步天下。

白玉堂站在一旁，面癱臉上都能看出笑意了，表情概括一下就是——我相好的就是那麼棒！

而再看那胖老闆。

只見他愣了良久，彎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扇子，然後仰起臉哈哈大笑。

「原來真的有啊！我爺爺果然沒有騙人，哈哈哈！」

展昭有點不解地問他，「有什麼？」

「我爺爺總跟我說，以前他小時候，就有一個人來買青水紗，把整匹布都拽出來掛在天上了！」胖老闆伸手摸出了兩百兩銀子的銀票，遞給展昭。

展昭還挺不好意思，擺手說布算一百兩一丈吧，他付錢買。

胖老闆一撇嘴，「唉？那怎麼行？願賭服輸啊！」

說完，把錢塞給展昭，樂呵呵搖著扇子去躺著了，繼續美滋滋喝他的小酒。

周圍人也都散了，邊走邊討論剛才展昭的輕功，就跟看了場表演似的。

展昭是厚道人，要說老闆很橫很欠揍吧，那教訓教訓他也不錯，可人真把布和銀子都給他了，他就覺得自己搶了人家似的，拿著布還有點不知所措。

五爺過去拿起青水紗，摸了摸，果然是好東西，就拉著展昭走了。

展昭還問，「這樣好麽？」

「他以前也沒少坑人，常在河邊走總是要濕鞋的。」白玉堂一笑，反問他，「你猜第一個這麼乾的是誰？」

展昭想了想。

其他人也都在想，大家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人，轉過臉，看殷候。

殷候背著手美滋滋溜達著跟在後面，他身後，妖王和天尊都悄悄點頭，示意——就是他嘞！

……

成功買到了青水紗，眾人又準備去買白絲靈。

小四子就有點擔心，仰著臉問霖夜火，「小霖子，白絲靈也好難買麽？」

邊還自己蹦了兩下，回頭看看距離，覺得有點難度。

霖夜火讓他不用擔心，沙街內圈的東西不好買是正常的，不過這裏這麼多能人在，總能想到辦法的。

跟著霖夜火，眾人來到了一座藥鋪前面。

這鋪面看著跟個無辜洞似的，門口掛著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大蟲子大四腳蛇，五爺本能地就拒絕進去，被身後天尊推了一把。

藥鋪裡，有個瘦巴巴的老頭正在稱藥材，見有人進來，就問，「想買什麼？」

眾人都覺得——這個畫風很正常啊！

問完，就聽櫃枱下面傳來聲音，「有白絲靈麽？」

老頭愣了愣，聽著聲音是小孩兒啊，而且老爺子還有點困惑——為什麼光聽聲音就覺得是個可愛的小孩兒？

探頭往櫃枱外看了一眼，只見櫃枱邊扒著個小孩兒，個頭跟櫃枱一般高，正仰著臉，睜著一雙圓乎乎的大眼睛看著他呢。

老頭兒跟他對視了一會兒，開口說，「白絲靈很貴的哦！不會因為你可愛就給你便宜的！」

小四子還以為有什麼奇奇怪怪的規矩呢，一聽還是肯賣的，就點頭，「好喔，怎麼賣的呀？」

小四子盡量睜大眼睛看著老頭兒，覺得這個爺爺估計也是個郎中。

老爺子一跺腳，「算了看你那麼可愛的份上給你打個對摺！不能再少了！」

「哦……」小四子點頭，「謝謝爺爺。」

「呵……」老頭倒抽了口氣，「哎呀，那就三折吧不能不能再少了！」

「嗯！」小四子繼續點頭，「爺爺我以後也要做郎中的呢！」

老頭後腿半步，一手捂著眼睛一手伸出兩根手指，「兩折！絕對不能低於兩折！」

小四子歪著頭瞧著他，心說要不要先給這個爺爺把把脈……

一旁，唐落梅還逗他，「兩折？」

「那就一折！」

老爺子伸手一指眾人，「不準再少了！」

眾人都有些無語——沒人跟你劃價好不好！

小四子問老爺子，「原價多少錢呀？」

老爺子問，「你要新鮮的還是磨成粉的啊？」

「要新鮮的。」

「新鮮的啊，有不同規格的。」老頭兒打開一個櫃子。

開櫃門的一瞬間，眾人就感覺到了一陣寒氣——還是個冰櫃子。

老頭捧出來三盆木樁盆栽，木樁上長著一朵朵白雲一樣的靈芝。

眾人都覺得好看。

小四子問多少錢一朵，白玉堂問多少錢一盆。

一大一小對視了一眼，小四子問多少錢一盆，白玉堂問全買多少錢……

老頭兒說整盆可不賣呀，而且這個幾朵就能用好久。不過麽，就是買了也不好拿，因為白絲靈一旦離開樹根，藥性很快就會衰減。

小四子也點頭，這個倒是他也知道的。

「你拿回去就用麽？」老頭兒問小四子，「我給你找點冰塊，你凍上然後趕緊回家，這天太熱了容易化水。回去後也要一直放在冰窖裡。」

小四子點頭。

白玉堂問，「就是要冷藏的意思麽？」

「凍住的話，可以保證藥效不衰退。」老頭指著自己的櫃子，「你看我都是放冰塊在養，這個東西都是長在雪山上的，喜寒還愛乾，每年雪一化就跟著化水了。」

眾人都瞭然，難怪說買了也不好拿走。

老頭問小四子要幾朵，小四子指著一盆說，「要……」

話沒說完，白玉堂伸手，輕輕一戳那根木樁，再看……整盆白絲靈上爬滿了冰霜。

「喔！」老頭兒歡喜，「唉！這個厲害！」

五爺跟他商量，「你那幾盆我都給你凍上，你賣一盆給我們，怎麼樣？」

老爺子一算，覺得劃算，就讓小四子挑一盆。

小四子就要了剛才白玉堂凍上那一盆，繼續睜大了眼睛看老頭兒，「就要這盆吧！」

老頭趕緊捂眼睛，「拿走！拿走白送！」

眾人也無奈，覺得小四子殺傷力有點大。

小四子從小荷包裡拿了錢給老頭兒，白玉堂把店裏的白絲靈都給凍上了，別說，這幾盆靈芝凍上之後更加精神了，跟玉雕的似的。

老頭美滋滋給小四子弄了個箱子。

把白絲靈放進箱子了，白玉堂拍了拍箱子板，整個箱子內部被凍得寒氣森森的。

蓋上蓋子在包上一條隔熱的毯子，唐落梅幫提著，眾人離了藥鋪。

青白已經順利到手了，之後要去買紅黑。

前兩樣還挺順利的，眾人心情也不錯。

而就在他們一群人離開藥鋪的時候，身後，有幾個人悄悄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