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拿著化妝棉的手頓住。

她側目看向西澤爾，眉尾微挑，意味深長地問他：「要一起去嗎？」

西澤爾正想答應，無意間瞥見江棠眼裏漾開的笑意，一時語塞。

他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被看出來了。

也是，江棠慧眼如炬，有什麼小秘密能瞞過她呢？

既然瞞不住，西澤爾索性坦然承認。

「好吧，我是不喜歡他。」

江棠也是覺得好笑。

「你和他才見過幾次？怎麼就不喜歡人家了？」

西澤爾暗自心想，我能喜歡他才怪！誰會喜歡整天惦記自己寶藏的傢夥？

雖說陸沉在江棠身邊出現的頻率直線下降，好像已經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裏，但西澤爾並不會因此就放鬆警惕。

江棠看人準，他也不差，對情敵尤其是。

像是陸沉，就算他們只是在巴黎短暫照面過幾次，西澤爾也能看出陸沉深藏不露的心思，以及水滴穿石的耐性。

西澤爾敢保證，一旦他和江棠分手，那現在基本消失在他和江棠生活裡的陸沉，絕對會迅速冒頭出來關心江棠！以他的耐性和心機絕對能做到！

……哎不對，他為什麼要咒自己和江棠分手？

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這輩子打死都不會分手的！

西澤爾忽而眯著眼睛，忽而磨著牙齒，蓄勢待發像是隨時準備衝出去撕咬獵物。

江棠自然不會錯過他的神情變化：「在想些什麼？」

西澤爾脫口而出：「在想擊退惡龍……」

江棠：「惡龍？」

西澤爾：「唔……」

怎麼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西澤爾大概不知道，在他把江棠比作女王，自己比作騎士，陸沉比作覬覦女王的惡龍時……其實他反而更像那頭惡龍。

他努力岔開話題：「對陸沉也談不上討厭，就是……唔，我在想那天要不要去接你回家？」

江棠失笑：「不和我一起去聚會嗎？」

西澤爾下巴一揚，頗為自傲地說：「我看起來有那麼小肚雞腸嗎？」

江棠忍著險些爆發的笑意：「嗯，不像。」

西澤爾也覺得自己這話不是很站得住腳跟，但還是迅速舉手錶忠心：「放心，我絕對不是那種佔有慾強到連女朋友跟別人聚會機會都不給的傢夥，我很大度，真的！」

江棠抬手用沾了卸妝水的化妝棉繼續擦臉，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嗯，我相信你。」

西澤爾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他知道小心眼的男人只會惹人討厭，對陸沉有萬般不爽也隻得按下。

目光落在江棠臉上，他突然生出興趣：「我幫你卸妝吧！」

江棠手頓住：「你會嗎？」

「當然！」西澤爾就算不會也要說會，他捲起袖子走到江棠身後，「放心交給我吧，客人！」

江棠隻好將化妝棉遞出去。

江棠在劇組已經卸過一次妝，只是後來要參加聚餐，就上了點薄薄的氣墊，妝感不算重，照高越的話說，這是明星的必備修養。

現在她已經用卸妝水擦了半張臉，西澤爾只需要按照順序擦另外半張即可。

江棠乾脆放心交給西澤爾，往後靠著椅背，閉上眼睛。

這樣放鬆信任的姿態，讓西澤爾愜意且享受。

他捏著化妝棉，好像手下不是江棠的臉而是一塊柔軟的豆腐，輕輕一碰就要碎掉，動作簡直輕柔到不行。

江棠把眼睛稍稍掀開一條縫，從鏡子裏觀察到西澤爾捏化妝棉片的手法，不僅不生疏，還顯得十分專業。

……一看就是從化妝師那裏學的。

「什麼時候偷的師？」

「這種東西當然看過一次就能學會！」

西澤爾不掩得意，更不見謙虛，隻恨不得江棠一天誇他八百遍才好。

江棠不是很走心地對他說個「厲害」，他也能眉飛色舞，不知道的還以為拿了第二座奧斯卡小金人呢。

西澤爾心情雀躍，話也隨之變多：

「我長這麼大，除了在做菜上面欠缺了點，其他的事情還沒有能難倒我的。」

江棠也不得不承認，的確是這樣。

不管外界說西澤爾脾性怎麼驕縱自傲，那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西澤爾是真的有這個資本——天才有點性格怎麼了？

「嗯。」江棠應了，也是贊同的。

西澤爾開心得不行，頓時跟打了雞血似的，不僅要給江棠卸妝，還要給江棠洗臉加護膚。

他一力堅持，江棠也拗不過他，索性任他去了，沒想到這還意外開啟萬能西澤爾的技能之路……當然，這是後話。

現在的西澤爾，回想著記憶裡那些專業美容師的手法，幫江棠完成洗臉、按摩、護膚等等一系列功夫。

畢竟經驗有限，西澤爾也不能第一次就做到完美，手法難免有些生疏笨拙。

奈何他有著無與倫比的認真，把江棠的臉當成藝術品對待，六十分的手法也能發揮出一百二十分的效果。

江棠全程都沒有感覺不適，反而有種羽毛輕掃臉頰的舒適愜意，不知不覺就有倦意湧上，她困得不行，靠著椅背不自覺睡過去。

感受到江棠均勻平穩的呼吸，西澤爾知道江棠這是進入淺眠了，正好他的美容師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便放下儀器，手撐著下巴靜靜看著她。

在凝滯得近乎溫柔的時光裡，西澤爾不禁回想起很久之前，他和江棠認識時間還不長，兩人之間只有他的滿心熱忱，而江棠卻像是亙古不化的萬年冰山。

她並不是那種把冷漠都擺在枱面上的人，尋常人和她接觸，可能還會覺得她沒什麼脾氣，性子好，更是不怎麼與人計較。

唯有西澤爾，能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她靈魂深處的冷漠，就好像萬事的旁觀者。

她不是好脾氣，而是不在意。

沙比在她面前蹦躂，她要麼不予理會，要麼就一記拍死。

這種乾淨利落的行事作風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也讓西澤爾很難想像往日到底是什麼經歷造成她今天的性格。

就連兩人成為朋友之後，西澤爾也能感受到江棠無處不在的警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