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迷茫抬起頭，心臟卻因緊張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他的預感沒有錯，下一秒高越銳利如刀的視線就朝他斬來。

「張偉副導演，杜明月和你是大學同學吧。」

張偉背後都在冒汗。

他快速解釋：「也不算同學，就是同一個學校的校友。」

高越輕輕點頭：「嗯，同一級的校友，所以你們就是這麼認識的嗎？」

這下張偉背後手心都在冒汗了：「高總，那個，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我跟杜明月不輸……」

高越輕嗤，冷冷看著他，語氣嚴厲：「我看不見得，如果不熟，你作為劇組負責選角的副導演，怎麼會輕易向演員泄露劇本呢？這可是違背了我們的保密合約，你應該知道是什麼下場！」

張偉暗道糟糕，但他還是不願意就此承認，硬是咬牙道：「高總，你可不能這麼汙衊我跟杜明月的關係，我跟她認識不假，但是劇本我是實實在在沒有透露的，這對天發誓！」

張偉很肯定自己給杜明月看劇本時沒有其他人在場，更不存在杜明月偷拍作為證據這種大家一起找死的行為。

既然沒有證據，那不管張偉怎樣咬死了不承認，高越也拿他沒有辦法。

在場氣氛一度緊繃，連導演都不敢說話了，看著張偉的眼神變幻莫測。

高越緩緩道：「是嗎？那為什麼剛剛杜明月試鏡，一字不差地說出了我們劇本上的台詞是怎麼回事？」

張偉臉色僵硬，這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態發展，他還想要嘴硬：「這可能就是巧合……」

高越直接把那句台詞念了出來：「劇本裡這裏的成語恰好用錯了字，這也是巧合嗎？」

旁邊一聲不吭的導演想起什麼，動作輕巧地抓起手邊的劇本想要翻看內容。

高越還提醒了句「第73頁」，看得導演臉色一凜，翻到那一頁之後，果然看到了那句台詞。

連他這個導演都忘記了的台詞，沒想到高越僅僅看了一遍就記住了，這是怎樣強大恐怖的記憶力啊！

導演也迅速擺正立場，早已經把張偉師哥的身份拋到九霄雲外，厲聲呵斥張偉的以權謀私，還痛心斥責說是看錯了他。

高越更是漠然：「這種小動作，做了就不要怕人知道。」

她既是在敲打張偉，也是在敲打公司內很多心思各異的人。

如今極光已經不是最初那個十幾個人的小公司，而是員工數百人、簽約藝人超過二十名的娛樂圈大公司。

環境自然早不如曾經的單純，總會有人在公司快速擴張的路上，冒出別的想法，做點違背公司利益的事。

想到這點，高越臉色和語氣都越發嚴肅，氣勢逼得張偉徹底不敢說話。

最後他只能耷拉著腦袋，痛哭流涕得求高越原諒。

高越沒有要留情的意思，她冷冷道：「泄露劇本這點，我們也許證據不充分，但是我們公司，不好意思，容納不了你這尊大佛了！」

張偉腦袋都是嗡的，他完全沒想到會因為一件小事斷送自己的職業生涯，他還想要說點什麼，外來進來兩個身強體壯的工作人員把他架著出去了。

等張偉不在，其他人也都有點心裏發毛的感覺，轉頭趕緊對著高越吹捧。

高越哪裏耐心聽這些，何況功勞並不是她的，她就是個傳聲筒。

於是她擺擺手，告誡眾人幾句，才轉身離開。

等她走出試鏡室，看了看空蕩蕩的走廊，又順著走廊來到這層樓的露台。

江棠避開陽光，坐在濃蔭籠罩的木質長椅上，手裏捧著一杯芝芝莓莓，輕輕咬著吸管，愜意眯眼眺望遠方。

高越的腳步聲靠近她，江棠沒頭沒腦說了句：「這個季節的草莓味道還不錯。」

高越揚起嘴角，清楚江棠是在說她剛剛要給自己買奶茶卻被拒絕的事。

她在江棠身邊坐下來：「我可不是你，吃這麼多甜食也不發胖。」

為了維持身材和皮膚，高越長期保持戒糖狀態，三餐都是由營養師搭配的健康低脂，比江棠這個女明星吃得還要像女明星。

奶茶這種高熱量高甜度的東西，她當然是敬謝不敏。

「那人生要少很多樂趣。」江棠頓了頓，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

「你看得很通透。」高越嘆道，「還有剛剛，杜明月提前看過劇本的事，明明是你發現的，為什麼還特地要我出面？」

「我只是甩手掌櫃，你才是他們的頂頭上司。」江棠聳聳肩，並沒有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

高越也知曉她性格，隨後沒有再多說。

她今天來這裏旁觀試鏡，也是突然間心血來潮。

雖然知道杜明月多半當不了女主角，但她抱著穩妥心思，還是想來看看。

路上正好遇上江棠，兩個人就一起來了。

來了之後，剛好遇上杜明月試鏡時間，高越本來想和江棠進去，卻被江棠拉了一把，停在試鏡室外面，最後旁聽了整場試鏡過程。

高越聽到他們準備選杜明月作女三號時就在皺眉，總感覺事情哪裏不妥。

江棠更是犀利指出杜明月可能看過劇本的問題。

高越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江棠慢悠悠解釋：「我在你那裏看過劇本，我記得這一處的成語，編劇用錯了。」

高越記得這件事，江棠和她在辦公室談公事，臨時有個重要電話打來，高越暫時離開一趟，留下江棠在辦公室裡等她。

那會兒，江棠因為等待時間裏過於無聊，所以就在桌上隨便找了份劇本，作為打發時間翻了兩下。

高越回來後還笑著問過她新劇劇本寫得怎麼樣。

高越目瞪口呆：「……你就看一遍就記住了？」

江棠：「也不算一遍，兩遍吧。」

高越震驚得說不出話。

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輩子不管做什麼，都不要當江棠的敵人。

因為這個敵人一定會死得很慘。

比如杜明月，十拿九穩的角色就這麼輕飄飄飛走了。

她恐怕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和角色擦肩而過的真正原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