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驚呼，令休息區內掀起短暫嘩然。

不少沒注意江棠到來的，也跟著抬起頭，打量視線裏帶著不辨喜惡的情緒。

她們或許對江棠的長相不熟悉，但說起和西澤爾合作的CHANEL繆斯，她們一定不會陌生！甚至內心充滿著嫉妒！

在那場大秀之前，沒人知道少女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也不是專業的模特，沒聽說任何背景，在時尚界裏也沒有根基，只知道是來自遙遠的華國。

偏偏不知怎的受到弗吉尼亞女士的青睞，還在後來與西澤爾合作廣告大片，拿到了在場女星想都不敢想的珍貴機遇。

卻在大片過後，沒有如眾人預料的，在西方時尚圈刷臉，或是出席各大品牌活動，倒像是在歐洲銷聲匿跡了似的。

這個人，又怎麼會突然跑來荷裡活，還參與安德森導演的秘密試鏡？

一個從未在荷裡活裡露臉的女星，突然出現在安德森導演的新片試鏡裡……這機會來得突然，讓她們不得不往深入去想。

比如，既與她合作過廣告，又是這部電影欽定絕對男主角的西澤爾·伯德。

是因為西澤爾，所以她才能來到這次試鏡嗎？

如果是這樣，西澤爾會不會跟投資方與導演表示希望合作的對象？

要是導演聽從了西澤爾的意見，那精心準備的她們，是不是徹底失去機會了？

休息區內的眾多女星，臉色變幻莫測。

看江棠的眼神，也越發敵意滿滿。

那些針扎的眼神不斷在江棠身上飄忽，也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終於，有人騰地起身，來到江身旁，拉開椅子坐下。

她的動靜太大，在場沒人能忽略。

來者卻渾然不在意，故意朝著江棠露出艷麗張揚的笑：

「你好，我是莉亞，也是來參加試鏡的演員，你叫什麼名字？」

江棠以CHANEL廣告在歐洲成名，但大家多以CHANEL繆斯的名字稱呼她，倒是鮮少有人知道她的本名是什麼。

「江棠。」

「哦，是嗎，江棠……」莉亞琢磨著有些拗口的名字，也不掩飾她的打探心思，直直問道，「我是因為參演過安德森導演以前的電影小配角，才會接到這次的試鏡邀請，你呢，你是因為什麼來的？」

在場眾女星，或明或暗地紛紛把注意力投來。

而江棠，也沒有輕易忽略莉亞話語下藏著的敵意。

高越似是不滿，打算開口說點什麼，被江棠用眼神製止。

江棠放下手上正在看的資料，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朝莉亞回看過去。

「怎麼來的重要嗎？反正留到最後的只有一個人。」

莉亞心裏有些發毛。

她有了上一個被江棠盯著看的女星如出一轍的感受。

莫名生出懼意，有點不敢在江棠面前放肆下去……

不對！不過是一個在荷裡活沒有根基的華國演員！她憑什麼要害怕！

莉亞猛地打起精神，像是在對自己催眠似的，反覆告知自己事實。

然後。

「你覺得留下的人會是你嗎？」

江棠穩穩坐著，沒有輕易因這問題而變了臉色。

她能感覺到周圍人放緩的呼吸，她們都在等待她的答案。

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感覺到在暗處，還藏匿著其他探究的目光。

沒有讓她感覺警惕，所謂這個不知名的人應該沒有敵意。

既然是這樣的話……試鏡？

江棠用眼角餘光掃過附近，發現所有人坐的位置與方向都很巧妙。

有點像是教室裡學生的桌椅，而前方的「講台」完全可以把「教室」裡每個人的表現都收入眼底。

那裏是一面不知道什麼材質的黑色牆，那裏都是類似材質的牆面，所以肉眼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但是，江棠沒有被眼睛欺騙。

被窺伺的感覺，正是從那面牆後而來。

*

「我們被發現了。」

說話的是安德森導演，此次試鏡的核心人物。

他今年已是六十多歲，在導演界還算是青壯派。

但是，早在十幾年前，安德森導演四十多歲的時候，著名的電影雜誌就已經將他評為「本世紀最偉大的十位導演」。

那時候的他，剛剛憑藉新作品，橫掃票房、各大獎項和媒體雜誌，電影也在杜比劇院一舉拿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最佳影片、最佳導演等數項大獎。

已經站到巔峰的安德森導演，卻沒有輕易停下他的腳步。

他擁有天才般的頭腦，和富有哲理的深思，在電影行業更是從不畏懼失敗，更不像其他導演走得穩穩噹噹，生怕一朝跌倒就爬不起來——安德森敢於冒險，總是喜歡嘗試各種新技術，也不斷給荷裡活帶來旺盛的活力。

而安德森導演本人，也像是他展露出的特質般，擁有著和藹親切的面龐，和永遠明亮的眼眸，年過六十仍然不見絲毫渾濁，倒像是孩子眼神的純粹乾淨。

此時，當他發現江棠的視線越過玻璃牆，直抵他們所在的地方時，不僅沒覺得冒犯，反而露出有點驚喜的笑意。

頓時覺得沉悶老套的試鏡場，變得有趣起來了！

*

「你在看什麼？為什麼不回答我的問題？」

莉亞自以為兇狠地瞪著江棠，因為自己被忽略而十分的不滿。

江棠這才重新注意到她。

「哦，你還在啊。」

莉亞氣得臉色漲紅！

江棠還在繼續說話。

「至於你的問題——有誰會希望最後留下的人，不是自己嗎？」

莉亞一時語塞，也找不到任何語言來反駁。

本來就是，沒有誰是奔著落選來到這裏。

就算是最不起眼的人，也做著能被安德森導演相中、成為女主角然後一飛衝天的美夢。

「我也是。」江棠緩緩道。

在野心這個問題上，她從來不溫吞、也不掩飾。

她所至，所見，所征服。

有什麼問題嗎？

莉亞驚愕之下聲音徹底消失。

黑牆後的安德森導演也在撫掌大笑。

而在試鏡入口處，年輕的金髮女孩兒也在興緻勃勃地看著江棠。

「江棠……」

她輕輕念出這個名字，像是發覺了什麼極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