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魔獄島那幾個獄卒聊了一陣子，展昭發現除了典獄長他們幾個年級特別大的，略知道一些過去的事情外，年輕人基本都跟梭力一樣，是看「史詩」長大的，就聽說過幾個王多麼多麼厲害，正經事情一概不知。

離了太白居，展昭、白玉堂和霖夜火帶著小四子先去了一趟球場附近的醫館。

白鬼王和白龍王帶著良辰美方去吃飯了，剛走。

那幾個吃壞了的孩子也都沒有大礙，被家裏人接回去休息了。

球場暫時清空，大門都關上了，有幾個皇城軍正在門口負責疏導，展昭過去問了問，說是球場停用三天，等秋圍結束了再開。

展昭估計可能是人手也不太夠，畢竟這幾天秋圍活動多，皇城軍忙不過來……球場這麼混亂，人手不夠容易出事，就跟今天似的。

球場外，有幾個江湖人正在跟人打聽，有沒有見到一個戴著椰子帽的人。

霖夜火剛才也聽說了，給發果汁的是個戴椰子帽穿蓑衣的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這招嫁禍魔獄島有些明顯。

「殺人的案子是圍繞著戲班子，發大龍膽果的人又特別針對魔獄島。」霖夜火說，「總覺得一切都是指向當年殷候他們去魔獄島那段時間的事情。」

「外公去魔獄島是救人的，去地獄之地聽著像是妖王讓他去練功夫的。」展昭想來想去，不覺得這個過程會得罪什麼人。

「魔獄島的人看來對外公都沒有意見，而且大多數老人都已經不在了。魔獄島裡關著的人更是沒意見了吧，都是被外公救出來的……莫非是那個什麼戲鬼？」

眾人算來算去，好似戲鬼是唯一受傷的人，而且戲鬼的產生又跟鷹王有直接關係。

「但是戲鬼感覺不厲害！」火鳳覺得戲鬼不夠級別挑戰殷候。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不厲害？

「存在感太低了！」火鳳甩甩手，「老爺子當年不是路過就把人給收拾了麽？」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這說法也有道理，剛才那個雙面狐狸精……聽語氣跟是銀妖王平輩似的，還管殷候叫幼崽，應該不是戲鬼那麼簡單。

「但是那個傢夥肯定沒有外公厲害！」展昭嘀咕。

白玉堂和霖夜火都瞧他。

「要是功夫在外公之上的話，就會大大方方出現了，何必偷偷摸摸的。」展昭覺得對方搞那麼多把戲，卻一直刻意保持著安全的距離，說到這裏越想越氣，又是一個暗中對他外公使壞的卑鄙小人！最可恨的是直到現在都一點線索沒有……

