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他們從車蒯的院子出來，就看到了縮在院門口瑟瑟發抖的車大寶。

剛才車大寶雖然被攆了出去，不過還是有點擔心，所以躲在門口聽。在場眾人除了小四子之外都內力高強，自然是知道他在外面的，但車蒯都沒發話，他們也就沒管。估計車老爺子也覺得是時候讓下一代知道這事兒了，畢竟自己年事已高，這份家業也得後世子孫守下去。

結果可就嚇壞了車大寶……這故事展昭他們聽了都覺得瘮得慌，更別提車大寶這種普通人了。車大寶原先就聽家裏大人說過，這口井裏有不幹凈的東西，不能打開，可沒人跟他這麼詳細描述過那些不幹凈的東西是啥……

「展……展大人……」車大寶可憐巴巴看著展昭，「那塊地……那萬一要是有人把井口給撬開了……」

展昭拍了拍結結巴巴的車大寶。

車大寶越想越不安全，「要不然，我待會兒讓人整點泥漿磚頭之類的，把井封起來？外面再封個十幾二十層磚牆，乾脆那一片都給蓋平了……再擱上頭蓋個寶塔鎮一下？」

眾人都讓他說樂了。

展昭說，「你就放寬心別管它就行了，那井都多少年了，不是沒出過事麽！」

車大寶還是覺得害怕，「那……要不你們租走吧？就一兩銀子租給你們一百年！」

眾人都扶額，還沒來得及吐槽，車大寶後腦杓就被走出來的車蒯拍了一記，「你個敗家子啊！」

車大寶捂著頭回頭看自家爺爺，還挺委屈，「爺爺你幹嘛裝聽不見？」

車蒯伸手掐著孫兒胖嘟嘟的腮幫子，「小時候還是挺可愛的，長大之後就有點煩人了……」

車大寶直捂心口——被嫌棄了……

白玉堂和霖夜火，包括白鬼王都堅持要去看看那塊地，小四子剛才在車大寶說一兩銀子一百年的時候，就默默摸出了十兩銀子。

眾人都瞧著糰子——你是打算租一千年麽？

小四子小手一背——反正不虧！

眾人再一次來到了那個山谷，車大寶都不敢跟來了，爽快地簽了租約，就把地租給了小四子，還建議打個圍牆圈起來，以免外人進去。

小四子自然不是十兩租了一千年，那不成打劫的了麽……但租金的確不貴，還挺滿意，美美將租約收好。

展昭問他，「這塊地如果有問題，租給你爹不要緊麽？」

小四子大眼睛眨了眨，問展昭，「貓貓，你覺得，給爹爹一塊普通的地，和一塊可能有妖怪的地，哪個更讓爹爹開心？」

一旁霖夜火都樂了。

白玉堂點了點頭覺得有理，最好井裏的怪物還死了，成了乾屍，那公孫估計得樂開花。

走入山谷，的確……那口井的存在感有些強。

井上方的樹冠呈現一個規則的圓形，眾人都覺得有點意思——車蒯年輕的時候，距離現在得五六十年了，這些樹為什麼跟他描述的差不多，還是有那麼個圈？

此時太陽也落山了，山谷之中陰森森的，就那口井有光亮照著。

眾人走到井邊，霖夜火和白玉堂圍著那口井轉了起來。

火鳳還伸手敲了敲井蓋，湊過去聽了聽，「下邊不淺啊。」

白玉堂也點頭。

「這些樹根……」展昭之前問了車蒯，車蒯說樹根一直都有，這麼多年了，稍微是長大了一些，但跟當年區別不大。。

「都是從井裏長出來的？」白玉堂也沒見過這種樹，但樹皮的顏色倒是跟車蒯形容的那種怪物挺像的，帶著一種皮質的油光。

白鬼王盯著井看了一會兒，伸手就要拽鏈子。

「唉！」眾人趕緊攔住他，「老爺子你幹嘛？」

夭長天被勾起了好奇心就沒耐性了，「下去瞧瞧！」

「嫑衝動！」眾人拽著老爺子不撒手。

白鬼王一隻腳都踩到井蓋上了，「我倒要看看有什麼鬼怪！」

展昭和霖夜火一個勁拽老爺子，五爺背著手在一旁搖頭——他外婆竟然沒有阻止，感覺也很好奇……

這邊正鬧騰，就聽小四子突然說，「噓」

眾人都停了下來，回頭瞧小四子。

此時，四周圍特別的幽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小四子左右瞧了瞧，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遞給白玉堂。

