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嘯先蕭南溟一步將包間門關上，他腿腳便利，行動比蕭南溟迅速多了。

只是這個男人看蕭南溟的眼神，多了幾分戾氣。

唐嘯本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折在蕭南溟的手上。

不光是斷了他在寧城的路，還讓他和家裏的關係徹底決裂，那總歸要有一個人為這件事負責。

顯然，這人就是蕭南溟。

「是你，蕭南溟。」唐嘯輕哼一聲，「我是真沒想到你他媽都斷了條腿，還能搞這麼多事情出來。先前在四九城得罪過我的人，你知道最後下場都怎麼樣了嗎？」

坐在輪椅上的蕭南溟在聽了唐嘯的話之後，臉上並沒有露出任何慌張的神色，好像他知道就知道吧，並不重要。

「然後呢？」蕭南溟淡聲問道，「唐嘯你別忘了，這是在寧城，你現在所在的會所，蕭家也有投資。」

也就是說，這是在蕭南溟的地盤上。

「哎喲，我好怕啊。」唐嘯笑得有些誇張，但是很快，他眼裏露出狠色，「我唐嘯從小就是被嚇大的，你以為在你的地盤上，老子就沒辦法動你一分一毫嗎？」

「你知道做輪椅有一個好處是什麼嗎？就是不管你有多囂張，跟我說話的時候，都得低頭。」蕭南溟沉聲說道。

唐嘯單手撐在蕭南溟輪椅的扶手上，微微低頭看著面前這個似乎沒有一點情緒波動的蕭南溟。

也是，蕭南溟是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子哥，就算把天捅了，都有他父母善後，所以他天不怕地不怕。

「蕭南溟，我仔細地想了一下你非要設計陷害我的原因，估摸著是那天晚上我和祁慕顏一起喝酒，壓馬路，刺激到你了吧？怎麼，你以為斷了我在寧城的路，你就能和祁慕顏在一起？」唐嘯慢條斯理地說道。

也是在說這話的時候，唐嘯將蕭南溟的神色全部納入眼底。

他有些慌了。

動刀動槍的，他們這些人是真的沒一個怕的。

一旦說起軟肋來，那是一紮一個準。

唐嘯知道蕭南溟的軟肋在哪兒，他直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說，要是祁慕顏知道給我下藥的人是你，而你在明知道她去找我的情況下，你卻沒有阻止。或許你想的是，如果被侵犯的那個人是祁慕顏，你就更有把握斷了我在寧城的路。而你……」

唐嘯的聲音沉了下來，那雙鷹隼般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蕭南溟，「而你就可以扮演一個救世主的角色出現在祁慕顏的身邊，不嫌棄她二婚的身份，甚至不嫌棄她被人侵犯過，你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你把她踩入塵埃，然後讓她看到希望，你再出手拉她一把。蕭南溟，你的想法夠陰暗的啊。」

包間內燈光本就昏暗，暗橘色的燈光打在蕭南溟的身上，讓男人半張臉隱在陰影當中，平添了幾分陰鬱的氣息。

唐嘯大膽的分析彷彿是在剖白蕭南溟的內心，讓他灰暗的想法暴露在陽光下。

「無中生有。」蕭南溟冷眼瞧著唐嘯，「你那些骯髒的想法，大概和你私生子的身份，有著莫大的聯繫。」

「你——」唐嘯上前就一把拽住了蕭南溟的衣領，「你他媽有種再說一遍？」

他揚起拳頭，那握緊、有力的拳頭，彷彿下一秒就會招呼在蕭南溟的臉上。

「惱羞成怒了？」蕭南溟問道，「就算你跟小七說了這件事又怎麼樣？她會相信你？就算相信你了那樣怎麼樣，你別忘了，握著條腿，是為了誰斷的。」

唐嘯當時都驚呆了，「我他媽……無話可說。」

要是蕭南溟利用這件事情來讓祁慕顏原諒他的話，那唐嘯就真的無話可說了。

「行吧，那是你要去解決的問題。」唐嘯真的是服了蕭南溟，「那現在我們就來解決一下我們之間的問題，我唐嘯這個人呢，向來是有一說一，有仇必報，你潑我一盆冷水我得燒開了澆回去。我管你這是誰的地盤，惹了老子，就他媽都得付出代價！」

