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紀向來是耀眼的焦點。

不管他是不是凶名在外，那桀驁冷沉的眉眼中，那份卓然俊色，仍然能天生吸引住他人目光，存在感強到根本無法忽視。

但是今天，他與江棠一齊出現在食堂的時候，大家卻不再是隻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反而止不住地往他旁邊的江棠身上瞟。

她也沒做什麼，只是漫不經心地聽著裴紀說話。

一手插在校服裙的兜裡，姿態散漫，又自成風骨。

細筆濃淡描繪的五官，眉聚山川，眼底藏星，美得恰到好處，如同神在世間遺留的最後凈土。

同樣是校服，女生們可以穿得平凡、秀氣、可愛、漂亮各色各彩，唯有在江棠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傲，一種連裴紀也要陪坐末席當小弟的傲，一種獨屬於大佬的傲。

另一邊的唐堂就更不用說了，基本被淹沒在江棠與裴紀的顏色裡，渺然得像個小透明。

當然他也不在意就是了，反而因為能跟棠爺、裴哥走在一起，張揚榮耀得很，腳下生風的樣子，活脫脫的仗勢欺人狗腿子。

江棠跟裴紀隔桌落座的時候，桌上已經擺滿豐盛菜肴。

明德頂樓餐廳食堂師傅的手藝足以堪比老牌酒樓的主廚，江棠在學校時通常都在這裡吃，跟食堂師傅都混熟了。

裴紀也是知道她的習慣，才沒有提議去校外餐廳而是來的食堂。

兩人落座後，唐堂從心地想挨著江棠旁邊坐。

忽然凌厲一眼掃過，唐堂不情不願，還是挪到了裴哥身邊。

江棠若有若無地笑笑。

正當她準備動筷，一道格外強烈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偷看她的人不少，但沒有一個像這人一樣肆無忌憚、張牙舞爪的。

江棠順勢看去，就見重重人群後，有個女生毫不避諱地與她對視，見她看來，還故意揚起下巴，跟宣戰似的敵意滿滿。

裴紀發覺江棠動作，跟著望過去。

他皺眉道：「蕭漁？她又犯什麼病呢？」

唐堂也跟著認出對方：「喲？那不是魚姐？這是訓練結束返校了？」

裴紀橫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跟蕭漁這麼熟了？」

唐堂摸摸鼻子，沒好意思說他跟全校都很熟。

裴紀察覺蕭漁的敵意對象，眉皺得更緊：「她認識你嗎？」

唐堂壓低聲音：「裴哥你忘了嗎，那陳菲不是跟著魚……蕭漁關係特別好嘛。」

陳菲，試圖整蠱江棠，最後被江棠按在牆上摩擦，也幫江棠名震明德的女生。

曾經橫行霸道的陳菲，現在乖巧得像隻小綿羊，在班上成天悶頭讀書，見了江棠也是繞道走。

也算是江棠成就的一樁好事。

「陳菲還去告狀了？她小學雞嗎？」

「倒不是她，是她玩得好的那群女生，那天被棠爺一起收拾得慘兮兮……」

說著，唐堂還敬畏地看眼江棠。

江棠早就動筷吃飯了，所謂蕭漁的關注，於她而言連清風拂過湖面的漣漪都算不上，更比不得一天最重要的三餐。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在她的淡定下，裴紀的火氣也跟著煙消雲散。

算了，懶得理會！

*

「他們看過來了看過來了！」

除了蕭漁，其他女生都在裴紀凌厲的打量下，心虛畏懼地縮起腦袋。

生怕裴紀暴脾氣上來，當場找上門來。

好在裴紀很快挪開關注，更沒有要過來的意思。

女生們都鬆了口氣。

蕭漁不滿極了：「你們就這麼怕裴紀？」

「魚姐，除了你全校誰不怕裴紀呀。」

「對啊，我聽說他對女生也不會手軟。」

「裴紀打女生？」

「是呀是呀。」

蕭漁猛地一拍桌面。

附近的人都被她驚了跳。

「裴紀就是個憨憨，你們怕他做什麼？」蕭漁不屑極了，頓時恨鐵不成鋼道，「女的怎麼了？我是女的，也不需要他讓，照樣能把他打得滿地找牙！」

「是是是，魚姐你最厲害。」

其他女生敷衍得很，語氣跟哄孩子似的。

「等著！」

蕭漁受不得委屈，當即起身往江棠裴紀那桌走，其他女生們叫都叫不住，急得跟熱鍋螞蟻似的。

「怎麼辦呀，魚姐過去了。」

「我是想讓魚姐單獨找江棠談，誰讓她當著裴紀的面兒找啊。」

「待會兒要是打起來怎麼辦？魚姐那個暴脾氣，也跟裴紀不相上下呀！」

女生們焦灼著，卻是誰都不敢上前阻止，最後隻得眼睜睜地看著蕭漁靠近危險地帶。

蕭漁抱著手臂，傲慢地看著江棠發頂：「江棠？有空嗎？我想找你聊聊。」

裴紀啪地放下筷子，不耐道：「蕭漁你是不是有病？」

蕭漁毫不客氣嗆聲回去：「我沒有，你有，女生之間的問題不關你事兒，要你叨叨比比！」

裴紀騰地起身，跟蕭漁怒目而視。

江棠終於有了動靜。

她沒放筷子，隨意抬了眼：「你找我？」

蕭漁被猝不及防的近距離暴擊晃花了眼。

她的眼睛飛速眨著，不知怎的，氣勢先弱三分。

「對……對！」

「找我什麼事？」

江棠一邊問著，一邊挪動筷子夾起牛肉。

蕭漁的視線跟著動了，隻覺得那雙掌著碗筷的手，冷白細膩如無暇玉石，連指尖的弧度都好看到不像話。

「我……我聽說……」

「嗯？」

被江棠清凌凌的眼神一看，蕭漁也一個激靈驟然清醒！

她恨！

為什麼老天要讓她生成顏狗！

堂堂魚姐威風居然在江棠絕色當前不堪一擊！

深深覺得一世英名被毀的蕭漁，暗暗咬牙，強撐起被迷惑的精神：

「我聽說你剛轉學過來就很囂張，仗著跟裴紀認識就了不起，還欺負起我那幾個朋友來了？」

裴紀看蕭漁跟看傻子似的：「蕭漁，你能不能長點腦子，別人說什麼你都信？」

蕭漁直衝他翻白眼：「我不信她們信你？瘋了吧！」

「你先坐。」江棠指尖敲敲身旁桌面，示意蕭漁坐下。

「我才不坐……」

「哦？」

半秒鐘後，裴紀不可思議地瞪著飛速入座的蕭漁。

蕭漁彆扭地動動脖子，嘴硬道：「不是我想坐，是我不喜歡用下巴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