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離開時還忿忿不平，說安德森是在阻礙新聞公平。

大聲吵嚷的樣子非常失態，卻沒有看到身周同行們冰冷漠然的神情。

台上的西澤爾，眼底也是涼意沉沉，深看了眼離開的記者。

那張臉，他記住了。

離開了攪局的人，敲打了蠢蠢欲動的人。

接下來的電影發佈會現場顯得非常融洽友好。

等關於電影製作方面的環節過去，接下來才到了媒體記者最愛的提問環節。

剛開始幾個問題還算中正平庸，無非是關於導演構思，和製作費用之類的提問。

等氣氛慢慢熱起來，才有記者瞄準機會，站出來向江棠提問：

「江小姐，從普通的華國女演員，一躍成為安德森導演新片的女主角，有什麼特別感受嗎？」

話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但是字裏行間總有種對江棠的看低和輕蔑。

所謂提問，也不過是想看江棠擺出感激涕零的姿態，吹捧一番荷裡活電影罷了。

西澤爾聽出言下之意，當即皺眉不悅。

台下的卡爾，已經無力捂住眼睛，不敢去看西澤爾當眾發飆失控的場景。

「感受？」

江棠清越如山澗鳴泉的聲音今天第一次在發佈會現場響起，不急不緩的英文咬詞，給人以強大篤定的自信感，

「大概就是，感謝我選擇了這個角色。」

西澤爾倏地笑開，怒意如薄雪在陽光下化開消失。

安德森也沒覺得冒犯，反而在一旁眉開眼笑。

台下的記者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敲鍵盤的手指停頓在那裏，臉色古怪。

「難道不應該感謝這個角色選擇了你嗎？」

面對反駁，江棠只是輕笑。

「當然是因為我有信心和實力，演出隻屬於江棠的、獨一無二的詩寇蒂。」

詩寇蒂就是電影《新世紀》女主角的名字。

在北歐神話裡，這個名字屬於掌管未來的命運女神。

同時她也是女武神之一，傳說還是女武神瓦爾基裡的領袖。

這個名字的寓意，已經向記者們隱隱透露齣電影裡女主角的設定。

反正絕對不會是普通漂亮的花瓶，而會成為電影裡絕對的靈魂人物。

江棠的回應還沒有到此結束。

話鋒一轉，矛頭對準那提問的記者：「而你這個的問題，也讓我看不到半點符合貴社名氣的水準和能力，在你看來，演員心理狀態比電影角色訊息更加重要是嗎？你是八卦狗仔還是電影報刊？」

鏡頭前的江棠，顯得鋒芒畢露。

睥睨著提問記者的眼神，也遠比記者語氣裡表露出來的輕蔑更上一層樓。

而且她還不是那種虛張聲勢、浮於表面，而是有種發自骨子裏的氣場。

一番咄咄逼問，讓對方記者隻覺得最後那句詢問猶如當面扇耳光的侮辱。

恰好他所屬的報刊，是在場媒體裡偏嚴肅專業的電影雜誌。

江棠這句罵，算是罵到點子上了。

偏偏這記者還不好發作，隻得訥訥無言地將恨意屈辱咽在心口。

與此同時，其餘記者也都刷新之前對華國演員的固定印象。

這些年來荷裡活打拚的華國演員不少，他們踏入荷裡活的姿態，總是謙遜禮貌的，以至於給了不少人一種好欺負的錯覺。

但江棠這人，卻完全與這些固化標籤絕緣。

她顛覆地在臉上寫著野心和矜傲，眉尾眼角都是壓製性的強勢。

反而震住那些懷揣小心思的記者，不敢再提這種低級問題被罵成八卦狗仔。

*

江棠的主場過去後，媒體總算把焦點集中在今天的重磅戲身上。

有的記者已經按捺許久，終於等到提問機會，當即拿起話筒問道：

「西澤爾，能回應一下前幾天的緋聞嗎？」

脫口而出，才想到江棠的那句懟，訕訕地瞟她一眼。

發佈會負責人早有預料。

「請專註電影，不要問和電影無關的話題。」

就在提問記者以為話筒會被拿走時。

西澤爾忽然扶住面前麥克風：

「我的眼光有那麼差？」

提問記者：「唔……」

「還是你乾脆覺得我瞎？」

還是熟悉的懟人，還是熟悉的張揚。

提問記者趕緊抓住當下機會：「這麼說，她不是你在奧斯卡採訪裡提到的人？那真正的她是誰？已經告白過嗎？現在還是單身嗎？」

給記者一個機會，他就能發出連珠炮般的長串提問。

不可否認的是，這些也都是在場所有記者都想知道的內容。

西澤爾出奇的平靜。

「說過，她拒絕了我。」

現場一片嘩然沸騰。

別說是下面那些記者，就連西澤爾身旁的安德森和鮑勃，也都驚訝地朝他看去。

他們的反應毫無疑問在說明，連他們也是第一次從西澤爾口中得知這麼勁爆的消息。

西澤爾告白被拒絕了？

西澤爾告白被拒絕了！

這真的不是上帝的玩笑嗎？

這世界上還有人能拒絕西澤爾？

——是的，有。

而且現在還坐在西澤爾身旁。

就算從容如江棠，也悄然放輕呼吸，忍不住去看西澤爾。

眸底沉靜無波的湖面，隱隱有漣漪蕩漾。

西澤爾卻至始至終未看她。

好像說的不是和她有關，而是別人的事。

記者們就更想不到西澤爾故事裏的女主角，就坐在這電影發佈會上。

他們爭先恐後地起身提問，全然忘記發佈會上提問的規則。

他們迫切地想要從西澤爾嘴裏得到更多消息。

不用想！

這就是明天的頭版頭條！

足以讓全世界轟動的新聞！

熱度甚至會壓過電影本身！

鮑勃遲鈍地想到後果，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沮喪；

卡爾已經能預見到被打爆的電話，後輩隱隱發寒；

安德森似乎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瞟向西澤爾和江棠方向。

可惜，面對記者的提問，西澤爾沒有透露半個字。

他只是隨手攪動了平靜海水，隨後也不管掀起怎樣的滔天巨浪，輕飄飄轉身離去，留下好奇到抓心撓肺記者等人。

發佈會就在這混亂裡結束，在場所有記者也徹底忘記這場電影發佈會的初衷，滿腦子都是要怎麼搶佔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