霖夜火問兩人之後去哪兒？晚點是不是要去秋圍祭祀？

白玉堂對祭祀沒什麼興趣，不過對摔跤比賽有點興趣，兩人回頭看展昭……

就見展昭這會兒正捧著小四子晃來晃去，讓糰子趕緊顯靈。

小四子抱著胳膊搖頭，說最近是靈感淡季……沒有什麼神通。

白玉堂和霖夜火頭一回聽說神通原來還分淡旺季。

沒什麼頭緒的幾人跟著霖夜火去百鳥園坐坐，火鳳正好約了鄒良晌午在那邊碰頭，晚點鄒良要負責圍場的安全，今天應該沒什麼空閑。

來到百鳥園，發現天尊和妖王竟然都在，唯獨不見殷候。

展昭跑去問倆老爺子自家外公呢。

「在皇宮當人質啊。」倆老爺子回答。

展昭臉都皺成包子狀了——真當人質啊？感覺外公被霸佔了。

邊說，邊拿桌上的柿子捏了捏，判斷熟沒熟。

這幾天百鳥園

裡的柿子樹都結果了，塞肖摘了一大堆放在桌上。

白玉堂對展昭示意了一下妖王，正好外公沒在，你剛剛那個什麼古陣術，要不要問問老爺子是怎麼回事？

展昭覺得先問問妖王也好，就拿著柿子跑過去。

老爺子見展昭到跟前，一手拿著個柿子，一手在空中畫了個圈。

隨著那個圈被畫出來，空中出現了一個圓形的，帶著金色內力的圖案，看著特別複雜，線線圈圈的。

天尊和銀妖王柿子都掉地上了，驚訝地看著展昭。

展昭倒是也沒想到兩人這表情，就問——我幹嘛了？

天尊和妖王疑惑地看著展昭——你不知道你剛才幹了什麼麽？

展昭眨眨眼，看了看半空中還在的那個圖案——我……畫了個圈啊。

天尊和妖王都盯著他看——你不知道自己畫的是什麼，你就畫出來了麽？

展昭還自我懷疑了一下——我應該知道這是什麼麽？

天尊和銀妖王都點頭——你不知道豬什麼樣你就能畫出個豬頭來麽？

展昭震驚了——說得有道理啊，那我是怎麼畫出來的？

白玉堂和霖夜火在一旁看得那叫個費勁啊——你們能用人話來交談麽？

小四子拿了個柿子喂烏鴉，邊仰著臉看那個圖案，問妖王，「夭夭，這寫的是個『無』字麽？」

「喔！」妖王伸手摸摸小四子的腦袋，誇獎，「果然是小銀狐。」

白玉堂問小四子，「你也能看懂麽？」

小四子表示，「不知道呢，看到就覺得應該是無的意思，會讓一切消失掉。」

展昭摸著下巴，看著這圖案，其實是可以一直無限延展畫下去的，當時他外公的確是告訴他這是個「無」字，但說實話……展昭到現在還不是太懂。他只是會畫，但他並不明白這個字的含義，或者這幅可以無限畫下去的畫的含義，可小四子卻能讀懂。