五爺接過石頭。

小四子指了指樹冠的方向。

白玉堂似乎領會了抬手將石頭朝著樹冠丟了出去。

可石頭砸中一根樹枝，樹冠晃動了一下，卻沒有驚起任何飛鳥。

眾人側著耳朵仔細聽了聽，都確定，這附近沒有鳥也沒有松鼠之類的小動物。

「車蒯說那幾隻怪物從井裏爬出來的時候，林中是群鳥飛起的是吧？」展昭問。

眾人都點頭，不應該會記錯吧？

眾人就往林子裏邊走……

走了一會兒，發現前方地上又出現了一些根系，就跟井邊長出來的那些樹根相似，都是從地底鑽出來的，在地上生長。

小四子指著前方一棵樹上，說，「那邊有個鳥窩誒。」

展昭也看到了，而且站在這裏，能聽到林子深處有鳥鳴聲。眾人順著那些樹根走，發現在井的外圍，樹根也繞了一個圓形。而在這個圓形以內，沒有其他動物，圓形外卻似乎一切正常。

「那些鳥為什麼不進圈裏去呢？」霖夜火好奇。

小四子提議，「那就問問鳥兒吧！」

眾人彼此瞧了瞧，明天一早把方靜肖帶過來，看看能不能跟附近的鳥獸溝通一下，人不知道的，小動物們也許知道。

……

這會兒天都黑了，總在林子裏待著也不是事兒，眾人就一起回去了。

經過那口井的時候，又都看了一會兒。

此時中天一輪明月已經升起來了，銀色的月光灑下來正好形成了一個光柱，照在那口井上。井邊的根系和井幾乎融為一體，看著像一隻趴在地上的多足海怪，身上還有一層淡淡的光，越看越詭異。

