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拉爾德的話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

眾所周知反派的戲份其實比正面主角的戲份更容易出彩，主要劇本寫得更好，亦正亦邪的反派遠比單面光明的主角更加吸粉，也更容易博得獎項評委的喜愛。

這也是為什麼眾多一線演員，哪怕不計片酬、不在乎形象，也要爭著搶著去演好劇本裡的反派角色。

副總裁果不其然被傑拉爾德說動，剎住要拍板定下江棠的衝動：「嗯，你說得沒錯。」

傑拉爾德當即露出得意的笑，想要拉回他們最初準備的，也是他特意給趙妍輔導過的考題上去：「那我們還是……」

副總裁這次沒有等他說完，而是期待地看著江棠和趙妍：「那你們再換過來演一遍，怎麼樣？」

傑拉爾德笑容愣住，他不是副總裁這個演技外行人，當然能看出江棠的演技就是要高出趙妍幾個台階，才能贏得這麼輕鬆，就算換過來再演一次，結果也是差不多！

他試圖阻止，可副總裁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隻問了江棠和趙妍的意見，得到肯定答案後，滿意地調整坐姿準備再欣賞一次，這次他的注意力當然是率先放在江棠身上。

台上的趙妍對這個結果其實沒什麼異議，同意再演一次也是有點好奇江棠會怎麼演另外那個人格，基本抱著虛心學習的態度。

於是她答應得比江棠還快，連走路的腳步都是輕快雀躍的，半點看不出要落選的挫敗和失望。

不過趙妍也能明顯感覺到，她轉身過後，有道濃烈的視線落在自己背後，像是針扎刺得她一陣不適。

就算不回頭，趙妍內心也清楚那道視線的主人是誰。

她垂下腦袋，對姨夫愧疚不已，畢竟這幾年她能夠輕鬆獲得這些資源，還要多虧了姨夫的牽線搭橋。

可以說，她現在的行為基本和背叛無異，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寄予厚望的姨夫的她，感到分外無措。

好在趙妍仍然是專業的，她迅速調整好狀態，按照揣摩過的套路，轉而演繹起江棠演過的邪惡人格。

這一演，差距就再鮮明不過。

如果說江棠的邪和惡，是遊刃有餘、拿捏自如的。

那麼趙妍表演出來的邪惡，就是流於表面，總讓人覺得差著股勁兒。

再看江棠演的善良人格呢？

比趙妍演出的淺薄善良，她的表演方式，更賦予角色更多的信念感。

這讓人不禁想起她在《新世紀》演過的女武神詩寇蒂，也是信念堅定的領導者，不過在細微處，還是有著些許差別，可以讓觀眾輕鬆辨別出她演的是兩個人物。

第二次表演完，答案已經不言而喻了。

這次傑拉爾德連說話都找不到機會，副總裁先生就已經鼓著掌起身。

「太精彩了，江，鳳凰這個角色非你莫屬！」

那位女性高層迅速跟著鼓掌。

另外幾位欣賞江棠的也都反應相同，還包括台上的趙妍。

唯有傑拉爾德和那位不喜江棠的高層，停頓好幾秒後，才勉強抬手鼓掌。

傑拉爾德還很不高興地瞪了眼趙妍，怒火中燒的他要不是礙於場合，早對著趙妍斥罵出聲。

趙妍悄悄避開姨夫的眼神，心滿意足地為江棠鼓掌慶賀，發自內心地恭喜江棠拿下這個角色。

江棠輕聲向她道謝，在兩人並肩走下台的空隙裡，還對她說：

「趙妍，你是個很有天賦的演員，但你缺乏優秀演員該有的判斷力。或許你應該思考一下，傑拉爾德導演的安排究竟是不是真的適合你。」

趙妍一愣：「江，你看過我的作品嗎？」

江棠點點頭：「看過。」

她沒有更多和趙妍說話的機會，因為他們已經來到台下等待她們的眾人面前。

副總裁正對趙妍說：「你也是個很優秀的演員，很可惜，你離江還存在一定差距，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選擇。」

趙妍忙不迭擺手：「我當然知道！我很佩服江！她的確要比我厲害！」

這話是她冒著傑拉爾德的死亡目光，也要堅定說出口的讚美！

江棠笑著抬眉，眸光如山澗清泉澄澈空明。

隨後副總裁把江棠叫到旁邊去了，多半是為了商量簽訂合約的事。

另外幾位高層也跟了上去。

趙妍愣愣地看著江棠背影，想到她剛才的忠告，抿住唇角。

她也很想跟上去，跟江棠交換聯繫方式，可是……

「趙妍！你是怎麼回事！」

終於沒有了旁人，傑拉爾德可以肆無忌憚地斥罵趙妍了。

他哪裡會看不出來趙妍不情願接受他的安排，暴跳如雷地把趙妍從頭到腳罵了一頓。

就這還不夠，更是把電話打到了趙妍父母手機上，添油加醋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向趙妍父母表達出濃濃的失望。

趙妍離開試鏡室沒多久，就毫不意外地接到了爸媽的電話，二老的語氣對她都頗為失望。

趙妍悶著不說話，她是獨女，家境又富裕，父母一向寵愛她，連她高中畢業後一拍腦門說要當演員，也儘力幫她聯繫上了當導演的姨夫，沒有半點怨言。

只聽見她爸媽說：「看來你姨夫這次很生氣，就算送禮物也沒用了……」

趙妍一頓：「等等？你們說什麼？什麼送禮物？難道以前姨夫幫我，是因為你們給他送了東西？」

趙妍的父母沒有接話，也就變相相當於默認了。

按照傑拉爾德幫助的力度，這送的恐怕不是一般的禮物，而是大把的金錢。

趙妍一時茫然。

指責父母嗎？可他們都是為了她。

指責姨夫嗎？可這又怪得了誰。

她忽然想起江棠對她說過的話。

「我真的有天賦嗎……」

她突然很想再跟江棠談談。

此時的江棠，正與副總裁談論演出合約的事情。

因為中間出了趙妍這個插曲，副總裁代表沃特給出的條件比第一版合約還要優渥，更是給了江棠票房分紅，雖然不多，但也算是沃特的一點心意。

其實江棠不在乎這些：「我的條件只有一個。」

副總裁笑道：「我們當然知道，最後的劇本一定會與你確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