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講這件事的重點在於陳述和老奶奶相識的來龍去脈。

但西澤爾聽完只有一個想法——

「你進水裏救人了？有受傷嗎？」

他急切得不行，恨不得立馬拽著江棠上上下下檢查一遍。

江棠及時擋住他的手：「我沒事。」

西澤爾還要說什麼。

「你忘記之前潛水的事了？」

江棠一提醒，西澤爾才回憶起在水裏靈活如魚兒的她。

想起她在海裡也依然遊刃有餘，這條小河實在是不值一提，倒顯得他太過誇張。

但西澤爾還是表現得格外嚴肅認真，也難得口吻強硬：

「不能輕視這些小問題！要重視生命！萬一你受傷或者出了別的什麼意外，我怎麼辦？」

他說著，緊緊攥住江棠的雙手，連多想一會兒就覺得大腦眩暈，更不願對這種可能性做出任何想像。

江棠本來在笑，但是感覺到隔著手掌傳遞來的惶恐不安，突然有點理解他的想法，也跟著回握他的手。

「我知道了，下次遇到這種事，我一定會想著你，謹慎注意安全。」

江棠一字一句回答得格外認真，讓西澤爾都有些意外。

「哎？」他懵了懵。

「這樣還不夠麽？」江棠竟然繼續思考起怎樣保證才更有力。

「夠了夠了！」西澤爾趕緊打斷她，轉而眉飛色舞起來。

他感覺到了棠棠對他深深的重視！

果然棠棠才是最愛他的！

西澤爾咧嘴笑著，牽住江棠的手繼續往前走。

他無意間碰到她無名指的戒指，一時笑得越發開心：

「我到現在還是像在做夢一樣，我真的沒想到你會答應我的求婚！」

江棠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

「現在呢？」

「沒感覺！」

那江棠拿他沒辦法了。

西澤爾興奮過了頭，也難免會提到之前：

「就是這個求婚太倉促太簡陋了，原本按照求婚公司的建議，我們可以一起去北極旅行，然後坐著直升機跨越北極圈，我再拿出戒指向你求婚！又或者是去我的私人小島度假，順便出海潛水，把海底佈置成深海沉船的樣子，這枚戒指就是沉船的寶藏！還有還有，求婚公司說以我們兩人在全球的影響力，完全可以搞一場浪漫的環遊世界直播，在大溪地觀鯨、在土耳其坐熱氣球、在布達佩斯跳舞……旅遊直播的同時，邀請每個觀眾在世界的不同角落為我們手寫祝福，那絕對能成為世紀佳話！」

西澤爾碎碎念之餘，語氣還透著濃濃的遺憾。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絞盡腦汁策劃，至今不敢定下時間、邁出第一步的求婚，會在一個風塵僕僕的清晨，在一個普通小鎮的普通小院的普通房間裡進行。

窗外是靜靜淌過的河水，風裏是春天爛漫的花香，耳畔是成群鳥雀的啁啾，眼前是他世界裏獨一無二的光。

沒有聲勢浩大，沒有鮮花掌聲，沒有世界見證，更沒有浪漫、喧囂、奢華……所有的手段都沒有派上用場。

也是這樣一個他平時想都不敢想的普通求婚，江棠居然還答應了？

難怪西澤爾會覺得自己還在夢裏，沒睡醒呢。

而江棠在聽完他對求婚的描繪之後，卻說：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我可能會拒絕你。」

她語氣認真，半點聽不出開玩笑的意思。

西澤爾心臟跟著一提：「什，什麼？」

江棠淡淡瞥向他：「逗你呢。」

西澤爾這才鬆開哽在胸口的氣，心有餘悸：「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真的後悔了！」

江棠輕笑道：「那如果我真的後悔了，你要怎麼辦？」

西澤爾眸光微動：「那我……也不會同意！你收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沒有任何反悔的餘地！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江棠語調輕快，笑意愈濃：「是嗎？這麼霸道？」

西澤爾揚起下巴：「那當然！」

江棠忍不住笑開，泠泠如泉的笑聲伴隨河水流淌出去很遠，很遠。

兩人在小鎮逛了足足一上午，西澤爾還買了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

什麼手工編織的竹蜻蜓、手工捏成的陶泥娃娃、手工做的千層底鞋……等手工做的一切。

有些東西略顯粗糙，做工更談不上精緻，比起西澤爾平時經手的那些藝術品差得遠了。

西澤爾自己卻很喜歡，他說這些小東西有種特別的人情味兒，遠比那些擺在櫥窗裡冷冰冰的藝術品更讓人覺得溫暖。

但在江棠看來，與其說他喜歡這些東西，不如說他喜歡這個小鎮，喜歡與小鎮關聯的記憶，也喜歡記憶裡成功的求婚，還喜歡求婚成功給予他的幸福感。

這一切的一切，都和她相關。

這也是江棠第無數次感覺到——

西澤爾，真的很喜歡她。

所以她也從不後悔答應了這次求婚。

「中午帶你去吃我常去的小飯館吧。」

江棠的提議，西澤爾從來不會拒絕。

他也很好奇，能讓江棠天天光顧的小飯館會是什麼樣子。

兩人沿著原路返回，還沒走到小飯館門前，就看到站在門口的老闆娘正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在看到江棠的第一眼就眼睛發亮：

「都這個點兒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

老闆娘嗓門很大，聲音越過半條街，沒有任何障礙抵達江棠耳邊。

江棠遠遠朝著老闆娘揮了揮手，拉著西澤爾很快走到小飯館門前。

老闆娘也順勢看到了江棠身邊的西澤爾：「這就是你說的男朋友？」

西澤爾反應很快，難掩喜意：「你跟別人說起我了？」又清了清嗓子，故作正色地問起，「那你都說了些什麼？」

江棠沒接他的話，跟老闆娘寒暄起來。

在小鎮的這段時間，江棠成日和熱情好客的老闆娘聊天，兩人也聊成了朋友，老闆娘見到江棠特別開心，拉著江棠手臂就和她說今天送來的魚有多麼新鮮，熬湯肯定味道特別好。

「那我一定要嘗嘗。」

「必須的！對了，還有你這位遠道而來的男朋友，你們今天可都要好好嘗嘗姐姐我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