眾人都皺眉，一起先回城了。

進了開封城，南天街上一派的熱鬧。路邊的孩子們都開始踢梅花鞠玩兒了。因為參加選拔，球隊特別多，這個點估計是練完了吃飯，街上都是一隊一隊服裝統一的少年們。

孩子們好似都認識展昭，路過的都跟他打招呼。

展昭一路都在揮手，覺得城裏比城外治癒多了。

走到開封府門口，就碰上了幾位在南安寺吃完了飯回來的老爺子。

天尊和殷候正討論怎麼做南安寺的青豆飯，感覺味道跟平時吃到的不一樣啊，不知道是鍋的問題還是青豆的問題。

陸天寒、白龍王和無沙則是在聊梅花賽的話題。

小四子看到幾位老爺子，歡呼著就跑過去了。

天尊抱起糰子問他晚飯吃的什麼，小四子說還沒趕上吃呢，剛回來。

幾個老爺子就不滿地看展昭他們——竟然餓著糰子？

展昭和白玉堂嘆了口氣，看著天尊和殷候搖了搖頭。

兩位老爺子一愣，對視了一眼。

展昭和白玉堂「嘖」了一聲，搖著頭進開封府了。

夭長天跟在後頭，也斜了兩人一眼，跟著進去了。

天尊和殷候都疑惑——嗯？

白龍王和陸天寒都好奇——倆孩子好像有點意見啊！終於是受不了那倆惡霸了麽？

無沙大師笑眯眯跟著徒弟進衙門，從懷裏拿出油紙包給他，說是南安寺的素包子，可好吃了。

霖夜火拿著包子，邊啃邊挽著師父的胳膊上台階。

白龍王和陸天寒都搖著頭看看天尊和殷候，也進去了。

醬油組一臉懵，都看小四子——我倆做錯什麼啦？

小四子還想著給他爹爹整草藥園子的事兒呢，想著得先把井裏的事情查明白，就問倆老爺子有沒有見過那種很大的長翅膀的人形怪物？

天尊和殷候都皺著眉頭。

「這幫人撿東西越撿越噁心了！」

「就是啊，聽著都假。」

「那玩意兒還好是黑的，要是白色的……」

「那不是跟地獄之地裡那種飛魈一樣。」

「就是啊。」

「難不成那口井還是地獄之地的一個入口？」

「也扯太遠了吧。」

小四子歪著頭瞧著兩人，「飛魈？」

「那個是白色的，長得老噁心了。」殷候說，「我們當年去地獄之地的時候見到過很多，都躲在洞裏。

「那是什麼呀？」小四子好奇，「一種動物麽？還是怪物呀？」

「就是一種大蝙蝠。」天尊解釋說，「因為常年躲在漆黑的洞裏，所以沒有眼睛。晝伏夜出，倒是的確會襲擊牛馬之類的大型動物，挺兇悍的。」

兩位老爺子抱著糰子進去。

院子裏，一群人都在，天氣冷了，趙普在喵喵樓前的空地上搞了個烤肉爐子，眾人正吃烤肉呢。

天尊殷候一看到烤肉就把什麼事兒都忘了，順手把糰子塞給了趙普，倆老頭湊到徒弟和外孫身邊坐下。

白玉堂和展昭瞧了瞧兩人，無奈給夾了兩大塊剛考好的肉，放到他倆碗裏，還給裝了倆料疊。

夭長天和陸天寒都搖頭——還不是只能寵著……

龐煜拿著個酒壺來給倆老爺子倒酒。

展昭問龐煜，「鍾親王是你娘家的親家是麽？」

龐煜愣了愣，點頭，「對啊。我表姐和小王爺鍾沺成的親麽，怎麼的了？」

龐煜還挺緊張，「不是吧，老鍾家不是世代忠良麽？」

展昭擺手讓他別緊張，「沒有，想找老王爺打聽點事情，最近身體還好麽？」

「哦，老爺子還是挺健朗的，家裏麽，反正一直都很鬧騰。」龐煜拖了張凳子來坐下。

展昭問，「郡主和郡馬還吵架呢？」

「別提了。」龐煜搖頭，「就沒見過這麼鬧騰的夫妻，人家小兩口吵架最多拌拌嘴，厲害點的摔摔東西什麼的，他倆都是武將之後麽，吵起架來跨馬提槍上院子裏大戰三百和。」

展昭好奇問龐煜，「你聽老親王講過關於鬼車的事情麽？」

「什麼車？」龐煜剛聽到個「鬼」字就一哆嗦，往後挪了挪，挨著小四子警惕地看展昭——又到了我撞鬼的時間了麽？

展昭見也問不出個什麼來，就給了他一串烤肉，讓他別多想，沒有鬼！

小侯爺拿著烤串，「你要是想打聽事情，一會兒我回去的時候順道帶你們去一趟王府？」

「晚上去麽？」展昭問。

龐煜點頭，「親王晚上精神好一點，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而且晚上我表姐和表姐夫都睡覺了，不鬧騰了府裡也清靜。」

展昭點點頭，說吃完了飯就一起過去。

……

與此同時，皇宮裏。

剛吃完晚飯的趙禎抱著喝飽了奶正睡覺的小湯圓在院子裏溜達，龐妃在一旁教香香撫琴。

趙禎美滋滋一邊晃兒子，一邊欣賞閨女的琴音。

院子外面，南宮紀走了進來。

趙禎立刻好奇問，「打聽到了沒？」

南宮點頭。

趙禎剛才下午瞧見天上開封府的貓臉響箭，就猜可能展昭撿到屍體了，打發南宮去打聽。

南宮就說，「沒撿到屍體。」

趙禎一臉失望，「竟然沒撿到？那丟響箭幹嘛？」

南宮也不細說，「就老太學那塊地裡挖出了馬的頭骨，還有疑似人的頭骨，還沒確定呢。」

趙禎「哦」了一聲，點點頭，「疑似頭骨是什麼意思？碎片麽？」

南宮忍住不告訴趙禎，就說，「有點破損。」

趙禎瞧著南宮，要說南宮了解皇帝吧，皇帝也了解南宮，畢竟從小一塊兒長大的。

「那頭骨什麼樣？老實說！」

南宮無奈，隻好告訴他，「就……三隻眼。」

「謔謔。」趙禎笑著點頭，「開封府果然有意思，你改天再打聽打聽，記得聽到什麼有趣的趕緊告訴朕。」

南宮點頭。

趙禎拍著小湯圓繼續遛彎，嘴裏嘀咕著，「趕緊長大繼承大統啊，父皇皇好退位了加入開封府！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