「那小四子你也會畫麽？」霖夜火好奇問。

小四子搖搖頭，伸小手在空中劃拉了一下，「看到這個就覺得是無的意思，剛剛貓貓用那個圖案跟這個好像不一樣呢，但也是無的意思……感覺每個地方都有，都不一樣！」

白玉堂和霖夜火都摸著下巴琢磨小四子這話的意思，妖王滿意點頭——是隻好糰子！

見展昭一臉困惑，妖王笑了笑，問他，「你覺得，陣法、咒術、這些都是什麼？」

展昭瞄了妖王一眼，沒敢開口。

「說唄。」

「大部分都是騙人的。」

妖王點點頭，「那那些不是騙人的小部分，你覺得是什麼？」

展昭也說不上來——一百個用陣法的人裡，可能就一個真正有能耐的，也可能一個都沒有。

妖王伸手，輕輕一拍展昭的腦袋，「你知道不死王族是一個什麼族麽？」

展昭繼續嘀咕，「短命族？」

一旁，天尊贊同地點頭。

「這世上的萬事萬物分為兩種存在，一種是有，一種是無。不死王族，是可以遊走在這兩者邊界上的存在……」

妖王指著還留在空中的那個圓形的金色圖案，「這是無，那麼這個之外其他的部分是什麼？」

展昭想了想，「有？」

妖王點頭，「你覺得，龍膽果是怎樣來加強人的內力的？」

展昭似乎明白了什麼，問，「通過加強有的部分麽？」

妖王滿意點頭，「果然是天授之能……有和無，就像是兩個罐子，添加到有的

一方，就可以擁有，添加到無的一方，就會消失。」

「哦……」展昭終於是明白了，「難怪龍膽果的影響消除了，是我把那部分有都推到無的一邊了！」

妖王盯著展昭看著，「你說你把龍膽果的影響消除了？」

展昭眨眨眼，一旁，白玉堂把展昭剛才給缺月解除龍膽果影響的經過說了一下。

銀妖王聽後盯著展昭，像是盯著個什麼稀罕玩意兒，喃喃自語——竟然影響的是無？

天尊在一旁搖頭，「果然是點得很歪……」

「什麼意思啊？」展昭沒聽懂。

「不死王族雖然走在有何無的邊界，但都是影響有這一部分的，從來沒有一個不死王族能影響無……再說了！哪有人可以影響無的？無本來就代表不存在，影響不存在有什麼意義？」

妖王邊自言自語，邊圍著展昭轉，上下打量，「好奇怪啊！」

展昭覺得今天被質疑了很多次，剛有點「有和無」的頭緒，又糊塗了。

白玉堂聽了一路了，就問他師父，「所以最高級的幻術，其實是模糊掉有和無的邊界麽？」

天尊點頭，「這個就是普通幻術和那老鬼幻術的本質區別，只不過麽……」

天尊也若有所思，看看展昭，「哦……難怪能做那麼奇怪的夢，老鬼是將無添加到有的話，展小貓就是把有添加進無。」

銀妖王也點頭，「對啊……難怪不一樣。」

霖夜火舉著兩個柿子喂著鳥，覺得現在自己的腦子就跟被鳥啄爛的柿子差不多那麼糊塗……什麼有啊無的。

「好神奇啊……」妖王一個勁嘀咕，「之前以為是沒繼承，後來以為是繼承了一半，現在一看，竟然是反向繼承！」

天尊倒是覺得有些可惜，跟妖王吐槽，「那還不如半繼承呢，只能用無那一塊的話，能幹嘛呀？就，消除消除……」

妖王也撓頭，「是啊……」

展昭雖然聽不大懂，不過感覺並不是在表揚自己，就看白玉堂——什麼叫不如半繼承？是說我沒長好麽？

五爺邊摸他頭表示——長得很好！邊小聲問他師父，「是類似龍膽果大果和小果的區別麽？」

天尊想了想，「差不多！更誇張一點！」

五爺看著自家師父——更誇張？

天尊說，「龍膽果無論大果小果，吃了或者用了，至少都能增強內力，只是增加的量級不一樣對不對？而且不同顏色的果子吃下去功效也不一樣。」

白玉堂點頭。

「展小貓的這個，就好比說長得龍膽果一樣的果子，吃下去後，武功全廢了……」

展昭張大了嘴看著天尊——哈？

白玉堂和霖夜火也驚訝地看著展昭——果然是反向繼承！

小四子也捧著個柿子感慨——好慘哦！人家功夫練得那麼辛苦，吃了貓貓果竟然被廢掉了。

展昭一臉震驚——等下，貓爺哪裏有廢人家武功？還有貓貓果是什麼？

銀妖王和天尊就討論了起來，「別說，沒準貓貓崽的血種出來的龍膽果，吃了也是反效果，降低內力什麼的……」

天尊搖頭感慨，「連種出來的果子都帶著一股衰衰的感覺……」

展昭還挺委屈，看白玉堂——我幹什麼啦？幹嘛說我！

五爺邊拍拍展昭安慰，邊琢磨——其實剛才貓兒收拾缺月那一下，雖然是給他解了大龍膽的藥性，但某種意義上，的確就是在減少缺月的內力。

這時，帶著良辰美方吃了飯的幾個老爺子也都來了。

白龍王剛進園子就感覺一股八卦之氣撲面而來，忙過來問天尊和銀妖王在聊什麼。

幾個老爺子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頓說，說兩句看一眼展昭，說兩句又看一眼展昭，最後都一臉痛惜地對著展昭搖頭。

白鬼王問，「所以如果把這孩子丟去地獄之地，他非但不能開啟混沌之門，還會讓門裏門外更混沌麽？」

一群老爺子都搖頭——反向助攻最為致命啊！孩子這個天賦點已經不是點歪的程度，而是點了個來回！

展昭委委屈屈蹲在一旁剝柿子——好過分啊這樣說人家！

正嘀咕，小四子舉著個紅柿子問他，「貓貓，能把它變回青柿子麽？」

霖夜火也抱著啞巴看他——想要小啞巴！

展昭生了會兒氣，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問身邊正看幾隻烏鴉吃柿子的白玉堂，「難怪我夢裏大家都是糰子……合著因為都是反向的麽！」

白玉堂想了想，伸手指了指地上幾隻胖烏鴉——能變回鳥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