……

祁慕顏和韓旌羽的氣氛是凝固的，一句「他不是那樣的人」讓韓旌羽無話可說。

就好像當初祁慕顏說韓楚楚是個白蓮花的時候，韓旌羽也是不相信的。

現在情況倒是反過來了，韓旌羽說祁慕顏從小到大的朋友不是個好人，心懷鬼胎，這讓祁慕顏怎麼相信？

也不是不相信，是難以相信。

可是在有了先前蕭南溟讓韓楚楚做那些事情的前提，祁慕顏好像覺得蕭南溟做出這些事情好像也不是那麼讓人驚訝。

「你想什麼呢？」韓旌羽見祁慕顏半晌沒有說話，問道，「你不是在想，就算這件事是唐嘯做的，你也選擇原諒他？」

韓旌羽看著祁慕顏猶豫不決的態度，估摸著他大概就在盤算那樣的事情。

「這是我的事情，和你無關。」祁慕顏用這樣一句話回應了韓旌羽的問題，也就是默認了他的質疑。

聽到這話的男人當即就覺得有點爆炸，「祁慕顏你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蕭南溟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在心上，從先前給星闌捐贈骨髓那件事上你就應該清楚，他一開始瞞著你，就是為了以後你知道然後對他感激涕零。這次他陷害唐嘯，在明知道是你的情況下，也不阻止，萬一我當時沒有上去，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好好地站在這兒？」

他生氣，氣祁慕顏在這件事上對蕭南溟的無腦原諒，恨不得讓祁慕顏趕緊回家去，這件事他來處理。

而祁慕顏給他的回應是：「我說了，這件事和你無關，你不要插手行嗎？」

說完，祁慕顏便要離開，因為真相讓她心力憔悴，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這件事情。

但是韓旌羽卻非要她現在給出一個回應。

當祁慕顏要走的時候，韓旌羽就擋在她面前。

祁慕顏深呼一口氣，抬頭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眼神清淡，面色疲憊，「那你想讓我怎麼樣？去追究蕭南溟的責任嗎？這件事純屬我多管閑事，明知道唐嘯是個怎樣卑鄙的人，在他求助的時候還要上去，所以，是我自己的責任。其次，就算要追究蕭南溟的責任，也該是唐嘯去追究，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所以，你明白了嗎？」

祁慕顏試圖將這件事的責任清清楚楚地講明白給韓旌羽聽，告訴他，她沒什麼立場去追究蕭南溟的責任。

「你覺得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韓旌羽聲音冷了下來，「你知不知道你再這樣下去，就會徹底被蕭南溟牽著走！」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祁慕顏似乎能容忍蕭南溟做的一切。

「就因為你覺得欠了他一條腿，是嗎？」韓旌羽問。

「對！」祁慕顏擲地有聲地說道，「要不是因為他，可能我當時就要低聲下氣地去求韓楚楚讓她施捨給星闌骨髓。要不是因為他，星闌現在可能已經奄奄一息！所以，你讓我怎麼辦？知恩不報嗎？何況，要是沒有韓楚楚做的那些事情，蕭南溟的腿根本就不會斷，有時候我就在想，南溟那麼對韓楚楚一點錯都沒有，都是她咎由自取。他現在那麼對唐嘯，也是因為唐嘯對我死纏爛打，他想獨佔我到底有什麼錯？」

祁慕顏被韓旌羽逼到了絕望處，「你呢，你有為了得到我而不擇手段過嗎？沒有。」

「我……」韓旌羽沒想到祁慕顏竟然這麼想，「難道愛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就必須得不擇手段？如果按照你這麼說，我現在就出去一槍崩了蕭南溟，把所以對你有意思的男人都用各種手段給整沒了。這就是愛你的表現了？」

「我覺得你現在不是很理智，我不想和你說話。」祁慕顏是真的沒辦法繼續再和韓旌羽交談下去。

與其說他們不在一個頻道上，不如說他們關注的點不在一個上。

韓旌羽希望祁慕顏認清蕭南溟的為人，而祁慕顏則是因為虧欠蕭南溟而不願意追究這件事。

談不到一處去，自然也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

加上兩人的脾氣都大，再說下去必然就是吵架。

以前是這樣，現在……韓旌羽退讓了，他聲音放緩下來，「顏顏，我先前就跟你說了，星闌也是我的女兒，蕭南溟的情，我來還。不需要你賠上你自己，明白嗎？」

韓旌羽最怕的，就是祁慕顏的這種想法。

他一開始就想到了，所以一直在跟祁慕顏說，這個恩情他來還，就算要他還一條腿，韓旌羽也心甘情願。

但是要看著祁慕顏對蕭南溟一直心懷愧疚，最後再賠上她自己，韓旌羽是不願意的。

狠話說了，軟話也說了，韓旌羽希望祁慕顏能聽得進去。

他往祁慕顏身前走了半步，單手托著她的後腦杓，「你從來都沒聽過我的話，這一次聽話，嗯？」

他聲音低沉如厚重的大提琴音，帶著幾分鎮定人心的特效。

祁慕顏垂眸，有些話說起來容易，但是做起來，就很難。

尤其是一次次地看著蕭南溟坐在輪椅上的樣子，祁慕顏毫無辦法。